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视线内寒光一闪,拶子两端的绳索被快速砍断,那两个拉着拶子的婆子因惯性使然,也全都跌坐到了地上,肥硕的身子差点朝后翻滚过去。 泪眼朦胧间,慕昭昭努力抬起眼帘,就见眼前多了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正帮她拿下手上的拶子。 他们神情焦灼,一个怒不可遏的像要杀人,一个则双眼猩红得似要流泪。 夜无殇和宫飞掣? 却在这时,又有另一道男声在她身旁响了起来: “快让本宫瞧瞧小娘子有没有事?姑母何故动用私刑……” 慕昭昭听觉敏锐,一耳朵便听出这是太子的声音。 她有点懵住了,太子怎么也会来? 正犹疑着,就见眼前出现了夜无克放大的脸。 “小娘子可还好?”夜无克面露关切,随即朝外面的人吩咐,“快,快请太医!” 慕昭昭虽然视线模糊,但夜无克这副样子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像他这种利益至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心? 慕昭昭的目光从眼前三个男人的脸上挨个掠过,夜无殇和宫飞掣会来救她倒是不奇怪,最让人费解的是,太子怎么会来,时机还抓得如此之准? 拶子被夜无殇和宫飞掣小心翼翼的拿掉,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眼中还存着泪,视线也随着泪水晃动着,她竟看到夜无殇的双手仿佛在抖? 十根手指终于被释放了,可是疼痛却仍然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指头,甚至爬遍了全身。 夜无殇看着她那十根血淋淋的手指,还有她那张本就丑,如今更是因为红肿而丑上十倍的小脸,眉心越拧越紧,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燃起了两团火,就要将这里的一切点燃! 他双眼猩红地看向慕昭昭,良久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疼么?” 一句迟来的问候,似阿娘那般温柔,让慕昭昭的眼泪瞬间决堤,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出口。 她的靠山来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抬起两条胳膊就抱住了夜无殇的脖颈,像个孩子似的哭得不能自已: “王爷……我好疼啊……昭昭最怕疼了……王爷你怎么才来啊……” 耳边是她的哭声,鼻腔里充斥着她的血腥味,眼前还是她那双血淋淋的手,怀里是她颤抖的身躯,那样娇软、柔弱…… 这个女人惯会给他惹事,可就算她惹了那么多事,他都鬼使神差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她,没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今日,出门前还完好无损的她,再见面时,竟然十根手指都被动过了。 变得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夜无殇闭上了眼睛,胸腔却在极力的压抑中仍然剧烈的起伏。 他缓缓抬起双手,将娇小可怜的人儿揽入怀中,在她耳边,用他极不熟练、也从未用过的温柔,轻声安慰: “我来晚了,不怕……” 此时,江生已经被松绑,手忙脚乱地爬到了慕昭昭的身边,双眼红肿得跟烂桃儿一样。 夜无殇把慕昭昭交给江生,随后拿起了放在手边的剑。 握着剑柄的十指骤然用力,夜无殇愤然起身,剑尖直指长公主的咽喉,一双噬血的眸子杀机立现。 胸中积压的愤怒让他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长公主,一下就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只猫,见那闪着寒光的长剑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身子一软,险些跌坐下去。 她丝毫不怀疑夜无殇会把她也斩成两截,情急之下,她冲口而出: “王爷息怒,都怪姑母糊涂,受了水瑶那个小贱人的挑唆,姑母生辰那天,她和娇然、乐怡两个小娘子一同过府祝寿,是水瑶跟我说了这其中的蹊跷之处,我这才把慕昭昭请来问话,刚刚姑母已经知道这里面有误会,正要送慕小娘子回府呢……” 金枝玉叶之躯,此时抖如筛糠,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得甚至比慕昭昭还大声: “姑母错了……是姑母错了……王爷看在你我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饶了姑母吧……是姑母糊涂,竟然受了水瑶那个贱人的挑唆,定是她见不得慕昭昭在府中受宠,这才来我面前搬弄是非……是姑母糊涂了,王爷原谅我吧……” 事情明了,夜无殇面颊的肌肉抽动着,这是他在极力压抑愤怒。 长公主就算错得再离谱,他也不可能杀她。 但是其他人—— 从始至终,夜无殇一言未发,只见他手腕突然翻转,电光火石间,就挑断了所有下人的手筋脚筋。 整个房间,及至整个院子,立刻被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填满。 那些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的下人,个个匍匐在地,像是被砍成了两截的蚯蚓,不停地扭动着身子,鲜血在他们身边蜿蜒,不知比慕昭昭惨上多少倍。 最后剩下两个对慕昭昭用了拶刑的婆子,两人来不及跪地求饶,夜无殇只是手腕一动,剑归鞘时,两个婆子已经被割断了喉咙,翻了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她们的颈子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整间屋子。 他不能对长公主和封如烟动手,就杀鸡儆猴。 封如烟望着眼前的惨剧,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长公主爬过来,和封如烟抱作一团,眼泪和着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一个丑得不可救药的贱民,夜无殇居然会震怒至此,甚至不惜大开杀戒。 什么是“人屠”,她们终于领教了。 望着满地的鲜血,慕昭昭虽然强装镇定,可心还是慌得像要跳出来,她不喜欢这些鲜红的东西,不喜欢…… 在江生的搀扶下,她跪在地上不停地往后挪动着,直到缩进角落里,瑟瑟发抖。 “啧啧啧……” 屋子里忽然响起夜无克的声音,他看着满地的鲜血,不禁走上前拍了拍夜无殇的肩膀,安慰似的。 随后话却是对长公主说的: “姑母这次的确做得过分了些,难怪三弟会如此生气。不过几个奴才而已,三弟消气之后便没事了,姑母也莫要害怕。” 慕昭昭看着夜无克,怀疑他是个假太子,出了这种事,他居然没有落井下石,还帮夜无殇说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正想着,就见夜无克转身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