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魏玺烟还是和虞铮一同带人打猎去了。 山林里的猎物不少,但同时,危险的野兽也有很多。 “殿下,前方的树林人迹罕至,常有狼群出没,我等不可贸然闯入。” 虞铮适时地出言提醒。 “走吧,本宫今日时运不济,这才败于你手。” 魏玺烟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今日又和虞铮赛了一场,比谁猎到的猎物更多。 可惜,她输了。 “殿下心性良善,放走了那一大一小两头灰鹿。若非如此,赢的人就不会是臣了。” 魏玺烟觉得有些意外。 她还是头一次从虞铮的嘴里听见,她“心性良善”这种话。 要知道,曾经他们吵得最凶的时候,她甚至不准府里的庖厨给他留一羹一饭。 而虞铮气得骂她毒妇,转身拂袖而去,一连两个月都住在军营,没有回过府里。 想想那时的自己,的确做得过分了些。 “加上那两头鹿,殿下与臣算平局如何?”虞铮又开口说道。 魏玺烟想起从前和父皇一起秋猎的时候,她不如父皇的猎物多,却总喜欢耍赖,拿身边侍卫的猎物充数。 父皇自然识破了她的伎俩,却依旧每回都让她赢。 如今物是人非,父皇再也不能同她一起狩猎了。 “不,本宫输了就是输了。将军既然是胜者,不知你想要何赏赐?” “殿下,臣无需任何赏赐。”男人一板一眼地回答。 “?”魏玺烟不解。世上竟还有人不想要她平康长公主的赏赐? “这原本就是一场纯粹的比试,先前也并未言明会有彩头之类。所以殿下无需给臣赏赐。” 魏玺烟想了想,也是哦。 不论是官职爵位,还是功名利禄……如今他都唾手可得。 不仅如此,他还即将迎娶她这么一个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嫡公主,已是封无再封,赏无再赏。 “你倒是不贪心。” “谢殿下夸赞——” “毕竟能娶到本公主的这份赏赐,普天之下可是你独有。” 魏玺烟又出言截断了他。 这句话未加掩饰就说了出来,不停地烧灼着虞铮的脸孔。 这周围还有几名随行的卫士,可魏玺烟全然不顾忌。 他们时不时地看向这边,眼神飘忽,窃窃私语。 虞铮实在有些受不了。 等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他要被那些卫士在军中给传成什么样。 …… “哈哈哈哈。” 听了沐月的描述,魏玺烟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捉弄他竟然这么好玩? 当时谈论她和虞铮的卫士互相私语正好被他抓到,一人各领了二十军棍。 大将军如此不禁逗么? 正想着,忽然有一名暗卫来报。 魏玺烟于是让侍官们退下,准备聆听暗卫的报告。 她之前让暗卫扮作普通百姓,混入昀州城中,不知道查探得怎么样。 “说吧,你们都查到什么了?” “属下等暗访了几处村庄,发现近两年来,城中有不少青壮年男子都被官府征丁,不知去向。而且大多数人,至今都未归家。” “可有查到原因?” “据那些农妇们说,官府是给这些壮丁寻了好差事,还说去做工的人都能给家中减免赋税。” “那农忙之时,这些壮丁可有归家?” “有是有,但是极少。” 听到这里,魏玺烟不由得冷笑一声,神情严怒。 “这群蠢货!长此以往,田地荒芜,天下粮仓又该如何保民无忧?” 田地之事,乃民生根本。此地州官不思扶持农桑,竟然另行其事、肆意妄为。真是岂有此理。 若她所料不错,高怀亮从两年前甚至是更早开始,就有了这诸多谋划。 魏玺烟开始在心中计较起来。 阿弟刚刚亲政两年,还没有尽揽中朝大权。有很多方面的权柄,至今还握在那些辅政大臣的手中。 铁矿那么肥的一块肉,谁都想吃到自个的嘴巴里。 先帝定下的辅政大臣有左丞相荀楷、右丞相张若波、太尉杜宜光、以及内府令谢石松。 这几人分列内外两朝,官职各异、却又互相牵制。 先帝这是下了一步又妙又险的棋。 用得好,皇帝可以掌控中枢;用不好,那就会变成大权旁落。 在这几人当中,作为右丞相的张若波,是最不安分的一个。 右相职权略高于左相,以至于他一度揽权,让荀楷都没有招架之力。 然而,这些不过是有人故意制造出的障眼法。 荀楷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能被皇帝放在这个位置上,绝不是一枚废棋。 如果魏玺烟记得不错的话,荀楷可是在暗中收集了不少有关张若波的把柄。 正是有了这些把柄,日后高帝才能借此治张氏之罪,并且废掉丞相的左右之分,只设一位。 其实这四位俱是能臣,只不过,除了谢石松是先帝的心腹中坚,其余三人皆是朝廷辅公,势力超然。 如今的皇帝虽在名义上逐步亲政,但辅政大臣还迟迟不愿彻底放权。 他们当然不甘心立时就被卸下爪牙,便如同虎狼争食一般,小口小口地慢慢吐出来。 不过,眼下的情形也不算太糟。 虞铮上交了兵权给皇帝,那么大司马一职就是形同虚设。 魏玺烟想着,如果此时推虞铮上位,会不会有更好的制衡局面? 不如来日就挑个时候,试探他一二。 —— “虞将军刚刚收复北地,若是能留在那里建城安民,这对朝廷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将军,为何早早卸下兵权呢?” 虞铮当然听得出魏玺烟话里的弦外之音。 他暗想:天家果然还是对他不太放心。 “兵权本就应该为陛下所掌,臣等只是替陛下效力,不容有私。” 男人回答得恭恭敬敬。 魏玺烟淡淡一笑。 “你们虞家向来深受倚重,这兵权交到你的手中,陛下他当然是放心的。” 虞铮敛下了眸子,回答道:“臣多谢陛下信任。” “可本宫倒是觉得,阿鋆这次另派了刘兴义和薛萃去接管北境城防,对虞将军你来说,似乎不太公平。” “公主何出此言?臣等一向听从陛下的差遣,不敢有疑。只要能使边城百姓安居乐业,不论陛下派遣谁镇守边防,都无甚区别。” 这番话说得,还真是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