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便开始下起了雪,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不多时,地上已积了半尺厚的雪了。 雪天路滑,皇后派人传旨免了请安。 夏冬春睡了个好觉,起床时已天色大亮,想着今日既不请安,便只简单收拾了,传了早膳。 用着早膳,听着默霜在一旁禀报着昨夜家宴上事情的经过。 “昨夜家宴上好好的,曹贵人突然提议说去倚梅园赏梅,皇上听说倚梅园的梅花今年开的早,便带着各位主子前往倚梅园挑灯赏梅。昨日雪大,园子里有积雪,富察贵人走路不稳便摔倒了,慌乱间撞到了身旁的莞贵人,将莞贵人也推倒了,谁料想莞贵人当时便见了红,皇上立马命人传了太医院所有太医,把莞贵人临时安置在毓庆宫的暖阁里,太医诊治说莞贵人刚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跌倒见红龙胎难保,皇上命太医全力救治必定要保住莞贵人的龙胎。富察贵人吓得脸色惨白,皇上当下便发落富察贵人禁了足。” “那莞贵人的胎可保住了?”夏冬春听得惊心动魄,心下庆幸自己昨天躲了懒,若是赴了宴,指不定便牵扯上什么了。 “三位太医合力诊治,终是保住了莞贵人的胎,只不过情况十分不好,稍有不慎龙胎都有可能不保,须得卧床静养至龙胎三个月,现在莞贵人仍在毓庆宫安置,不敢挪动,皇上下令不许人打扰。” “按理说雪夜路滑,富察贵人失足跌倒也情有可原,至于撞到莞贵人,不见得是有意的,此事想必是意外也说不定。”夏冬春道。 “富察贵人确实一直喊冤,一时说是自己走路不稳滑倒了,一时又说有人从脚下绊了她。且当时离富察贵人最近的是丽嫔娘娘,不知怎的却撞到隔着丽嫔娘娘的莞贵人。” “昨夜家宴上,提议去倚梅园的是曹贵人?”夏冬春觉察出不对来。 “正是。” “好了,我知道了。” 提议去倚梅园的是曹贵人,走在富察贵人身侧的原是丽嫔,却撞到了隔着丽嫔的莞贵人,富察贵人还说有人绊了她,这些信息连贯起来,夏冬春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起意外。 再次庆幸自己昨天没去那劳什子家宴,若是这件事落到自己身上,怕是下场会比富察贵人更惨,毕竟自己可没有满军旗大族的出身。 莞贵人的龙胎保住了,想必那富察贵人也不会禁足太久,若是莞贵人养的好,此事被定为无心之失便就此揭过也无不可。 可是皇后会放过甄嬛吗?如今最大的危险可是皇后。 若想在宫中立足,家世和宠爱固然重要,但若能够生下皇室血脉,不仅是锦上添花,更是雪中送炭。 夏冬春自然也想孕育皇嗣,可她既然不愿意做新人中第一个生下龙胎之人,就必然要帮助甄嬛保住孩子,以甄嬛的宠爱,生下龙胎必然会晋位,一个有所出,有宠爱,有家室的妃嫔,自然能在宫中独树一帜,吸引宫中大半目光。如今她能想到这些,皇后和华妃定然也能想到,若是她们极力阻止甄嬛生下孩子,她夏冬春又何来还手之力呢。 前世甄嬛的胧月公主是怎么顺利生产的?夏冬春努力回忆着其中细节。只记得当时甄嬛因纯元故衣事件中断封妃之礼,被禁足碎玉轩,有孕却不自知,身体不适无法请太医,是流朱拼死撞到侍卫的刀上,才请来了太医。 甄嬛何其聪慧,通过纯元故衣事件早已明白是皇后从中搞鬼,便明确指明让皇后照顾龙胎,才顺利生下了胧月公主。 若是这次也让皇后娘娘照顾龙胎呢?夏冬春思索着。虽然此举甚为冒险,但宫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甄嬛腹中的孩子,如今也别无他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带上白果,去了安陵容的晚意堂。此时临近中午,大雪已经小了下来,却不见有停的意思。 进来时安陵容正在刺绣,瞧着像是婴儿肚兜之类的东西。夏冬春了然,这是为甄嬛的孩子准备的。 “姐姐来了,给姐姐请安。”安陵容放下手中活计,福了福身。 “妹妹忙着呢,不打扰妹妹吧。” “不打扰,姐姐来的正好,陵容正闷得慌呢。” “我听说了莞贵人的事,颇为担心她,奈何皇上不准咱去瞧瞧莞贵人,便来你这里与你商议商议。” 提到莞贵人,安陵容也挂了几分愁容。 “莞姐姐刚刚怀有龙胎便遭此意外,姐姐受了好一番折腾,如今好容易保住了,皇上自然珍之爱之。” “妹妹觉得这是意外?”夏冬春反问道。 “不瞒姐姐说,若是单单有昨夜的事,陵容兴许会相信是意外,但…” 安陵容欲言又止,夏冬春让白果去把门关了,直言道 “我也不绕弯子了,昨日我告病未去家宴,今早只听了默霜禀报,便觉察出不对来,觉着这并非是场单纯的意外,想必妹妹也做此想。” “姐姐有所不知,莞姐姐前几日便被温太医诊出喜脉,只因孕期才一月余,打算等怀孕三月时龙胎坐稳了再禀告皇上和皇后,这件事只有陵容和眉姐姐还有莞姐姐宫里几个人知道,只是没想到,昨日便出了这档子事。” “原来如此,那便说的通了。曹贵人提议去倚梅园赏梅,富察贵人摔倒前原本是同丽嫔走的较近,却撞到了隔着丽嫔的莞贵人,这曹贵人,和丽嫔,可都是华妃那边的人。” “陵容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若真如咱们猜测,这便是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是好歹毒的计谋。那富察贵人又是否参与其中呢?”安陵容沉吟道。 “富察贵人是否无辜尚未可知,只是如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华妃一党既然已经出手,难保不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那…这该如何是好,莞姐姐好容易才保住龙胎,这是莞姐姐第一个孩子,皇上那般爱重莞姐姐,定然也十分看重这个孩子。” “莞贵人是我们几人中最得宠的,几乎可与华妃平分秋色,平日里便受华妃几人百般刁难,如今更是艰险。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寻求皇后娘娘庇护了。” “皇后娘娘?” “正是,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也唯有皇后娘娘在华妃之上,况且我曾听说,皇后娘娘颇通医理。若是去求皇上,为了莞贵人和龙胎着想,皇上应当会答允。” “姐姐言之有理,陵容还要和眉姐姐商议此事,若是真要去求皇上,只怕还得眉姐姐出面。” “妹妹所言极是,姐姐也是莽撞了,但我也实在是担心莞贵人,大着胆子与妹妹把我的猜测说了,若是惠贵人与妹妹有更好的对策,自然是极好的。” “姐姐言重了,陵容深知姐姐心思纯善,如今陵容正愁无人商量对策,姐姐当真是来的及时,陵容多谢姐姐直言告知。” “我是个直性子,事情在心里憋着着实难受,只怕吓到妹妹,如今说出来,妹妹若信我自然是好,若是有旁的疑虑,只管与惠贵人商议了便是。好了,妹妹接着忙吧,姐姐回去了。”夏冬春起身便要走。 “姐姐留下用午膳吧。” “不了,柔玥堂想是已经备好了。妹妹不必送了。” 说完便带着白果回了柔玥堂。 看着廊下昨日里堆的雪人,不知是谁找了块布给它披着,倒像是披了件披风,寒风一起,竟也有几分凛凛之意,夏冬春看乐了。 用了午膳,见外边雪已经停了,默霜也劝她用过午膳还需活动活动。夏冬春闲来也无事,想起中午的雪人,便带着几个小丫头在原来的雪人旁边,又堆了个雪人。 新雪人略小些,但也有半人多高,两个雪人立在那,夏冬春看着心情大好。 “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这下好了,有人陪着了。”夏冬春对着雪人道。 巧儿在旁笑道“小主,明日里再堆个雪人娃娃,便是一家三口了。” “嗯,主意不错,明日里便堆个雪人娃娃。”夏冬春一乐。 “说起娃娃,也不知道莞贵人怎么样了,在府里时听嫂嫂说过,怀孕之人最应调畅情志,心情好了对胎儿大有好处,莞贵人昨夜里也受了惊吓,如今卧床静养,想必定然心情不好。”夏冬春似是突然想起,神色担忧道。 “小主已经为莞贵人担忧一整天了,如今莞贵人那里定然是妥帖的,只等坐稳了胎,小主便可以去看望莞贵人了。”白果在旁侍弄着小雪人,接了夏冬春的话道。 这时默霜打了帘子出来,给夏冬春拿了手炉,还未说话,却是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 夏冬春一惊,转身便看到雍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着。几人玩的投入,并不知雍正什么时候到的。 夏冬春福身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到来,嫔妾失礼了。” “无妨,起来吧。大雪初停,你竟也不嫌冷。”说着扶起夏冬春,一道朝屋内走去。 “皇上有所不知,嫔妾自小便不怕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