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毅道：“三副铁甲总能想到办法的，我们又不是朝廷的兵丁，给二十件明军的胖袄不合适。” 李维达笑盈盈道：“壮士想要为朝廷效力倒是容易得很。张家口的将领多多少少要给我李家面字。” “是吗？如果东家能给我弄来明军总旗官的告身，给二十件胖袄我就认了。” 黄毅知道总旗乃是最低级的武官，理论上是武职七品，只不过七品武官屁都不是，跟七品县太爷相比较天上地下。 这样合理吗？ 其实蛮合理的。 一般情况下七品知县得是科举出身的进士老爷。 考中秀才再考上举人最后得中进士，何止十年苦读？还需要天分加运气。 几率恐怕是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 当兵，只要勇猛敢战获得斩首功，再加上运气好打了胜仗，混上小旗当上总旗官，相对容易。 还有许多武官是世袭的，包括赫赫有名的戚继光。 文官不可能世袭，绝大多数是科举正途，所以文官自带光环，瞧不起武将。 所以大明的低级武官不值钱、没地位。 黄毅跟李家商号是第一回打交道，没有交情，要个最低武职纯粹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而已。 不怕官儿小，最起码能弄到手一个合法身份，再也不是黑户了。 况且地位和价值哪能一概而论？ 黄毅相信自己的能力，平步青云么？想要。就能做得到！ “哈哈哈……，成交！”李维达答应得很爽快。 不是这人没脑子，而是他看到了那些首级后，心里笃定地认为眼前的壮士是条汉子，是敢跟建奴、鞑子拼命的狠人，愿意结交。 明军几乎没有哪支军队满编，吃一半空额的将领已经算好的。 营兵的总旗官用不着通过朝廷兵部武选司评品、选授，李把总所在的援兵营参将就可以直接任命。 张家口的文官武将基本上被商贾们喂饱了，给个总旗官才多大点事儿？ 李家花银子给李思恩谋求到了把总的位置，只可惜此人没啥本事，都三年了还没升任千总。 如果这位壮士有本事立下军功，以后完全可以用李家的人脉疏通关系，助他扶摇直上。 接下来李东家和李把总问黄毅的姓名、籍贯、年纪。 黄毅肯定不能说“比崇祯大一岁”，算了算应该是二十岁。 籍贯当然是扬州府，说辞依旧是父辈曾经流落弗朗机国数十载…… 这些都不重要，一个总旗官而已，只要给了银子，没人会揪住不放。 事儿都谈完了，临走时，李东家还补充道： “黄壮士以后如果还有这等货，我李家商号有多少收多少！” 李把总笑着纠正道：“应该是黄总旗才对。” 黄毅想了想道：“货肯定是有的，只不过真奴比较难得，都是真鞑子。” 他这是实话实说，因为接下来是攻伐附近的中小部落，杀戮免不了，但是不保证还能碰上建奴。 “鞑子首级意义不大，必须有几级真奴掺杂才卖得上价！” “这些我知道，以后尽可能多杀建奴。可是如果我又有了斩获怎么联系你们呢？” “归化城那边的商铺，这里的铺子都能联系上李掌柜。” 李掌柜问道：“黄总旗能否提供个联系你们的法子呢？” “这个……”黄毅想了想道： “我们居无定所不好找，你可以在派人在离张家口一百里的大路边找醒目的石头或者大树，在那儿写上宝塔镇河妖五个大字和日期，我看到了会尽快联系你。” “只能这样啊？”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法？” 李把总道：“怎么没有？你的总旗归属于我指挥，即便不用天天点卯，几个月总要露一次面啊！” 黄毅没把这个把总当回事，更加不可能来援兵营点卯，笑着反问道：“难道长官还想给下官发放粮饷、军需？” 李把总立刻干笑两声不言语了。 李掌柜经常跑口外，做生意的都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黄毅还是一位能打建奴、鞑子的真汉子。 他套近乎道：“黄总旗以后跟咱们是自己人，是应该多联络，敝人觉得两三个月联络一次蛮好的，黄总旗没空可以派人送信来。” 听到李掌柜说送信，黄毅想起来部落里连笔墨纸砚都没有，道： “李掌柜，我还要麻烦你帮忙办些事！” “不麻烦、不麻烦，黄总旗尽管开口。” “我手里有些黄金白银，烦请你帮着购买《武备新书》、《纪效新书》、《练兵纪实》各一本。 购买二十刀刊印书籍的那种硬纸，买五十块墨，五十方最便宜的砚台，二百支小号毛笔，也是最便宜的那种。” 这个要求太奇怪了，包括李东家在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李东家奇怪道：“黄总旗，你的手下有这么多识字的吗？” “哈哈……，以后我的手下人人能写会算。” 大明基层老百姓的识字率不超过一成，远低于南宋时期，莫要说口外之地，大草原上能写会算的恐怕都不足百分之一。 因此黄毅的话没人相信。但黄毅确实是要用真金白银购买笔墨纸砚，这又作何解释？ 李东家没再问什么，而是拱手道：“佩服！佩服！” 崇祯朝的武将读戚继光兵书的多了去了，只不过真真正正读进去、做到了的没几个。 黄毅要的这三本兵书张家口城里的书店就有售卖。 只不过此时的书籍、纸张比较贵，太多寒门学子买不起。 乱世人命贱如狗，刀枪、食物比纸笔重要多了，黄毅要留着银子买武器、粮食，所以要求买最便宜的笔墨纸砚。 他继续道：“李掌柜，我还要买一百杆明军使用的白蜡杆长矛，还得再买三百石麦子。还得买两千斤苏钢，二百坛子烈酒……” “好说，好说，您放心，敝号没有的货，也由敝人统一来办，肯定比您亲自去购买至少便宜一成。” 三天后，黄毅满载而归，所有人都牵着马步行，上坡之时黄大智等等几十人都得帮着推车。 因为东西太多了，黄毅把手里的银子、黄金、金器等等值钱的东西用得一点点都不剩。 车上、马背上不仅仅装了用人头换到手的物资，买来的笔墨纸砚、长矛、麦子， 还购买了一百匹粗棉布、五百斤烧酒、一百石喂马的黑豆、两千斤苏钢、二百斤鸡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