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与冰儿躲在石像后,察觉有人逼近石像,二人齐齐心惊。冰儿面色一寒,玉手化掌为爪,正要御冰戒备,突然玉手被抓,余光一瞥,只见天赐抬指朝上,指了指庙顶。冰儿立时会意,一手环腰托住天赐,一边准备拔地而起。 成天魔侍董齐天步步逼近石像,正要出手,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他心里咯噔一下,忙收掌回身,侍立一旁。 圣童宋轶峰早听出是姜梦雪的怪笑,回头低声道:“喊人!”董齐天立时会意,陡然抬掌,一掌回击,震倒了巨像。众人闻声,赶紧飞身赶回,齐齐侍立宋轶峰身后。 不多时姜梦雪领着众人缓缓步入文昌庙,望着眼前宋轶峰等人,姜梦雪面色阴沉道:“董魔侍,见了圣女为何不拜?你想以下犯上吗?” 董齐天一惊,忙躬身拜见。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也赶紧拜见。 宋轶峰双手背后,冷冷道:“姜梦雪,你的人见我为什么不拜?难道他们要造反吗?” 天道魔御韩昌坤等人齐齐一惊,慌忙上前拜见。 双方刁难一番,姜梦雪才转入正题道:“宋轶峰,你夜闯客栈,对自己人下手,是奉了谁的命令?是不是天魔王暗中授意,让你肆意妄为?” 见她面寒如铁,宋轶峰似笑非笑道:“本圣童做事向来特立独行,什么时候奉过命?姜梦雪,只许你对自己人动手,难道不许别人动手?上次你命属下围攻本圣童,打伤邓天恩,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你又是奉了谁的命?是不是魔天老背地使坏,让你肆无忌惮?” 二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示弱。庙内气氛陡然紧张,众人纷纷屏住呼吸,不敢吱声。唯独董齐天眉头紧皱,扬声道:“圣女,圣童所说是否属实?”姜梦雪不屑一顾,冷笑不语。 见她不肯搭话,董齐天回头怒道:“邓天恩,事情是否属实?”邓天恩大惊失色,慌忙躬身道:“启禀魔侍,属实。”董齐天冷晒一声,目光逼视韩昌坤等人,狠厉道:“圣教明文规定,以下犯上者按叛教罪论处,依教规当立斩不赦!韩昌坤、姚柯文、唐士誉、萧楚睿、史宝钗,你们五人可知罪?” 韩昌坤等人面面相觑,正要跪地请罪,被史宝钗扬声制止了。只听史宝钗笑道:“我等奉命行事,并非以下犯上,何必请罪?” “区区魔使,”董齐天怒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史宝钗不卑不亢道:“魔侍息怒!属下等奉命保护魔元,无意伤害圣童,并非以下犯上。如果真要追究,属下等最多是失职,而不是以下犯上。” “好个巧舌如簧!”董齐天面色阴沉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奉了谁的命?” 史宝钗淡然一笑道:“魔婴!魔婴早就下令,务必护送魔元安全归教。” 董齐天面色一变,无奈退到宋轶峰身后,低眉不语。 众人默不作声,场面尴尬,气氛诡异。 冰儿蜷缩石像下,一手撑地,面色微红,心跳如麻。天赐也一手撑地,一手搂着她香肩,蜷缩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脸贴脸,屏息凝神,不敢动弹,生怕暴露。 这时姜梦雪率先打破了沉寂,冷冷道:“你们都出去,本圣女要与圣童单独商讨。” 众人不敢迟疑,鱼贯而出。 宋轶峰阴笑道:“姜梦雪,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你想把狗贼当魔元献给魔婴,弥补魔天老的过失,趁机离间天魔王和魔婴的关系,对不对?一旦魔元坐稳位子,你就可以实施第二步计划,里应外合,狼狈为奸,先铲除我,再除掉天派,接着架空魔婴,扶狗贼上位,是不是?” “宋轶峰,”姜梦雪面色冰寒道,“你怎么这么阴暗?什么趁机离间,什么狼狈为奸,什么架空魔婴,难道不是你天派正在做的事?原本两派平衡,魔婴忌惮,圣教和睦,但天魔王贪婪无度,非要打破平衡,搞窝里斗,这才被人利用,成了一枚棋子。” “棋子?”宋轶峰阴阳怪气道,“甘愿当棋子的难道不是你?当年你父亲抛弃了你,直到今天你还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后来魔婴不断打压魔派,甚至罢免了魔天老的主政之职,你仍然死心塌地为他护送魔元;狗贼亲手毁了你的一切,甚至从骨子里瞧不起你,视你为荡妇贱种,你仍就无怨无悔地保护他,你不是棋子谁是?姜梦雪,你说你贱不贱?” 被他言语激怒,姜梦雪一把抓住他衣襟,怒骂道:“闭上你的臭嘴!若不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早打得你满地找牙!