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内,圣尉卫青山引着众人直奔山下而去。密道两边早已布好了萤石引路,众人一路急行,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一堆乱石前。卫青山恭敬道:“上尊,这最后的遮掩是为了防止天魔教察觉,属下没敢轻易打通,只等上尊前来。” 上官甫抬手示意,众人齐齐后退。他两掌混元,逐渐红气弥漫,宛如血色残阳般。双掌齐出,道道掌气汹涌奔去,好似狂风巨浪,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飞石乱溅,残尘狂飞,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望着道道斜辉洒下,卫青山笑道:“上尊果然内力深厚,更甚当年!” 上官甫领着众人迈出密道,望着艳阳似火,回身吩咐道:“三道戒备,掩护众人东退。” 众人纷纷戒备,圣尉韩文信、霍天毅、圣相上官云、诸葛封、关山月、方中日、圣督萧永贵、彭文博、护法周义杰等人齐齐藏身东面林中,圣女玉玲珑、圣侍龙女、虎后、圣御郭嘉佑、汪道圣和众圣丞、圣使纷纷藏身东面山石后,卫青山领着圣护杜玉琴隐身东面,齐齐掩护众婢女、教眷往东奔去。 上官甫端坐石台旁,旁边伫立着圣护夏淑敏。 余光一瞥,见众人已经全部出了密道,夏淑敏躬身道:“上尊,夫人、如意她们已经撤离,咱们怎么办?” 上官甫漫不经心道:“等,等她们走远了,咱们再撤。赐儿、小主有消息吗?” “还没有,”夏淑敏愁眉道,“她们迟迟不到,咱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放心,”上官甫铿锵道,“他们接到消息后一定会及时赶到。咱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力拖住天魔教,掩护众人撤退。” 这时一阵疾风吹来,吹动四周树叶沙沙作响。 望着远处林中飞鸟高展,上官甫似笑非笑道:“是天魔教到了,准备迎敌!” 树林中,一队人马正飞速急奔。为首的老妇脸色刷白,狐眼炯炯,手拄金拐杖,是御魔天秦牡丹。她身后女子面容姣好,杏目含媚,是圣女姜梦雪。姜梦雪旁边男子面枯如鬼,银发披散,是圣童宋轶峰。三人身后是五位魔王、七位魔圣、五位阵主和三位斗主等人。众人刚奔到半途,纷纷止步,不敢逼近。 远远望着上官甫坐在空阔处,姜梦雪敏锐觉察蹊跷,低呼道:“小心戒备,前面必有伏兵!” “咱们人多势众,有什么好怕的?”宋轶峰不屑道,“堂堂天魔教圣女竟然如此胆小,真是丢尽了圣教颜面!” “你懂什么?”姜梦雪怒道,“神龙教有近三十个高手,就算咱们一涌而上也占不到便宜。与其以卵击石,不如等魔婴大军前来,再一举荡平他们!” “哼!”宋轶峰不耐烦道,“你要是怕死,就留下等魔婴大队人马,本圣童率天派众人前往就是。” “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秦牡丹冷冷道,“魔婴有令,若有敌情立刻示警,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随着道道信炮冲天而起,韩文信等人觉察不妙,纷纷退出林中,撤到上官甫身后。上官甫早注意到林中异动,面不改色道:“往东撤,不必殿后,谅他们也不敢出手!” 见神龙教众人从容退去,宋轶峰急道:“敌人都快跑光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姜梦雪冷眼一瞥道:“我刚才细细数了下,神龙教竟有三十多个高手,硬碰硬咱们根本占不到丝毫便宜。还是等魔婴大军来,再一举歼灭他们!” “迂腐!”宋轶峰怒道,“再不出手,敌人都跑光了,到时候我看你们如何向魔婴交代!” 秦牡丹冷眼一瞥,似笑非笑道:“圣童不必忧心,一切尽在魔婴掌控。徐徐跟进,沿途示警,不必纠缠,也不得跟丢。” 神龙教众人往东退去,眼看快要出了小树林,只见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为首的女子英气逼人,眼神狠厉,正是魔婴。她身后跟着四教众人,纷纷三面围住了神龙教众人。多宝阁老徐胜杰领着圣毒教众人在南,紫琉璃领着幽冥教、玄女教众人在北,魔婴亲率众人挡在东面。 抬眼扫视众人,夏淑敏小声道:“上尊,咱们已经没有退路,怎么办?” 上官甫气定神闲道:“不,是邪教已经没有退路。算算时辰,幽灵该回来了。” 魔婴怒目望着上官甫,暗暗咬牙切齿。脑海中浮现出当初母亲华平阳被上官甫灌药的画面,忍不住娇躯颤抖,玉爪紧攥。又想起舅舅华渊平在自己面前惨死的事,她对上官甫更是恨得牙疼。 父女凝目相望,上官甫也感触颇深。