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看了庞知县一眼,他熬得肿眼皮泡,眼中裹着泪水,一双眼袋似是金鱼泡,满脸期待之色。
她摇了摇头:
“我只能处理鬼祸,不敢保证一定来得及救你的夫人。”
这一次鬼物杀人十分凶残,此时躺在地上的于维德都是出的气少,进的气多。
‘铛铛——’
凿击声还在响起,每响一下,他的胸膛便重重往上一突。
鬼陵的封印应该还没有被完全的破坏,厉鬼的力量受到了更高品阶的鬼物压制,因此杀人的实力没有完全的发挥出来,所以于维德才能坚持到如今。
但鬼与人之间的力量并不对等,再拖延下去,厉鬼肯定会从于维德的体内将他胸口钻破。
到时于维德的身体之中不知会发生什么异变——不过赵福生可以肯定,到时老乡绅必定是命保不住了。
“走!立即去鬼陵。”
救人如救火,时间紧迫,赵福生不敢停留,立即起身,示意范必死跟自己走。
范必死心中畏惧,但他与赵福生曾结下嫌隙,此时不敢拒绝,犹豫了片刻便随即站起身来。
他转头喊:
“老张也来。”
“……”
张传世又想打人了。
这小子今日与他有仇,平时好事没叫他,今日与鬼打交道的事情,已经连来了两轮了。
“我……”
张传世绞尽脑汁想要拒绝,范必死看着赵福生:
“我们刚回万安县,就是要去鬼陵,许多事情也要弄清楚。”
而这一趟宝知县之行张传世躲掉了,他留在万安县,鬼陵爆发的鬼祸他最清楚了。
“老张一路。”
赵福生点了点头。
事实上范必死不说话,她也要找张传世同行的——镇魔司如今可用的人手太少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我——”
张传世正想嚎,却对上了赵福生冷冰冰的目光。
她平时与人说话态度温和,但意志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是没有更改余地的。
自己之前在她手上就吃过亏,只是仗着狗头村之行两人共同办过鬼案,一起死里逃生,才放肆了一些试探她的容忍度。
这会儿一见赵福生的眼神,张传世就知道自己再闹也没有用,而且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一旦闹下去耽误了时间,极有可能将她惹怒。
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传世意识到这一点,立即一个打滚翻身坐起,双腿一蹬站了起来:
“我跟大人同行。”
“我也去——”
庞知县见此情景,也连忙喊:“我可以替大人解说这两夜发生的详情。”
赵福生点了点头:
“走。”
她才从宝知县回来,马车都还没解套,此时正好停在镇魔司大门外头。
此时天色已经净黑。
赵福生看着神情忐忑不安的众官史、乡绅,温声吩咐:
“你们就留在镇魔司内等我的消息,不用与我同行。”
大家还担忧她逼众人随行,一听她这样说,不由皆松了口气,连忙道:
“多谢大人。”
师爷有些担忧庞知县的安危,也想同行,庞知县摆手:“你立即回府衙,替我看好夫人——”
虽说厉鬼要想杀人一般人压根儿看顾不住,但事到如今,师爷能做的事便只有这些了。
“是。”
师爷应了一声。
赵福生吩咐杂役送茶水点心,又令范无救将镇魔司守住。
她领了范必死、张传世及庞知县出了大门,范无救看着哥哥欲言又止,范必死只道:“听大人的吩咐,好好看住镇魔司,不要让大人的黄金丢失了。”
范无救强忍恐慌,点了点头,看着哥哥:
“你一定要回来啊。”
“会的。”
范必死点了点头。
“搞得这么生离死别干什么。”
赵福生叹道:
“这桩案子,我还是有几分把握解决的。”
范必死就等她这句话。
她一说完,不止是范必死,就连张传世的眼睛一下也亮了,一扫先前沉重的步伐,灵活如猴般蹿上马车,还向她招手:
“大人快上来。”
“……”
赵福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在临上马车前,她鬼使神差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镇魔司的方向。
天色漆黑,镇魔司的大门左右已经挂上了两盏灯笼。
只是灯笼内萦绕了一层密密集集的水珠,里面的火光受到压制,使得那火小得可怜,几乎勉强将大门前照出一点亮光罢了。
大门上方的匾额此时隐入黑暗中,那原本勉强可辨认的‘镇魔司’三个大字已经被黑气遮挡,几乎看不清楚。
她目光闪了闪,接着上了马车。
赵福生一上车,范必死与庞知县才跟着先后上车。
赶车的车夫有些害怕,赵福生就道:
“不要怕,将我们送到城南陵园半里处将我们放下就可以了。”
范必死欲言又止。
他似是已经了解赵福生脾气,并没有多说,张传世则道:
“大人为何不直接让他将车驶进鬼陵?”他双手抱胸,有些不解:
“我们人又不多,总要找鬼的,到时需要有人探路。”
庞知县点了点头。
车夫则是吓得直抖,但在庞知县及镇魔司三人组面前又不敢出声。
赵福生没有生气,她只是深深的看了张传世一眼,提醒他:
“我们才是镇魔司的人。”
“什么意思?”
张传世有些不解:
“他也是镇魔司的人啊。”
赵福生索性直言道:
“我们才是令司、令使,是办鬼案的人,他们只是杂役,负责赶车、做杂活的。”
“可以前赵启明他们都是这样做的,不分这些,镇魔司谁用得上谁去。”张传世轻轻挠了一下自己结痂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