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洁白的手,洁白的手指。 手指夹着一只洁白的烟。 “啪!”一声,银铁铮亮的打火机打开,窜出一团蓝色的火苗。 坐在满地凌乱、空荡荡办公室,庄紫娟点起一支香烟,她深情的看着手上的打火机,看着打火机冒出来的蓝色火焰,现在这个打火机已经再也冒不出火红的光芒,再也浮现不出来一张瘦削的沧桑的脸了。 那一天,前辈是怎么救出自己,怎么将自己带回Office的,庄紫娟一点儿都不知道,她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前辈似乎是跟人大战过。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除了将自己平安的送回云州,自己的家乡! 但是,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父亲母亲却早已经不知去向,也许他们跟自己一样,在海州的某个角落漂泊,也许,他们已经成为海州这个罪恶城市里面,某一个黑衣甲士! 接受一只邪恶的乌鸦的控制,受它驱使,哪怕是戕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但是在昨晚,庄紫娟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一个极其奇怪又恐怖的梦! 她梦见了自己曾经的生命中最重要的领路人跟“前辈”大江,梦见他竟然自杀了! 是的,前辈的名字就是大江,这是前辈的化名,庄紫娟当然知道,前辈其实叫江傲然。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冬。 庄紫娟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个梦境,那个十分逼真的梦境,梦见江傲然满身是血的向她走来!似乎要向她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 “做梦!”前辈一直不相信梦境,让自己似乎都沿袭了前辈的思想,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走进自己的梦境。 最奇异的是,早上一上班,这个银铁铮亮的打火机,现在却是突然出现在这里! 今天早上,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首先是自己因为一个梦而耽误了时间,赶着最后一趟双层公交车的时候,自己又凑巧没有带零钱。 若不是,若不是一个男子,一个长的很像前辈江傲然的男子在紧急时刻救了急,塞给自己两个钢镚,估计自己都赶不到公司! 而急急忙忙的赶到公司,却是看到了自己办公桌上的打火机!突然出现的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这个救了自己命的打火机!它代表的含义太过于深沉! 前辈,他找到了我! “你在哪里?你要干什么?”一个个疑问升上了庄紫娟的脑际,她叹口气,把打火机放到桌上的照片上。 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黑瘦的棱角分明的微笑面孔和一双睫毛很长的深邃眼睛。 同样的一张照片,此刻,正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上。 他叫程紫山,长着一张瘦削的脸,却是很白净,他的眉毛很直。 作为云州一个上市公司的副总经理,他的这张脸,常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也正是因为他的冷峻,身边的朋友却是很少。 唉,应该说是极少! 他叹息着,因为就在刚刚,自己手上的照片上,自己一生挚爱的好朋友,又离开了! 程紫山是在凌晨3:00赶到云州的。 那个深夜,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就行色匆匆赶到云州。 在云州,他更是没有再见任何人,只是在云州医院的病房里,静静地守候自己一生的挚友,守候他静静地离开这个人世间。 “紫山!” “傲然!” 在云州的企业里面,没有人知道程紫山,却都熟知江傲然,因为他,不仅仅是云州最大的公司,云州集团的领路人,他还曾经是云州的城主。 而现在,它仅仅是一个叫做大江的海州一个顶尖事务所的大腕。 而今,已经是肺癌晚期的江傲然,悄然回到他的故乡云州。 “你说的,那个秘密,是真的吗?”程紫山轻声的问自己的老朋友,自己在这个世上本来没有几个朋友,若不是老朋友相邀,自己又怎么可能出山,来这个乱世之中,管这些事情! “当然!我这么多年,从那个光鲜亮丽的位置上下来,以自己死亡,妻子自杀疯癫的代价,一直潜藏于海州!总算是搞清楚了他们在干什么,又要干什么?”江傲然的声音很轻,也很颤抖,明显是压着自己内心的痛苦而说出来的。 “你这病,很奇怪啊!”程紫山拍了拍自己好朋友的肩膀,疑惑地问,“以前在大学,你一直都是体育大人,运动健身方面,我都比不上你啊!怎么可能病成这个样子!” “那也没有你的扑克牌绝技厉害!”江傲然摇摇头,“从三年前我被他们发现那个时候开始,之后我就突然得了这种怪病!若不是我使用很多秘法,估计三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你说是他们对你下了杀手!这个恶魔!”程紫山恨恨的说,“你发给我的E-mall我都看过了,海州亡我之心不死,他们是势必要将我们变成他们的疆域,让我们的人民成为他们的傀儡!” “你都看了!都看了!”江傲然激动地连说了两声,他试图巍颤颤的坐起来,但是好像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你都看了!我就不该呼唤你到这里来!这个地方不应该是一片净土,他们使用的手段无不用其极!无不用其极啊!” “那是他们的手段,我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手段!”程紫山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老朋友,愤怒的说: “云州,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杀谁就杀谁的地方!任何来犯云州的,不管是人,还是恶魔,都将付出自己的代价!你的仇,我一定要给你报,我一定给你报!” “为我个人报仇,不必了……”江傲然靠在病床上,淡淡的说,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红尘牵挂。 “小灿,她,她还好吗?”小灿是江傲然的妻子,也是他们共同的同学,程紫山小心翼翼的问。 “她今天没有过来吗?” “她,还好!”江傲然淡淡的说,妻子小灿,三年前与自己诀别,再没有任何联系,江傲然知道,不联系,也许是对她真正的保护,但他没有说,只是用自己特别的方式惦念着爱人。 “我就差一点儿找出来这个秘密!我就差一点儿揭开所有!可是,当我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我总是感觉有一层迷雾在我眼前!”江傲然悲愤而又沮丧地说。 “那是一个恶魔一样的城市,一个让人不敢正视的强大存在,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了!”程紫山安慰着自己的挚友。 “不,他们还是发现了我,他们发现了我在查找事实的真相,我怀疑,我的这个奇怪的病,正是他们下的手!”江傲然说的很悲情,也很黯然。 他轻轻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几年时间里,我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制作打火机,所有的调查资料都在这个打火机里面,我的计划我跟你沟通过,更详细的东西也在里面。” 江傲然叹口气,他强忍住即将咳出来血痰。 “可惜,你的根基还不是很稳,我没有办法把什么都交给你,许多东西只能借助你的力量去推动,去争取……”程紫山紧紧握住江傲然的手,一个锃亮的打火机握在他们的手心,老朋友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紧接着,仪器发出“嘟”一声,一切都停止了,自己老友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一个打火机,火柴盒大小的长方体,银白铮亮的铁皮壳子,浅浅锈迹的底座。 握着有些温热的打火机,久久坐在床畔,看着身边这个已经永远睡去的挚友,程紫山慢慢抚平这个写着密码的同学照片,心情难以抑制悲伤。 在云州,紫山还在,傲然却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