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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宿醉(1 / 1)

锦婳眼看着宗政礼司保护绯绝颜而受伤,最后还搂搂抱抱地离开,恨得发狂。用冥蛇骨鞭横扫那片荒原,夷为平地。过后,双膝无力伏地,带着血红指甲的手死死抓住地上的土。一滴、两滴,眼泪渐渐地打湿泥土,她由恨转悲。自己为什么是冥蛇,为什么仅仅因为自己是冥蛇就被人厌弃,这也就算了。她也为了得到幸福而付出过、努力过,可是结果总是徒劳一场。 当年她刻意接近淑妃耐着性子假装孝顺乖巧,他不在意。她挑拨淑妃和绯绝颜的关系逼他就范,他不理会。她千娇百媚地靠近,他却回避。她快被逼疯了,孤注一掷气走绯绝颜,费尽心机祸绯绝颜,然后让他斩钉截铁地相信屠城的是绯绝颜,逼他亲手射杀心爱之人。 绯绝颜是神凤族,凡间的武器也就是皮肉伤,所以她特意把他的箭都淬了高纯度地冥蛇之毒。当时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是冥蛇一族,血含剧毒,用得好就算是神族也凶多吉少。为保计划成功,她流了不少血,就为了提取高纯度的冥蛇毒。她亲眼看着他用毒箭射绯绝颜的一幕,简直是有生以来最畅快的瞬间。她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他也不能把心交给绯绝颜!绯绝颜爱而不得,就算得天独厚又怎么样,最后被心爱之人一箭穿胸,简直让锦婳有一种近乎重生的扬眉吐气。虽然绯绝颜拼死遁形逃走,但锦婳当时有绝对把握绯绝颜必死无疑,而今后都会如她所愿的。 可是,他失去绯绝颜,却也没接受她。尽管他真真切切地看到绯绝颜杀人的证据,尽管她布置的证人都指证是绯绝颜杀了他的母亲淑妃。他却从未相信,不怒亦不言。在他偶然间发现自己的箭上被淬了毒之后,竟然不由分说地把她下狱。在他眼里,证明绯绝颜有罪需要证据,而只要她有可疑就足够定罪。 原来他对绯绝颜从未怀疑,对自己也从未信任。她逃出去质问他,他甚至都不愿跟她多说一个字。她干脆釜底抽薪告诉他中了她冥蛇之毒的人神都难逃一死。他悲恸而绝望的眼神,她至今难忘。绯绝颜就那么好,自己就这么不如她么?他竟然为绯绝颜选择放弃余生。她怎么留都留不住他,他离去后,她以为自己放下了。 可是如今再看到他们在一起,她的妒火更胜从前。本想借刀杀人,以绝后患,没想到这镜魔是个废物。不过至少确认西域神府的宗政礼司的确就是戚源崇。也是,也无聊了这么久,绯绝颜、戚源崇,今后大家都有的忙了。锦婳整理了衣饰,用丝帕拭干眼泪,妩媚地笑笑。 蝠龙看着锦婳归来,使了个颜色让影珂回避。刚才的种种,影珂已经如实复述,尽管蝠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看到锦婳,蝠龙命令自己僵硬的脸软下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听说你跟那些西域神府的人照面了,我早说过这些事让他们去做,你从旁指点就好。何必亲自上阵,伤到没有?”蝠龙真心的关切。 “下面的人办事总是有差池,我本想着假扮诱他们上钩,来个一网打尽的,没想到西域神府来了两个神使,镜魔招架不住,只能算了。”锦婳轻描淡写地说。 “你受伤了,是谁伤的你?我绝不放过他。”蝠龙忽然看见锦婳露出的小臂上有擦伤,抓住她的手腕查看。 “擦破点皮而已,打架哪有毫发无伤的。不要紧。”锦婳躲开了蝠龙的触碰,用袖子遮了一下,心里却回想着宗政礼司对她用箭的情形。 蝠龙心中不悦,却并未表现在脸上,她回避他的原因他明白,对锦婳说:“我让人拿伤药来,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锦婳继续用她职业微笑送蝠龙离开。 蝠龙回到自己的万魔堂,将小妖送来的酒一饮而尽,手中暗暗用力把杯子捏成齑粉。他知道,宗政礼司就是当年那个凡人。戚源崇竟然这样阴魂不散,他如何比得上自己对锦婳的付出和感情?他愿意为锦婳做任何事,只为博她一笑。然而她却从未真正在意过自己。当年她为了陷害绯绝颜,借他之手屠了整整一座城,他都顺从她的意思。可最终她什么都没得到,四处漂泊。是他接纳了她,给她尊荣和地位,给她自由和权利。可如今,他觉得给她自由或许是错的,只是现在他也没得选。他嘲讽地大笑,锦婳对戚源崇,自己对锦婳,他们俩才是同一种人啊。 一大早,方眼镜西装男在自家等电梯,电梯开门正是绯绝颜还有靠在她肩上的宗政礼司。方眼镜愣住了,本来应该等上去的电梯下来再乘,可他毫不犹豫跨进去。绯绝颜小心地遮住宗政礼司的伤口,怕方眼镜看见。 “一大早的,这是接您老公回家吗,在哪宿醉了吧,也是,男人也不全是我这种洁身自好的。”方眼镜阴阳怪气地说。 绯绝颜承受着宗政礼司这高个子的重量,努力保持平衡,还要被人嘲讽,真是晦气。“就是,好的都已经有主了,剩下的都不是好东西,你说是吧。”