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辆汽车突然疾驰而来,不等汽车停稳,方子峰率先跳了出来。 方子杰少见的脸色大变。 “大哥?!!!……” 三爷与打手们似乎是慌了,急着上车要跑,被方子峰大声断喝制止。 方子峰:谁都不许走! 方子杰感到脊背发凉,盯住跟着方子峰随后下车的章湘元及一名高管,心想:“中计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陪我在面上玩的把戏,柴田信一真正的目的是……!!” 他的目光转到方子峰愤怒的面孔上。 章文宣一看到父亲章湘元立刻像老鼠看到猫,麻溜退后做好随时溜走的准备。 原本在他们身后站脚助威的十来个工人,瞬息间站到方子峰和章湘元一边,其中领头的两人夺过小东子面前的两个提包恭恭敬敬的递到方子峰面前。 小东子听方子杰称呼中年男人为大哥,再加上三爷等人的突然转变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跟着方子峰一起到来的高管就着两名工人的手查看两个提包里的钱,并从三爷带来的钱中拿出一叠递给方子峰、章湘元看。 “大老板、章襄理,你们看,这是咱厂昨晚被盗的货款没错!上面还有我亲自盖的图章!” 小东子惊愕,抢身冲到三爷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小东子:“是你,你在搞鬼,那包是你带来的!” 三爷平常没有表情的面孔,这时候却丰富之极,胆怯恐慌道:“不关我事,是杰哥让我这么做的,鸦片我不要了!” 说着话,他奋力挣开小东子,跟他带来的人四散奔逃。 章文宣看到机会,混进鸟兽散的人里很快消失,他暗暗庆幸此时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方子峰方子杰兄弟身上,暗道:子杰,不好意思,我先溜了,我相信你,你肯定能搞定这个局面! 小东子要追三爷,方子杰拦住,扫了眼章湘元的背影。 此刻,他虽然还没有摸到柴田信一的整个局,但这个局从寿昆制罐厂十七周年庆典前后就开始铺设,绝对不可能只是眼前一幕,肯定还有后招等着他。他知道章湘元只是柴田信一所设局中的一环,三爷等人作为幌子一旦暴露就失去价值,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柴田信一。他在没有搞清楚这个局的全貌前,做什么都是徒劳,甚至会踏入更深的陷阱,所以,他只能先应付眼前。 而且,他还明白,方子峰已经被章湘元洗脑,眼下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任他说什么都是徒劳! 果然,方子峰几步走到那箱打开的鸦片前,一脚踹翻,鸦片膏散落一地。 他的眼中尽是绝望,猛地挥拳打向方子杰。 方子杰不忍躲闪,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立时流出鲜血。 章湘元至此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畅爽,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笑容。 两名工人在章湘元的暗示下,走过来跟方子峰汇报情况。 “二爷跟章少爷说要用这个库房,还让我们过来帮忙……” “我们也知道这车上的货有问题,可是,二爷是老板的弟弟,将来会接替您,所以我们,我们也不敢不听……” 方子峰盯视着方子杰,脸色煞白。 “岳父,这边的事麻烦您处理一下!赵科长,把货款带回厂入账!”拿过黑色提包,森然道:“方子杰,你跟我来!” 他走向汽车,司机见他拉开车门,便明白他要自己开车,忙躲开。 方子杰低声对小东子说:“跟何小姐说,事情解决了,她可以回家啦!”说完径自上了方子峰开的车。 汽车疾驰而去。 . 山麓,方家祖坟依山傍水,风水绝佳。 方家祖辈以及父母方寿昆夫妻合葬的众多坟墓中,方子峰揪着方子杰,将他推倒在坟前,随后跪下来,欲哭无泪。 方子峰:“方家的列祖列宗,父亲,母亲……子峰愧对二老生前重托,没能引导、教育好唯一的弟弟,在此请求方家祖先重罚!”连连磕头。 方子杰爬起来,看着方子峰此举,感到无奈,要拉他起身。 方子杰:“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子峰推开他,把三个头磕完,站起身,看着他。 “方子杰,今天这样确实不全是你的过错,至少有我一半责任,在你年幼时对你太过纵容,即便长大后也从没真正责罚,但这次不一样!我们祖父寿昆公在参与虎门销烟后,曾立下家规,凡我方家后人不得跟鸦片扯上任何关系,有违者驱出家门!”眼中尽是痛苦:“我真希望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你串通外人盗窃厂里的货款,更甚者,贩卖鸦片,那比自己抽更加不可饶恕!!” 方子杰已经想到这个结果,心里越发的低沉。 方子杰无力的哀求:“大哥,我没有贩卖鸦片!” 方子峰将黑色提包扔在他面前,厉声高喝:“那这么多钱你是哪儿来的?” 黑包里的钱散落一地。 方子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 他们两兄弟相差十七岁,思想观念几乎是两代人。 14年前,方子峰差不多是把方子杰当儿子养,方子杰也时长是长兄如父的感受。自从父亲方乐醒过世,方氏家族及寿昆制罐厂的所有重担都压到方子峰一个人的肩上。方子峰起早贪黑,夜以继日,别说跟年幼的弟弟方子杰说说话,就是回家踏实的吃顿饭都极其难得。待得一切打理妥当,他又立志要把以祖父名字命名的制罐厂发展壮大为首屈一指的企业。 多年甘苦终于得偿所愿,而这时候,他已人到中年,方子杰已经在无人束缚的情况下成长为“混世魔王”。他们除了管教和被管教,哪还有好好说话的可能,更何况处在叛逆期的少年方子杰。 分别14年,方家两兄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14年后的今天,他们其实除了血缘,在很大程度上几乎是陌生人。他们对彼此的印象大多时候都还停留在14年前,尤其是方子峰。 方子峰所知道的方子杰的一切都是通过英国同学,也就是方子杰在英国的那个监护人所得:方子杰在上学,四年的书念了六年才完成,毕业后就流连忘返,即便掐断生活费,方子杰也能自给自足;方子峰本着磨砺方子杰的想法,也没有过分强求。 如果他知道,监护人前几年所说的全是自圆其说的谎言,后来所说的都是方子杰刻意让他知道的假象,他又该作何感想呢?如果他知道,方子杰初到英国就差点横死街头,压根没上过学呢?如果,如果……不管多少如果都只是如果,根本不可能改变现实! 现实就是如今方子杰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是方子峰做梦都想不到! 当下,方子杰听到方子峰质问他黑包里的钱从哪儿来时,他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真的是无从说起! 方子峰却只当他在证据面前无言以对,便不再看他起步就走。 方子杰忙收起钱追上他,几近哀求的呼唤道:“大哥……” 方子峰狠着心,一字一顿的说:“带着你的脏钱,滚,我们方家没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子孙!” 方子杰至此只得说:“我发誓,这些钱跟鸦片无关,你拿去,做善事救济穷人都可以!” 说着话,他把黑色提包塞在方子峰手里,率先离开。 方子峰看着他这样的举动,有心叫他,但终于硬起心肠,没有动。 方子杰面无表情的走着,心痛难耐: “对不起,大哥,鸦片、钱这些事我都无法跟你解释,我不能连累你,你就好好经营制罐厂,安心当你的企业家吧!因为事情还没完,还有更坏的等着我!我一定要在那之前阻止!”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