承氲殿中,依旧是那片宽广的宫苑。
不见尸首,不见血迹,一切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仿佛不久前的那场动乱,从未发生过一样。
唯有空旷寂静的场院,萧条无人的大殿,还有那些行色匆匆的内侍们,隐约还在提醒着大唐的那场震动。
周钧带着尹玉来到宫中,刚一走入后苑,就瞧见杨玉环带着一群宫婢,正在庭院之中观赏满园的雪景。
发现周钧夫妇之后,杨玉环吃了一惊,连忙派出侍女去通知内宫,自己则是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我还想着如何团聚,难得你们肯来探望。”
尹玉裹着皮裘,双眼有些发红,身体微颤,向杨玉环行了一礼,开口低声道:“娘娘。”
杨玉环看了周钧一眼,温声对尹玉说道:“天凉风寒,先进屋说话。”
一行人进了偏厅,宫婢们燃起暖香,又拨旺了屋外的烧炉,使得流入屋中水道的热气盛了一些。
尹玉坐在侧席,看向一旁的杨玉环,欲言又止。
杨玉环见状,温声说了一句:“陛下这些日子身体转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尹玉面露喜色,刚想开口询问。
门外此时传来声音:“囡娘来了?”
不多时,李隆基在高力士的搀扶下,入了偏厅,笑着看了过来。
周钧看着笑容满面的李隆基,慢慢起身,带着尹玉向皇帝行了稽首礼。
李隆基一边笑,一边坐到杨玉环身边,开口说道:“免礼,都起来坐着吧。”
周钧从地上起身,看向李隆基。
这位皇帝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丝毫看不到那晚的暴怒和病重,如今除了行动有些不便,其它与寻常人已无二异。
但是,周钧心中清楚,年近七旬的李隆基,在宫中经过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心智坚韧,越是逆境反而越是沉着。对付这种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就会铸成大错。
周钧在看李隆基时,后者也在看他。
尹玉此时开口说道:“看到父皇身体康健,女儿便是放心了。”
李隆基笑道:“朕这身子骨,没那么容易倒下,活这一世,总要看到大唐稳固,方才安心闭眼。”
周钧听见这话,面色平静。
尹玉不知其中深意,以为李隆基只是在宽慰自己,心中郁结消了大半,点头应道:“父皇得天昌佑,一定会无病无灾。”
李隆基又笑着对尹玉说道:“周二郎乃是国之栋梁,你平日里定要收起性子,好好操持家中,勿要恶了夫妻的情分。”
尹玉点头道:“父皇放心,囡娘省的……只是苦了二郎,下个月又要去河北打仗,天寒地冻,军中也没个人能照料他的起居。”
听见尹玉说道周钧下个月就要去往河北,李隆基一愣,眼睛微眯,但面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周钧听到这里,向李隆基拱手说了一句:“郭子仪攻城不利,李光弼被流矢重伤,唐军围攻范阳多时,未能取得进展。更何况,洛阳派出了数万援军,北上驰援范阳。大唐气数,命悬一线。胜,则天下安定;败,则国将不国。”
李隆基闻言,心中一惊。
杨玉环在一旁看着,开口对尹玉说道:“囡娘,我在宫中给逍儿做了几套衣裳,你随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