绯绝颜回怼。 方眼镜说:“你也够不容易的,有的受了。” 电梯到了,绯绝颜用了点法力才扶住宗政礼司稳当走出去。 方眼镜不以为然,忽然反应过来,剩下的不是好东西,这是讽刺自己呢?白了他们一眼,气得想跺脚想着是电梯还是不敢,放下抬高的脚。 绯绝颜让婴宁通知西域神府的人把眉珊救走,又让她替她把结案报告之类的处理一下。本来还想通知骐风过来接宗政礼司,可是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掰都掰不开。绯绝颜实在不想平添事端,只能带回去再说。 她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宗政礼司的伤口是在有点吓人,想着先替他解开衣服清理一下。可是她被抓着不能移动,没办法反,用法力空中移物,拿来水盆、毛巾和药品。 她小心地用湿毛巾擦着他留在脸上、颈上的血迹,想着得先把衣服解开才能处理伤口。手刚犹犹豫豫地伸过去,宗政礼司忽然缓缓地睁开眼睛,盯着绯绝颜上下打量,说:“你没事吧。” 绯绝颜承认,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感动,却又无奈,说:“我都是皮外伤,要紧的是你。你就那么当靶子,不要命了?” 宗政礼司并不理会绯绝颜的嗔怪,咬着牙坐了起来,绯绝颜连忙扶着他。他问她:“你刚才要干什么?” 绯绝颜没好气地说:“耍流氓,脱你衣服。”明明救了人,却让人感激不起来。“本来我是打算让骐风来接你的,可是你跟我这个样子会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怎么样了。”绯绝颜很无奈。 宗政礼司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还紧紧抓着绯绝颜的手,有点尴尬,轻轻放开。然后吃力地脱去外套、马甲,那些黑色上看不出,内里的白色衬衣几乎血红一片紧紧贴在伤口上。 绯绝颜拿着镊子,想帮他清理。宗政礼司却说:“没事,我自己来。你能回避一下吗?” 绯绝颜转过身,看着窗外。 宗政礼司自己解开扣子,因为血迹把伤口和布料粘在一起,他是咬着牙脱掉衬衫的。这样的伤口他不想吓到她,自己拿起消毒药水清理伤口。 她背对着他递给他小水晶瓶,他问:“这是什么?”她说:“治伤口的良药。” 宗政礼司却没接过去,说:“听闻神凤之泪是世间良药,这样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绯绝颜忽然转身,宗政礼司立刻背对她,胸前的贯穿伤有些骇人,背上还好,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想让她看见胸口的青羽印。 绯绝颜有点生气,谁希罕看?生气归生气,好歹是为自己挡刀的人。他的身材比她高很多,她耐着性子,把水晶瓶举高些,从背后伤口的位置估计前面伤口的高度,小心地滴着药水,最后不忘给背上涂一些。 宗政礼司的皮肤接触药水的那一刻,微微颤动了一下,有些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舒爽,伤口没有先前那么痛了。他却用手止住水晶瓶,说:“还是你留着用吧。” 绯绝颜把敷药递给他,他自己慢慢涂上。绝颜给他后背伤口上药后,就去找莲仲给她的那些补品药丸。 包扎的时候,他笨手笨脚地把绷带缠得好像五花大绑。“能不能……帮我一下。”他终于向她求助。 绯绝颜看着后背横七竖八的绷带,轻轻地拆下来,围绕着伤口一圈一圈的缠,不自觉长发摩挲着他颈背的皮肤。 他能感觉她细微的呼吸,空气轻轻地在他的后颈流动,她的头发很柔软蹭得他背上苏痒,清冽甘香的是她身上的味道,心头有一点热。 阳光洒进来,他们俩的影子就像她用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衬衫是没办法穿了,伤口包好以后,他连忙拿过外套披上。 怕人看是怎么着?她见状,琢磨了半天,她这都是女装,能给他的只有……她跑进衣帽间找了找,扔给他一条雪白的丝质宽围巾。 “赐你三尺白绫。”绯绝颜靠着门得意地说。他白了她一眼,拿过围巾,足够宽,绕过脖颈在胸前交缠背后过去,再套上马甲和西装,几乎就像白色底衫了。 她又递给他一颗药丸和半杯水。他问“这又是什么药?” 她说:“毒药,吃了能变女的。” 他挑衅地盯着她,拿过来,吞下去,然后缓缓地倒下去说:“在骐风来之前,我想稍微睡一下。”说完几秒就没了动静。 她不再作妖,拿着毯子为他盖好。自己坐在另一边,修改婴宁的结案报告。不觉时间过去,暖阳斜照。 他的睡颜格外沉静,她斜坐托腮凝思,金色的光芒之下,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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