这些年老娘对你一心一意,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勾三搭四,眠花宿柳,你以为老娘什么都不知道?我处处忍你,你变本加厉,是你自己作死,逼得我退无可退,你还敢怪我?” 宋轶峰不屑一笑,抬手掐住她脖子,怒道,“就凭你?姜梦雪,你也知道欠我的情分,竟然还处处跟我作对,你是不是找死?当年是我救了你,捡回了你一条烂命;又是我百般呵护,给了你美满的童年。不是我你现在还是行尸走肉,甚至是一堆白骨。你不思感恩,处处跟我作对,千方百计帮着狗贼,你还敢质问我?” “你是男人吗?”姜梦雪冷笑道,“我几次救你狗命,你怎么不说?”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宋轶峰,他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踢中姜梦雪小腹,摔得她粉面通红,嘴角挂血。姜梦雪完全没想到宋轶峰竟会突然出手,气得头冒青烟。她正要怒骂,不料宋轶峰一闪而至,虎爪扣向自己脑门,她吓得花容失色,急忙闪躲。先机已失,只能步步后退,被动挨打。 听到庙内打斗声,庙外众人齐齐大惊失色。魔派众人正要入内,被董齐天伸手拦住。董齐天铿锵道:“谁敢以下犯上,立刻就地正法!圣童与圣女地位相同,又都有魔王撑腰,就算出了事,也自然有天魔王和魔天老担着。你们就不同,圣童、圣女谁伤了,你们都是替死鬼!” 众人不敢进庙,姜梦雪孤立无援,逐渐落了下风。眼见宋轶峰出手狠绝,她咬牙怒道:“死太监,我对你处处留情,你却招招下死手!”宋轶峰阴厉道:“臭婊子,你跟狗贼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以为我不知道?找不到他,我就拿你出气!” 天赐暗暗欣喜,一瞥冰儿,附耳低语道:“趁机出庙!”没想到话音未落,冰儿突然独自钻出洞窟,一闪而逝。天赐愣在当场,顿觉不妙。 宋轶峰正鸣鸣得意,突然背后寒风袭来,他脸色一变,已经觉察身后有股强大的功压正迅速逼近。正准备回防,不料姜梦雪趁机狠攻,令他前后难顾。两人联手,前后夹攻,四周寒气冲天,连蛛网上蜘蛛都冻僵了。在二人联手围攻下,宋轶峰心惊胆战,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臭婊子、死丫头,你们俩找死!” 见宋轶峰气急怒骂,姜梦雪阴笑道:“宋轶峰,你活该!今日我就要打得你满地找牙!”两人急攻,不到五十招已经击溃宋轶峰,打断了宋轶峰一颗臼齿。 宋轶峰披头散发,一身褴褛,衣服上尽是血迹,嘴角更是血流不止,忍不住怒吼道:“董齐天,杀了这个死丫头!” 众人闻声,齐齐飞身而来,天派众人护住宋轶峰,魔派众人护住姜梦雪,个个面寒煞气,严阵以待。 “哈哈……”姜梦雪凄笑道,“宋轶峰,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的我的独木桥。你想杀魔元,我偏要保他周全。看看是你能杀了他,还是我能保住他!” 宋轶峰狠厉道:“好,你有种!姜梦雪,你记住,这一笔笔账都记着呢,迟早我会找你算清!”回头一瞥石像后,咬牙道:“狗贼好命!我宋轶峰立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待宋轶峰等人离去,姜梦雪眼眶滚泪,气得浑身发抖。 这时天赐从石象后步出,似笑非笑道:“由爱生恨,由恨生爱,周而复始,这就是孽缘。圣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何必迟疑?” 姜梦雪抹去眼泪,挥手屏退众人,恶狠狠瞪着天赐,步步紧逼道:“你亲手毁了我的一切,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站在我面前?我跟宋轶峰撕破脸皮,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这笔账,我该怎么跟你算?” 望着她冷眼寒光,天赐步步后退,直退到石柱旁,强颜笑道:“圣女,当初我逃亡在外,是宋轶峰主动挑衅,我无奈反击。说到底是他咎由自取,与我无关。你们二人撕破脸皮表面看是因为我,其实根源不在我,而在你。” 姜梦雪一愣,一手抓住他衣襟,大怒道:“在我?你倒是说说凭什么在我?不说个子丑寅卯,我立时宰了你!” “哈哈……”天赐笑道,“圣女,你对宋轶峰过于依赖,他才敢有恃无恐;你对他过于姑息,他才敢肆无忌惮。圣女在这段感情中迷失了自我,你以为把自己全身心都交给一个男人,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你以为一味的纵容迁就,他迟早会悬崖勒马,洗心革面?圣女,你错了,错得离谱!