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裴府。
是沈无峥先去叫的门,他自学成归来,跟裴行远走得最近,所以门房的人也熟悉他了,见是他来急忙开了门,然后就看到跟在沈无峥身后的宇文晔和商如意。
那门房吓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回过神来立刻跪下行礼。
“拜,拜见秦王殿下!”
宇文晔倒是没什么架子,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去跟你们公子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来了。”
那门房忙将他们引到会客堂,然后连滚带爬的去了。
三人走到会客堂坐定,也立刻有人奉了茶点上来,他们刚在神倦阁吃了些茶水,这个时候哪里有胃口,便都放在一旁,只静静的等着。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有小厮慌张跑过,有丫头惊呼着“公子小心”,商如意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朝着会客堂大门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伸长脖子,让跟在身边的丫头系衣带穿靴子,好不容易整理完毕了,终于飞奔进了会客堂。
正是裴行远。
他大概是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在今天登门造访,衣裳勉强穿好了,可发冠都是歪的,但这一切发生在裴行远身上,又好像并不奇怪,甚至他这個样子,反倒更是“裴行远”。
只见他睁大眼睛,一脸惊喜的看着大堂上几个熟悉的身影,先看看宇文晔,又看看商如意,最后目光落在沈无峥身上。
“你们——”
裴行远咧开嘴,眼里漾着泪,正要扑上来说什么,就听见沈无峥冷冷道:“秦王到!”
一听这话,裴行远像是才如梦初醒般的,慌忙止住了扑上来的动作,又再理了理衣冠——虽然也还是没有整齐到哪里去,然后对着宇文晔和商如意叩拜行礼:“拜见秦王殿下,拜见秦王妃。”
商如意抿着嘴直笑。
宇文晔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笑意,尤其是在看着他依旧吊儿郎当,但显然安然无恙的样子,抬手道:“不必多礼。”
“谢殿下。”
裴行远这才站起身来,又对着沈无峥笑道:“你满意了。”
沈无峥只看了他一眼,便淡淡道:“裴大人说笑了。在下跟随秦王出征太原,历经数次血战尚能毫发无损;裴大人留居长安,反倒伤筋动骨的,在下何来满意之说?”
“你——”
沈无峥说话向来平和,但这一次显然是在刺他,而裴行远的脾气哪里肯依,毕竟平日里都是他在口头上占便宜的。于是,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斗”起来,商如意急忙起来打圆场,笑道:“裴公子,看到你没事,我们就都放心了。”
听见他这么说,裴行远才气咻咻的作罢,立刻又道:“多谢王妃记挂。”
宇文晔叹了口气,终于也不再闲话,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回来就说伱上了告病书,后来又说你受伤了。你到底伤到哪儿了?谁伤了你?”
一听这话,裴行远脸色变了变。
而沈无峥和商如意也盯着他,几双眼睛一瞬不瞬,却见裴行远轻咳了一声,立刻道:“我哪受伤了?没有。”
“没有?”
“你看我,不是好得很。”
说罢,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真的毫发无伤的样子,裴行远故意抖了抖腿,又扭了扭脖子,似乎的确没什么异样,但他越是这样,沈无峥的眉头拧得越紧。
宇文晔却是一言不发,只起身围着他走了半圈,等走到他背后,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肩膀,只轻轻一拧——
“哎唷!”
虽然宇文晔的动作不大,却好像捏到了什么机窍,裴行远痛得大喊了一声,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而刚刚陪着他一路行来,此刻只能在外面候着的几个丫头见此情形,慌得急忙进来跪地求饶,连声道:“秦王殿下,请放了我家公子吧。”
“是啊殿下,公子的手受了伤,还在休养。”
“请殿下恕罪。”
其实,在他们开口之前,宇文晔已经放手了。
他虽然不是名医,但因为从小在战场上打滚,对于一些伤筋动骨的事情甚至比普通的医生更了解,刚刚一看到裴行远一路过来,衣裳帽冠都靠身边的人帮他打理,为了显示自己没有受伤,虽然动脖子动腿,却连胳膊都不敢高抬的样子,他就判断出应该是手臂受了伤,而且像是脱臼之后顽疾。
所以,刚刚只捏了一下肩窝,裴行远就不行了。
宇文晔蹙了眉,伸手去拉住了裴行远的手臂免得他痛得跌倒在地,而裴行远痛过那一下之后,虽然满头大汗,倒也并没有太严重,缓过一口气来,才对着那些丫头摆摆手:“都退下吧,还用你们说。”
几个丫头只能惶恐的退了出去。
这一下,会客堂内的气氛也不太一样了,裴行远再抬起头来,只见商如意和沈无峥都关切的看着他,尤其沈无峥,关切中又透着几分怒意,而一旁的宇文晔更是眉头紧皱,一脸凝重的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商如意也道:“是啊裴公子,谁伤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