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稍微平息不满，我就被派来了。从我知道的消息来看，估计有可能是锦朝先皇带走了那颗石头。大约迎风节前后使节团会来锦朝恭贺新帝登基，届时再提出请求。” “你们是听说了册封大典上我那皇弟赏了我一件先皇外出征战带回来的宝物是吧。” 当初谢瑾瑜要赏她那玩意，她还感动了好久。现在想来真是恶心。 赫连逸点点头，满怀希冀地看着她。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里这件虽然材质贵重但却是仿品。你画上的有九角，我这里这颗只有六角。真品尚不知在哪。” 不可否认，她撒谎了。不过既然各自为利益，这些小事就先略过吧。 “那么能否请......” 谢霜予摆摆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我会在京城里帮你打探消息，但我也有一个请求希望小王爷能答应。” “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尽力帮殿下完成。” 看着赫连逸如此认真严肃的神情，谢霜予好心情地翘起了嘴角。她一手支着额角，歪头去看那不安的青年，狡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什么......都可以？” 故意拉长的声线，意味不明的目光，赫连逸的耳根又红了。只觉得眼前少女像是一只狐狸，伸出爪子准备拉他入局。 “对，都可以。” 杯子里凉透的茶水仍然带有清香，他紧紧张张地一饮而尽故作镇定，但不停撵着衣角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见此情景，知道若是再逗下去人就恼了，谢霜予也坐正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如此，我希望小王爷能够替我联络一支专营铁矿的商队，叫魁施。可以吗？” 若是一般商队，他肯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可是铁矿这种严格管制类商品却是需要动用关系和大量钱财才能买得到的。赫连逸看向面前端庄的少女，探究与谨慎相挣扎着扰乱心绪。 她到底想干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锦朝皇帝的意思。 “我可以问问殿下的意图吗？” “总归没有坏处就是了，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小王爷。” 那些生动的表情褪去，眼前的少女又恢复了往常高高在上的冷脸。 赫连逸摸摸鼻子，考虑一番终究还是应下。 于是，当天色微亮时一辆灰扑扑的马车驶出了公主府的后门，往出城的方向驶去。 送走了这位合作伙伴，谢霜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卧房，然而她才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谢瑾瑜宣入了宫中。 站在澄心殿门口，谢霜予的拳头紧了又紧。 大冷天要她在殿外站着，没椅子也没茶水，摆明了是要敲打她。 还好她心痛银子没把酒带来而是换成玉雕了，不然今天又得生一肚子气回去。 正当谢霜予计划稍后找借口再去蚉柔宫里时，掌事公公堆着笑脸出来，把她请进殿内。 一见到尚且还是个孩子，穿着一身龙袍的谢瑾瑜，谢霜予立刻表现得迫不及待地递上怀里一直抱着的锦盒。 “府里仆人清点库房的时候找出了这件玉雕，臣就觉得陛下应当会喜欢就带过来了。” 莹莹白玉镶嵌在金底座上，晶莹剔透触手生暖，一眼便能判断出是上品中的佼佼者。更有趣的是整块玉被雕刻成了西域白象的样子，前蹄抬起踩着个绣球，象鼻弯曲卷着圆环，用手拨动相互撞击就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霜予看着谢瑾瑜抚摸象背，嘴角挂起微笑。 这底座里放了块用曼陀罗特制的香料，没什么味道，就是闻多了脑子会变得不大灵光。 “还是阿姐对朕好，冬月寒冷皇宫里什么都没有，这几日朕都快无聊死了。” 谢瑾瑜对近在咫尺的恶意丝毫没有察觉，他把玉雕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显然是真的爱不释手。但到底是被蚉太后从小培养的人，他只欣喜一瞬后又快速收敛起神色将玉雕放回锦盒吩咐公公收了起来。 趁着这会功夫谢霜予很是贴心地从侍女手里接过茶壶，把桌子对面谢瑾瑜的茶杯填满。 随后两人切入正题。 “听说阿姐之前跟着丞相去麟山寺了，是要跟丞相一样在那供长明灯吗？” 面对自己的姐姐，谢瑾瑜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发问，他总觉得反正谢霜予是直脑子，不会跟他出什么弯弯绕绕，也不会多想，多少年来都是如此。 谢霜予喝了口茶，摇头道：“陛下年前不是说要设督查府监管京城内各大官员，那时丞相当先反对。” “是有此事。” 谢瑾瑜点头。 “臣去麟山寺就是要说服丞相同意的，不过那老迂腐依旧不同意，臣就与她吵了几句嘴警告了下而已。毕竟年休就要结束，陛下想办的事自然得提前准备起来。” “这朝堂不能那些聚在一堆的老臣一家独大。” 谢霜予说得挺有道理，谢瑾瑜全然相信了她的说辞。在他的视角中，自己的姐姐就是这样，鲁莽冲动愚忠愚孝，从不思考后果。 先前他还有点疑惑，现在疑虑打消，态度自然也亲和起来。 “阿姐跟朕私底下还要称臣，这才出宫立府多久就与朕生分了。” 谢瑾瑜眉头皱起，语气表现得如寻常小弟与阿姐撒娇一般无二，听得谢霜予直犯恶心。但皇帝开始演了，她也就配合着来上一出。 “陛下言重了，我可没有。瑾瑜，你已经是皇帝，就要有威严，不能再像小孩似的跟阿姐撒娇，不然传出去像什么话。” “阿姐尝这个。” 谢瑾瑜用银叉给谢霜予叉了块御厨做的点心，谢霜予笑得很是开心，一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温馨场景。 又聊了些没什么意义的东西，谢瑾瑜终于提起来最重要的事。 “其实朕今天叫阿姐来是还想商议一下南巡的事宜，朕看了那份奏折跟阿姐后续又补的文书，想问问丞相说的收集各个州意愿是怎么回事？” 闻言谢霜予理了理思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设立督查府监管这件事在锦朝历史上算头一回提出来，表面上看是防止贪官污吏徇私枉法，实际上则是单门选出些人来充当皇帝眼线，好让皇室把权利牢牢掌握自己手里。 这种高度集权的情况具有容易决策失误，中间人媚上欺下等等弊端，因此丞相首先反对。 那么退而求其次，不在京城与京城周围四郡设，只监管余下那些稍远的地方，对此丞相倒是没再反对。 但同时也提出个要求，那就是要收集各个州郡的意见，看多少同意多少否决，少数跟从多数的选择来决定是否设立督查府。 “有意思。” 听完叙述谢瑾瑜眼里闪过兴味，他才登基，迫不及待地想做出点成绩。这种法子他从前没听过，要是能成，史书记载他应当也会说他是个体察民意关心民情的好皇帝。 “既然如此那就要劳烦阿姐替朕南巡时多游说些，也好让丞相对设督查府的事心服口服。” 潜台词就是，只许同意比否决多，不允许有第二种情况发生。 “这事需不需要告知母亲一下？” 谢霜予有点不爽，于是故意刺激面前的人。 “别别别！” 一听说要跟太后提，谢瑾瑜如临大敌赶忙制止。 “如阿姐所说，朕已经是皇帝了，若是处处还要母亲操心管理朝政太不像话。” “好阿姐，事成之后朕给阿姐记大功，还有那海镂石，今日阿姐一并取走。” 谢瑾瑜难得大方，谢霜予便没推辞，让纫秋从掌事公公那把东西接了过来收好。 “那就都依陛下的意思。” 谢霜予看着面前兴致勃勃的小皇帝在心中暗笑他天真，这劳什子的督查府一设，朝廷上下不乱了套才怪呢。 届时徇私舞弊的人只多不少。 上一世她也不赞成这事，本来蚉柔对谢瑾瑜的异想天开是不怎么看在眼里的，不过谢瑾瑜找她私底下求支持之后她直接把这事捅到蚉柔跟前，导致谢瑾瑜被臭骂，也因此被记恨上了。 估计后来自己被下毒犯头疼病睡不好就是这小崽子记仇的结果。 “但是吧，阿姐，你南巡带的人是否有点少了？” 暗自腹诽被打断，谢霜予好奇谢瑾瑜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