两个人相处,就像放风筝一样,要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太近了风筝飞不高,太远了迟早断线。该放线的时候不能攥得太紧,该收线的时候不能太过放任。 姜梦雪听得出神,不知不觉松了手。想起悠悠往事,不禁潸然泪下,默默回身往庙外走去。 第二日众人匆匆上路,过了分水关,直奔雪峰山而去。一路无事,日落时分已经抵达雪峰山下。 听闻圣童、圣女、魔元一起抵达雪峰山,魔婴并没有立刻召见圣童和圣女,反倒下令命左使者邓妙雯把天赐接入魔婴殿。 众人暗暗诧异,议论纷纷。天魔王宋思远召来宋轶峰,眯着细目道:“峰儿,身体最近调养得如何了?”宋轶峰羞愧道:“孩儿无能,让爹操心了。”宋思远面色凝重道:“你与魔元的纠纷已经尽人皆知,现在魔婴没有召见你,也没有召见圣女,反而单独召见了魔元,你可知是什么意思?”宋轶峰绞尽脑汁,依旧猜不透其中玄机。 宋思远感慨万千道:“有些事该忍则忍,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魔婴这么做就是告诉你,魔元是她亲封的,任何人不得动他。眼下北伐在即,还需要魔元出力,你跟他的恩怨等日后再说吧!记住,要忍!” 宋轶峰咬牙切齿,恨意浓浓。 不久宋思远命人备下家宴,父子二人边吃边叙。酒过三巡,宋思远趁机道:“峰儿,宋家不能绝后,爹思来想去,打算给你留个后。”宋轶峰大惊,酒杯险些落地。宋思远轻轻拍掌,霎时从帘后走来一个貌美女子,年约二十。宋思远指着女子道:“她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尽快成亲,十个月后说不定爹就能抱上孙子了。” 宋轶峰脸色一寒,酒杯一撂道:“爹这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唉,”宋思远挥挥手,那女子忙躬身告退。望着怒气满面的宋轶峰,宋思远语重心长道:“峰儿,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你不能种地,爹就找一块播了种的地给你,等你搂着娇妻抱着孺子,谁还敢在背后议论?你既保住了面子,又为宋家留了后,一举两得,难道不好吗?” 宋轶峰面寒如铁,冷冷道:“那是谁的种?是爹的?” “放肆!”宋思远面色一沉,吓得宋轶峰浑身一抖,不敢吱声。宋思远面色难看道:“你与梁忠亲如手足,他也是咱们宋家的人,总算肥水没流外人田,生下的孩子身上流淌着咱们宋家的血,这就够了。” “哈哈……”宋轶峰凄笑道,“爹,您让我娶一个被人糟蹋过的女人?” 宋思远愁眉不展道:“你想怎么样?先娶过门,再被人糟蹋,有什么区别?这些年你寻花问柳,也糟蹋了不少人,为什么还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耿耿于怀?” 宋轶峰气淤胸口,端起酒壶一饮而尽,突然摔碎了酒壶,大吼道:“我宁死不娶,谁爱娶谁娶!” 见他挥袖而去,宋思远端酒自饮,气得浑身颤抖,陡然捏碎了酒盅。 宋思远召见宋轶峰,魔天老姜仁杰也没闲着,同样召来了姜梦雪。 姜梦雪前脚踏进白帝魔王殿,魔天擎姜全寿后脚踏出。二人擦肩而过,竟都傲然不语。姜梦雪一屁股歪坐椅子上,把玩着坠玉,面色难看。 见父女俩都不愿让步,姜仁杰叹气道:“你们父女俩啊,一个德行!罢了,你们俩的事以后再说。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关于神龙教的事。据你观察,神龙教是否有意挑衅圣教?有没有实力挑衅圣教?” 姜梦雪漫不经心道:“想挑衅咱们的是圣尊派的,不是地老派的。至于有没有实力,哼,连个孝圣童都抓不住,实力不过如此!” “哦?”姜仁杰捋着胡须道,“梦雪,你太小看他们了。有没有这种可能,神龙教是故意的,想利用抓捕孝圣童的机会,把圣尊派一网打尽?” 被他一提醒,姜梦雪恍然大悟,陡然起身道:“有可能!还是爷爷睿智,我险些被他们骗了!神龙教能屹立百年不倒,不可能就这么点实力。我一直以来也觉得蹊跷,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哈哈……”姜仁杰笑道,“你呀,是不是被宋轶峰气糊涂了?” 姜梦雪面色一沉,冷冷道:“这个人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爷爷不要再提他。” “好!好事啊!”姜仁杰拍掌赞叹道,“天下男子千千万,宋轶峰就是那最差的歪瓜裂枣。你能及时悬崖勒马,这是咱们姜家之幸,也是你的福气。如今魔元已经接回来了,看来北伐之事要尘埃落定了。魔婴大费周章,无非想让魔元带路,一举荡平龙山。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就坐看魔婴如何借东风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