当初他与华平阳成亲时,华平阳已经怀有身孕。虽然明知她肚子里孩子不是自己的,但上官甫依旧与她相敬如宾,对她生下的女儿百般疼爱,视如己出,亲自取名上官燕。只要空闲,他总会陪着女儿玩耍,又亲自教她识文断字,修文习武。后来上官燕被掳走,他穷追千里,与沈波旬鏖战数次,险些丢了性命。没想到当初自己视如掌上明珠的女儿如今会与仇人沆瀣一气,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两人对峙许久,徐胜杰不耐烦道:“魔婴什么时候动手?难道要等逍遥阁的援兵赶到,再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徐胜杰不明就里,紫琉璃却已经猜出几分。她小心翼翼道:“魔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现在正是时候。” 魔婴正要抬手示意,突然身后一阵骚乱,只见远处两路人马从东面和南面杀来。东面为首的是婉莹、天赐和岳阳楼主关玉峰,西面为首的是少主傅玉成、坤宫殿主鲍蕊蕾。 见援兵赶到,夏淑敏欣喜道:“上尊,是赐儿和小主到了!” 上官甫欣慰笑道:“好麟儿,不枉我一番苦心栽培!”瞅着天魔教众人被前后夹击,他负手笑道:“魔婴,你是想孤注一掷,浴血拼杀,还是暂且退去,改日再战?” 魔婴咬牙暗恨,抬手示意,独自领着天佑近前,冷冷道:“请上尊近前说话!” 众人纷纷劝阻,唯独上官甫丝毫不惧,孤身上前。 魔婴一瞥天佑,面色冰寒道:“上尊可认识他?” “当然!”上官甫笑道,“佑儿,你什么时候学会弃明投暗了?为什么?” “为什么?”天佑咬牙道,“你逼死我爹娘,又杀了我外公,这一笔笔血债怎么算?你是想自己动手,还是逼我动手?” “逼死你爹娘?”上官甫大笑道,“你知道你爹娘是谁?你连你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外公是谁?” “我爹姓齐,字凤翼;我娘姓独孤,字龙葵!”天佑铿锵道,“我外公自然是前毒尊。当年我爹娘对你如此信任,几乎推心置腹,你却处处算计他们,逼死了我爹娘。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一定要找你讨回这笔血债!还有我外公,他早已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你却丧心病狂,千里追杀。此仇深似海,今日我要一并讨回!” 见魔婴和天佑近前,天赐早已觉察不妙,正准备飞身前往,被婉莹一把拽住衣袖。婉莹摇头道:“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掺和。一边是你的师父,一边是你的师弟,要相信他们自己能说清楚。你贸然前往,你师弟一定会认为你站在你师父那一边,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是错的,他根本听不进去。不如袖手旁观,静观其变。反正咱们已经赶到,就算天魔教想拼死一搏,日月盟众人也不会白白送死,你觉得咧?” 听她细细分析,天赐也觉得颇有道理,便耐着性子静等。 旁边晴儿急道:“小姐,咱们过去吧,他们别打起来了!”香雪海也愁眉道:“少主心思单纯,为人莽撞,我怕他会被魔婴蛊惑,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婉莹浅笑道:“你们都放心,现在双方势均力敌,他们不会动手,也不敢动手。都稍安勿躁,咱们静观其变就是。” 听天佑说得字字铿锵,上官甫大笑道:“佑儿,这是谁告诉你的?难道是魔婴说的?齐师弟是你父亲?独孤胜是你的外公?那你师兄的父母是谁?他的外公又是谁?” 上官甫三言两语把天佑问懵了,他手足无措地望了望魔婴,强装镇定道:“我管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逼死我爹娘?又为什么要杀死我外公?” “唉,”上官甫叹气道,“佑儿,你被人利用了,被你魔婴利用了。齐师弟夫妇根本不是你的父母,独孤胜自然也不是你的外公,你寻错了仇,投错了主!既然魔婴说他们是你的亲人,那就让魔婴拿出证据,证明你是齐师弟的儿子,是独孤胜的外孙。” “是吗?”魔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上尊口口声声说齐凤翼夫妇不是他的父母,说独孤前辈不是他的外公,可你却不敢说齐凤翼夫妇之死与你无关,你更不敢说独孤前辈之死与你无关,对不对?” “我说了你们会信?”上官甫冷冷道。 “当然不信,”魔婴冷笑道,“你一生做了这么多恶事,又有几件敢认的?” 上官甫冷笑一声,闭目不语。 “怎么,不敢接话了?”