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若看了一会儿,踱步走到河边看劳工们修桥,她走下岸去,探头去看桥下的构造。 因为劳工们也要上下水搬运材料,因此草地上有些湿滑,顾君若弯下腰去探看,脚下一个不稳,直接往前扑去,一直留意她的韩牧吓了一跳,立即飞身而下,伸手去拉。 他堪堪拉住她的手,往回一扯,才抱住人,他却没站稳,脚下一打滑,他就抱着顾君若扑腾一声倒在了草地上。 贺子幽和罗雨瞪大了眼睛,忙小跑着下岸去拉人。 “你没事吧?”顾君若撑着他的胸口想起来,却被裙子一绊,又给倒了回去。 韩牧惨叫一声,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贺子幽忙去扶韩牧,罗雨则去拉顾君若,因为草地上滑,俩人需要互相扶持才能站稳。 韩牧捂着后腰半坐起来就看见顾君若半靠在罗雨怀里,顿时心中烦闷,他顾不得腰疼,爬起来就把顾君若拉到跟前,“你干嘛非得看桥底下?那下面有什么好看的?” 顾君若忧虑的看着他,“要不要请大夫看一看?别撞坏了。” 韩牧就忍着痛道:“不用,我不痛!” 他瞥了罗雨一眼,和顾君若道:“你衣裳湿了,我送你回去换衣服吧。” 顾君若低头看了一眼脏污的衣裙,再看一眼后背几乎都是泥的韩牧,她点了点头。 不过临走前她还是问贺子幽,“图有吗?” 贺子幽:“什么图?” 罗雨忙道:“这座桥也是陈先生设计的,和上一座桥一样,因此只有一份图纸,这边若是有需要,自会去找我拿。” 顾君若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朝水边又走了几步,探头去看下面的构造。 韩牧一手扶着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见她看得这么入神,便也跟着一起探头去看,但下面只有各种木头和石头,他实在不能理解,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反正他是看不明白的。 顾君若若有所思,一回头差点儿撞上韩牧,她小心的往后退了半步,皱眉,“你靠那么近干嘛?” 韩牧就晃了晃她的胳膊道:“要不是我扶着你,你又要摔一次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顾君若感受到他紧抓住她的力量,脸微红,伸手拨开他的手,“我自己可以。” 韩牧见她拎着裙子自己上岸去,不由瞪圆了眼睛,忍不住嘀咕起来,“真是忘恩负义……” 顾君若没听到他的话,走上岸去,确认脚下站稳以后,她便回身冲韩牧伸出手,“上来吧。” 看到伸到眼前来的手,韩牧心中的怨念顿时一消,伸手握住她的,被她拉上岸去。 贺子幽站在一旁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韩牧只作不见,和他道:“我们先回县衙了,你好好监工,可别再偷懒了。” 他示意他去看罗雨,压低声音道:“让你来是要盖过他的风头,结果你却在这儿睡觉!” 贺子幽也瞥了一眼罗雨,压低声音道:“我说你是不是想多了,那就是个小白脸,那么矮,弟妹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韩牧:“她岂是以貌取人之人?” “也是,她要是以貌取人,也就不会多看罗雨一眼了,只看你便是。”贺子幽给他出主意,“你干脆与她圆房算了,只要做了真夫妻,她自然不会再看外男。” 韩牧给他的回答是踢了他一脚,结果却扯动了自己的伤处,痛得捂着腰走。 韩牧回府,特地换上一套天青色外袍,然后忍着腰痛背着手玉树临风的站在门边。 顾君若换了衣裳出来看见,脚步不由一顿,目光从他的脸上划过,和他道:“桥有问题。” “啊?”端着的韩牧一脸迷茫的看向她,不明白怎么就说到桥上去了。 顾君若道:“两座桥虽然看着一样,但罗雨监修的那一座却变换了一根木头的位置。”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那是一个很关键的支撑点,这一变化,不仅以后再遇洪水桥会垮掉,就是平时行走,或重,或时间过长,也会出问题。” 韩牧立即武断地道:“那罗雨是奸人。” 顾君若:“……我却不怀疑罗雨,那图纸看着没问题,却把两处设计得极为相似,按说,特别的着力点需要特别标明的,最好再做些改变,以区分好。” 韩牧皱眉:“你怀疑那位陈先生?” 顾君若摇头,“不,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也有可能是他过于自信,当时是自己亲自督造,所以没有出问题,这次很可能是工匠看错了图纸,只是……” 顾君若说到这里眉头微蹙,没有再说。 韩牧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便追问,“只是什么?” 顾君若看了他一眼后道:“只是我心中难安,总觉得不止如此。” 韩牧:“那就是不止如此,你得相信你的直觉。” 顾君若吃惊的看他,“你,你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不觉得呀,”韩牧摇头,一派自然的道:“这不是正常的吗?人的感觉玄而又玄,却实用得很,我每次有不好的预感时总是很正确的。” 比如他爹要打他的板子时,他总有预感,凭借着这预感,他可是逃过了很多打。 顾君若看着他一脸认真,不由的笑起来,“你是第一个相信我预感的人,我父亲总说我装神弄鬼,是无稽之谈。我祖父虽然嘴上说相信我,但心里并不信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哄我。” 韩牧却鼓动她相信,“我素有六感,我阿娘还说女子的六感比男子还强烈些,所以你得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桥说不定真的有阴谋,会不会是罗雨贪墨钱财,故意偷工减料?” 顾君若:“……你不喜欢罗雨?” 韩牧眼神就有些飘忽,“倒也不是,我这是合理怀疑,毕竟他是监工之人。” 顾君若想了想后却摇头,“我倒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回头找工匠问一问,此事先不宣扬。” 韩牧吃醋,“你就这么相信他啊,也是感觉吗?” 顾君若点头:“对。” 不仅在于感觉,还在于对她的认识,她既然敢为了父亲女扮男装出来赚这份钱,自有一番傲骨,她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韩牧心头就咕噜噜冒着酸气,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让子幽先去打探吧,他现在也负责修桥,正好能与他们多交流。” 顾君若点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