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是信了。 燕济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以前母妃也这么对我,多叫叫就好。” 呵。 现在想来,燕济真不是个东西。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越来气。 燕二此刻就很后悔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往那女人的方向跑,又为什么莫名其妙要进宫。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跟萧鸣说什么他家住长安,而是应该改成他父母双亡。 云影横空,月畔薄薄的云层参差低垂,如水的月华倾洒苍茫人间,撒在雪色大地,清冷醉人。 燕二自顾自坐在水畔边丢石头,石头与冰相抵触,稳稳落在冰上,银戢被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临近年关,长安歌舞升平,凤箫声动,玉壶光转。被献上给大梁的公主此刻正扭动着腰肢在殿上起舞,那女人很美,艳丽而具有攻击性,他想,那高坐皇位的男人一定会喜欢她吧。 远方炊烟升起,绚烂的烟花炸的满天都是,不知道阿照此刻会在做什么呢?是在宫宴上发呆吗? 与他而言,燕宫之所以能是家,是因为阿照在这,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会在德妃打他时拦在他面前,会为他在德妃面前说尽好话,会拽着他的袖子说哥哥我们出去玩。 那是他妹妹,他唯一的亲人。 也是—— 呲———— 变故横生,枪尖的寒光被镜子般的湖面一映,发出一片闪光,燕二陡然醒觉,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他手中空无一物,连忙起身躲避,就地一滚提起树边长戢,回身便向身后偷袭他的男人刺去。 兵刃相接,黑袍刺客手中提着个八九岁的女童,一双眼睛怯生生看着他,叫他想起了妹妹。 对方有人质在手。 燕二眼底一片冷色,手中紧握着的戢随时准备斩杀这个不知好歹敢闯进宫中为非作歹的刺客,一记沉闷的拳响落在他的身上,他并未躲开,反而硬生生挨住,趁拳落在他身上时用力将刺客蹿住,反手一记回马枪用戢通穿他的心脏。 抽出时,人心直挂挂的勾在戢上,燕二皱眉,战场上的功夫果决直断,但也的确有碍瞻仰,他害怕吓到孩子,伸手欲要处理,那女童却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问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燕二没想到她不害怕,抿唇道:“燕二。” 女童拍手笑道:“原来你就是二殿下!” 那声殿下,真似昆山玉碎,直直砸懵燕二。 皇帝和德妃多是叫他孽障或是小畜生。 燕济管他叫老二,燕照管他叫哥哥,至于那风光霁月日月普照的太子殿下看见他只当看不见,偶尔有事也只叫他燕二。 剩下的宫人私底下也随了他们主子叫唤,甚至发明出别的绰号,明面上便像张公公那样阴阳怪气的喊声:二皇子。 至于殿下这样尊贵的称呼。 那是那男的的珍珠宝贝们才用的。 于是燕二否认:“别这么叫我。” “那我叫你二哥哥?” 那小孩不依不饶跟上来,笑嘻嘻道:“按理你也该叫姑母一声母后,那就也是我二哥哥。” 什么乱七八糟。 燕二一阵烦乱,但到底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估摸着是萧鸣的妹妹,他们兄妹两还真是一样烦人一样聒噪。 也一样胆大。 半刻钟后。 燕二抱起挂在他腿上的小孩,头疼道:“我送你去找你哥。” “二哥哥不就是我哥哥?” 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二哥哥三个字到她嘴里反倒听着像是爱哥哥。 燕二:“……” 燕二说:“有人要杀你?你不怕吗?”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他想把我从这扔下去摔死,但他笨,他抓错人了,我说我不是公主他还不信。” 她脸上还存着血痕,却笑着说:“二殿下,谢谢你救我。” …… 那具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冻成冰块。 燕二也从萧鸣口中得知对方的名字。 萧横玉。 萧鸣告诉他,是宫中的祐婕妤记恨德妃,才命人宫宴上趁着人多眼杂绑架公主,想伪造失足摔死的假象。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萧横玉跑去了公主屋里,那刺客没见过燕照,居然绑错了人,害得他妹妹受了无妄之灾。 “你是不知道德妃当时的样子……” 萧鸣光细想都觉得渗人,平常妃嫔若欲此事必然跪下哀求帝王做主,然德妃并不这样。 一身黑色衣袍,清冷的面容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冷冷地望来,令人不寒而栗。 她站直在殿内,盯着跪在地上哀求陛下宽恕她的祐婕妤。 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四下传来女子的惊叫声,一时慌乱。 血,染红了殿。 直到德妃将斧头剁下的美人头提起,萧鸣才从恐怖中回过神。 人头…… 这在战场上很常见。 可在深宫里,在后妃身上。 萧鸣闭上眼睛都是德妃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刀剁了祐婕妤的人头,那头飞起很远,滚到的是他脚边。 又或者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 陛下,他的姑父。 皇帝坐在最高位,怀里是被吓到的姑母,他沉吟片刻,实则一直盯着德妃的双手。 德妃说:“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陛下,你说对吗?” 姑父让德妃回去。 德妃丢开斧头,用帕子擦干净手。 她连礼都不愿意行,转身就走。 “你娘到底跟祐婕妤什么怨。” 萧鸣看着一声不吭肯大饼的燕二,忽然觉得这小子冷归冷,比他娘还是讨喜的多。 他说:“姑父竟然也没……” “没罚她?” 燕二冷笑:“那真是可惜。” 萧鸣:? 不是这小子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他不依不饶:“你准知道什么,快透露给兄弟。” 燕二撇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不过的确,此事他知晓一二。 他对萧鸣说:“你知道德妃什么出身吗?” 萧鸣摇头。 燕二道:“你只需知,一年前若非你姑父,祐婕妤就该死了。” “他们全家,都是德妃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