魔婴质问道,“你若是心中无鬼,自然会追问到底,可是你不敢,你做贼心虚,对不对?当年你逼死齐凤翼夫妇,结果事迹败漏,便又毒疯爱妻,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不久前你派卫青山潜入蝶谷,逼死独孤前辈,如今大难临头,又亲手逼死自己的妻弟,你敢说他们的死与你无关?” 上官甫面色一寒,目露凶光。望着眼前自己最亲的两人仇恨的眼光,他极力压制内心的怒火,纵然心如刀割,依旧气定神稳道:“燕儿,魔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疯癫?是不是你已经找到你的生父了?他是谁?姜仁杰还是姜全寿?你这么死心塌地为天魔教出生入死,是为了报答你师父的栽培之恩,还是报答你生父的养育之情?” 这一番话说得魔婴怒火三丈,面色几变,暗暗咬牙。她从小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上官甫,从没有任何人告诉她自己还有个生父,就连母亲华平阳也始终守口如瓶,从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见她怒容满面,上官甫摇头道:“看来我是白养你了,你终究还是向着你的生父。好啊,你若是觉得跟着你的生父很幸福,那就遂了你的心愿。不过,我提醒你,不要想着把你的母亲接过去,那是她一生的屈辱,是她一辈子的梦魇,你这么做是逼她去死。” “住口!”魔婴大怒道,“你害得她疯疯傻傻,现在还想囚她一辈子,休想!我早晚会覆灭神龙教,让你一无所有,颜面尽失!到时候你不再是万人敬仰的上尊,不再是人人称颂的慈父贤夫,而是一个人面兽心,弑弟毒妻的畜生!上官甫,你等着!” 见双方唇枪舌战,众人听不太清,只是隐约觉得蹊跷。天赐等人焦急等待,邪教众人更是等得焦躁。 西面宋轶峰眯着细目瞅去,喃喃自语道:“奇怪了,魔婴跟上官甫废什么话?为什么还不出手?”姜梦雪冷眼一瞥道:“逍遥阁、天静宫已经赶到,此时动手必定玉石俱焚。区区神龙教,弹指可灭,难道你想让圣教给他们陪葬吗?”宋轶峰暗暗攥拳,面色冰寒。 南面徐胜杰一瞥远处天赐等人,气愤道:“老夫早就说过应该把龙山洗劫一空,夷为平地,可恨魔婴非要赶尽杀绝,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当阁老汤智渊谄笑道:“徐阁老英明,依我看魔婴与神龙教似乎有什么关系,否则她不会亲自安葬华圣尊,更不会千方百计阻挠咱们毁灭龙山。看来今后咱们不能太听魔婴的话,否则必然重蹈覆辙。” “难啊!”徐胜杰叹气道,“独木难支,玄女教因为祖母绿的事一直对咱们怀恨在心,幽冥教又一直唯魔婴马首是瞻,咱们势单力薄,只怕很难左右大局。再说,要想擒拿圣童,擒杀卫青山,咱们还需要魔婴全力支持。唉……” 北面紫琥珀扭头瞅着天赐身后的沐寒月,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对眼前的局势丝毫没有兴趣,更提不起斗志。见沐寒月投来一丝秋波,他不禁心神一荡,只觉骨酥神醉。 旁边紫琉璃面色凝重道:“看来今日是白忙活一场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先把龙山夷为平地。唉,夷为平地又能如何?神龙教不灭,我圣教始终寸步难进。还不如留着龙山,随时可以灭了神龙教!”中央鬼帝狄道庆笑道:“大小姐英明!” 紫琉璃不经意间抬眼一扫,总觉得有个炙热的眼光在瞅着自己,又仔细望去,才看到圣女玉玲珑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面若粉脂,宛如女子般,正是郭嘉佑。二人四目相对,匆忙移开了目光。 众人正焦躁间,魔婴已经领着天佑返回了本阵,扬声道:“神龙教众人听着,上官甫毒疯妻子,逼死妻弟,他是来向华家寻仇的。你们跟着他是死路一条,注定引火焚身!谁愿意弃暗投明,或自愿离去,天魔教绝不阻拦。凡执迷不悟者,下一次就是诸位的生死劫!” 临走之时冷眼一瞥婉莹,邪笑不语,只千里传音道:“为了一个男人赔上整个逍遥阁,值吗?小主背信弃义,悍然与天魔教为敌,应该知道下场。将来日月盟举兵讨伐,不知夏阁主敢不敢迎战?若小主一意孤行,下一个覆灭的就是逍遥阁!” 天赐一愣,隐约觉得蹊跷,瞅了瞅婉莹,小声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魔婴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婉莹轻轻摇头,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