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了?”魏玺烟问道。 “是,将军此刻正在外堂坐着呢。奴婢方才还端了一碗参汤过去。” “给他喝做什么?”女子小声地嘟囔着。 “殿下……可是还在生气?”沐月试探地问。 魏玺烟没说话,而是侧目瞪了瞪她。 她生什么气? 不就是姚淑托人给虞铮送了一封帛信么,她能生什么气? “但,殿下就是有啊。殿下在意……将军,所以才会生气嘛。” “你再满口胡沁!” 魏玺烟压低了嗓音,柳眉倒竖,作势就要去捂沐月的嘴。 “好好,奴婢不讲了就是。” ——说到底,也并非什么要命的大事。 不过是长公主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说京城姚府的三娘子派人到北军给虞铮送了一封帛书。而姚淑刚好在家中排行第三,不是她又是谁? 听闻前两日,有几名贵胄子弟都在鸳鸯阁看到一出为了区区歌妓争风吃醋的戏码。 而其中一个主角,就是同姚家订了亲的兴阳侯府的三公子郑明生。 他的家世、相貌等都不差,所以即便是续娶,也有很多人家愿意结亲。 只是在外人眼中,郑明生向来是一位温和儒雅、洁身自好的佳公子;不曾想,竟也是放纵享乐的俗人一个。 这样的男子,并非良配。 虽说男人的后院里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然而那样的外室情缘,断断不能入高门侯府的院子。 否则说出去都会惹人笑话,连带这家女儿的婚事也要低人一头。 姚淑亦不想嫁到这样的门庭去,便给她的表兄虞铮送了一份帛书。 姚家的亲族为着利益,逼迫她嫁到郑家。而姚淑的身边又没有其他靠山,便只能想法子去找虞铮帮忙。 与上一世无二,虞铮听了这消息之后,自是愤然无比。不管怎么说,表妹姚淑也是世宦千金;那群所谓的家人竟让年纪轻轻的她去做别人的续弦,嫁的还是郑明生这样的伪君子。 虞铮在暗地里已经命人去打探内情。这个郑明生,活脱脱就是一个徒有虚表的浪荡子。 只是因为他的家世和身份,周围的人都不敢得罪,才让他的真面目在人前掩饰了许久。 之后,虞铮让手下人以虞家的名义到姚府登门拜访,直说两人八字不合,为姚淑做主取消了这门亲事。 虞铮如今位高权重,虞家又是武将领袖;不论是姚家还是郑家,都只能哑然熄火。 原本,表哥为表妹出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经某些好事者数口一传,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暧昧不明了。 虞铮也知道那些满京城飞舞的流言只怕早已传入了长公主的耳中。 虽说他自认清者自清,但众口凿凿,积毁销骨;即便他和姚淑之间没有什么牵扯,在世人眼中也难以洗清嫌疑。 昨日,他让人到府上来送拜帖,结果被公主府的人晾了一个时辰。 不用多想也知道,殿下定然是对他有气。 所以今日,虞铮便亲自过来请罪,也恰好他今日休沐。 男子喝完一盏参汤,放下碗之后从席上站起身来,朝着内房走去。 魏玺烟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继续忙着自己手边的活计。暗巢的事情有了进展,她手中有一份人员名册,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细致筛选。 “臣虞铮,给殿下请安。”男子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试探。 初始,魏玺烟并没有理睬他。 但他赖着不走,一直同竹竿似的立在她的眼前。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魏玺烟终于卷起名册,将它扔在一边的瓮中。 “你来做什么?本宫可未曾请你。”女人侧目环肩,看也不看他。 好他个虞铮,还真是长本事了。 姚淑的婚事与他何干?竟巴巴地替她做主。 还说什么八字不合。 与郑家不合,难道是同他虞铮合么? 他知不知道京城的人都在议论些什么? 他们私下里都在说,虞大将军同自己的表妹两心相悦,情投意合;只是苦于先帝和陛下的一朝赐婚,才让这对有情人分离。 可想而知,魏玺烟听到这些话,心中何其烦躁。 “殿下,臣与姚淑之间绝非传言那般。臣之所以会帮她,只是因为兄妹之谊,绝无男女私情。她的阿娘,毕竟是臣的嫡亲姨母。” 魏玺烟依旧默然。她可不是要听他说这个的。 “臣有错,自愿请罚。” 他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仍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魏玺烟的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极力忍着想用竹简砸破他脑袋的冲动。 “你没错,错的是我、错的是陛下和先帝。”她状似平静地回答。 尽管心中明白那些流言和散布流言的人才是始作俑者,但魏玺烟还是忍不住迁怒面前的男子。 若不是他那般行事,京中又怎会传出如此下作的议论? 没地令她恶心。 “微臣万万不敢!”虞铮立刻在她面前低下头去,沉声回答。 魏玺烟盯着他看了片刻,才说道:“你如此帮了她,可想过会得罪姚家和郑家?” “男女婚嫁,本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母虽早年亡故,但姨丈在任裕州,姚淑的婚事还轮不到其他几房做主。” 女人听罢却冷哼一声:“轮不到其他几房做主?难不成,就轮到你横插一手了?” 虞铮忽地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本宫不管你和姚淑是否有情,总之,你休想她娶她过门。” “臣绝无此意。”虞铮自认他为此已经解释了数遍,但长公主似乎仍旧不肯相信他。 姚淑是被逼着同郑家结亲的。况且,若那兴阳侯府是一个安生门庭,他虞铮绝不干涉。 只是郑明生此人的确不堪良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姨母唯一的女儿被推入深渊。 “殿下可知,那兴阳侯府为何会如此着急给郑三郎娶一房续弦?” 虞铮此时面沉如水地问道。 “本宫怎么会知晓?”魏玺烟白了他一眼。 她为何要关注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据说……是其不能人道。”虞铮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嗬!” 魏玺烟不由得轻遮檀口,这下是真真被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