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高女士此时开始犹豫了起来,慢慢吞吞地说着一些“啊”“嗯”之类的拟声词,但是就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对于李珊了解案情也没有任何的帮助,李珊猜测这人会不会根本就不了解她儿子平时的人际交往、生活现状啊?其实李珊之前也遇到过这类家属,但那都是李珊还当律师助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对于这类案件最闹心的就是委托人根本不了解具体案情,极容易在描述案情时无限添加自己的想象使得一件本来很简单的案件变得扑朔迷离,增添了制作辩护词的难度。正当李珊在思考如何能问出一些基本情况时,委托人高女士小声啜泣了起来,并说着: “说来是我这个当妈的对不起我孩子,但是虽然我平时没有怎么贴身照顾他,我却按时给邮寄了生活用品、他的生活费我也是给了的啊!这孩子怎么就……”“他很小的时候,我和他爸就经常吵架,演变到后来就是他爸经常躲出去不回家,回家的时候也都是喝的醉醺醺的,我看不惯就嘟囔他爸,有一次他爸就动手了……后来这日子我就更过不下去了……” 其实李珊很想打断这位高女士的回忆,但是几乎每一个委托人在说到重点、与案情相关的情节时都会添加很多自己的主观想法,如果一旦打断反而会令委托人质疑律师乃至律所的专业度,他们会觉得这个律师怎么回事?这么不专业吗?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我说了你又打断!所以李珊只能通过诱导性的方式来将委托人漫无边际的回想拉回现实, “高女士,现在您儿子的事是最主要的,先谈谈您了解的您儿子的情况呗!” “哦,对,我儿子,他啊因为我和他爸离婚后,我很少回来,所以他的情况确实了解的不多,这次是因为我妹妹就是他姨,和他爸现在还是一个村的,听说这孩子进去了,但是他爸迟迟没有露面,也不知道他爸是去哪儿了?做什么去了?只能联系我让我回来处理,我这今天也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我们姐俩商量一下,发现我们根本就不懂法,刚好听他们村的书记提到了你们律所,我这不就来了嘛!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家孩子啊,他绝对没有犯法啊!我们也不缺他吃的,也不缺他穿的,怎么会犯法呢?” 李珊听高女士说完,顿时无语问苍天,因为高女士现在说的没有一句话是和本案相关的,此时李珊默默的看了下手机,发现距离开始接待高女士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了,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梳理好基本案情、应该着手向主任汇报,然后进行分案了。虽然说李珊现在已经不是助理了,按理说自己接待的案件理所当然就应该交由自己办理,但是毕竟高女士是冲着公正律所这块招牌来的,而不是冲着李珊个人来的。而且接待高女士这项工作还是按照主任的吩咐办理的,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向主任汇报一下基本情况,交由主任去决定此案如何分配。 于是,李珊和高女士简单的交代了之后,就走向了主任的办公室,简要汇报后,主任非常人性化的说了句“既然李律师现在已经独立执业了,那这个案件就交由李律师负责吧。但是千万不要觉得这个案件小,很多律师刚开始起步的时候都是从小案件办起的,口碑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好好干吧!” 李珊猜测可能主任已经听说了最近自己的精力都是放在中心医院这一大型医疗机构的法律顾问项目上面,没有脚踏实地地去扩大小案件的案源,现在就是在敲打自己不要好高骛远呢。于是,李珊谦卑地说着:“谢谢主任,对于我来说哪有什么小案件啊,全都是新案件,我的目标是办好每一起案件。”果然,主任听到李珊这么说,顿时放心了不少,因为李珊自从来所里实习时起就是一个很踏实且认真的姑娘,主任不希望李珊因为王泽案的成功代理而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反而影响自己口碑的打造。 听到此案归属于自己办理的李珊,顿时连走路都带风了。虽然一般这类案件的单件的代理费也就几千块钱。但是这类案件有一个极佳的优点就是量大且被告人之间有牵扯,极容易给李珊后面带来无尽的案源。 “高女士,您好,不知你是否清楚您儿子是以什么案由被公安机关带走的?”李珊通过与高女士的沟通,发现如果任由高女士自己叙述本起案件的由来经过,可能聊到天黑都不能捋出案件的清晰脉络,于是李珊选择换个方式询问。 “律师,好像是帮什么信什么。” “是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是这个罪名吗?” “对,好像是。” “高女士,首先这个罪名是只要为其他犯罪分子提供了帮助就可以定罪的。” “啊?提供帮助就可以定罪?不是……那我儿子怎么知道找他帮忙的人是犯罪分子啊?这不是坑人吗?” “如何判定处于您儿子这个角色的人是否明知寻求帮助的人是犯罪分子呢,这个其实是可以判断的。另外问一句,和您儿子一同被公安机关带走的,他们村里还有其他人吗?” “律师你怎么知道的?好像还真有,说是平时和我儿子玩的挺好的一个小伙子,不过我不太了解。” “需要和您明确一下,由于您对于案情的了解不是很清楚,现在对于您儿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律师去看守所会见一下您儿子,和您儿子谈过之后,才能更好地为您儿子涉嫌的这起帮信罪做辩护。” “那就尽快去会见吧!是需要什么吗?”高女士此时也发现了,律师这么说可能是需要什么材料吧, “进入看守所会见是需要向看守所提交代理案件的委托手续的。” “好的,委托手续,那我现在签,律师您一定要尽快去看看我儿子啊,看他在里面有没有被欺负,我听说看所所里的老人经常会打骂新关进去的人,尤其我儿子还那么小。我就害怕他在里面受欺负啊。”说着高女士的眼泪刷刷刷的落下来。看的出来高女士如果婚姻顺遂的话,能是一名尽心尽力照顾孩子的母亲,但是奈何命运弄人啊! 李珊安抚完高女士的情绪后,和高女士说清自己去取签订委托手续需要缔结的代理协议。如果高女士没有问题的话,二人马上就可以签约,李珊也好尽快拿着完整的手续去看守所找其儿子了解案情。 由于从高女士走进公正律师事务所,来就是由李珊和其进行的沟通与疏导,高女士觉得李珊看起来是个很踏实的人,所以高女士对于和李珊签订委托代理协议一事没有犹豫,只是一再说着争取让孩子早点从看守所里面放出来。 妥!李珊想着争取缓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