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丽华也闻声下了楼,见这场面,立马走到秦至伟身边,担心地问道:“至伟,你怎么了?” 见他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又问道,“怎么醉成这样了?” 酒精让秦至伟晕头转向的,好不容易站住脚,看到齐丽华,翻了个白眼,暗暗道:“又来一个晦气玩意……” 这话声音小,但所有人都能听见,可如此让齐丽华下不了台的话,丝毫没有被齐丽华放在心上。 “至伟,你醉了,我扶你上去吧!” 赵招娣一把推开齐丽华要来扶的手,“你还是好好问问,你那好女儿都跟她爸说了什么混账话吧!” 闻言,齐丽华不可置信地瞪向秦愐。 “你说什么了?是你把志伟气成这样的?” 秦愐默不作声。 “你说啊!你都说了什么让你爸气成这样?你到底都说了什么?说啊!” 说着,气势汹汹地拽住她的双臂。 “你为什么不说?你说啊!” 秦愐看着面前的母亲凶狠的模样,眼中的失望如深渊般,窥不见底。 是啊…… 从来都是这样,在秦至伟和自己之间,她们都会这样坚定地选择他,不管对错,不论是非。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明明早就知道了,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啊…… 可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我现在说什么还有意思吗?你又真的想知道吗?” 秦愐失望的泪水积满了眼眶,那血丝布满了眼眸,可那泪同她一样倔强地不愿落下。 “我为什么会不想知道?你到底都对你爸爸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才让他这么生气!” “我……” 没能说出口,就被齐丽华一口打断了。 “就算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就你这样刁蛮的性子,无非说的就是那些恶毒冷漠的话来挤兑你爸爸!可你怎么能这样?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能用那些话来伤他!” 齐丽华的话,像一把把刀一样插在了秦愐心脏上,没有丝毫偏离;齐丽华的眼神,像在看仇人,没有丝毫温情,只有怨恨。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突然,秦至伟忍不住吐了出来。 赵招娣立马拍了拍他的后背,“够了,你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把至伟给扶上楼休息!” 齐丽华闻言便立马转过身去帮忙,神情担忧,满脸心疼。 三人上了楼,留秦愐一人在原地。 秦愐一下子便跌坐在椅子上,险些摔了;眼中的泪,总算是撑不住地如瀑布般流下了。 她也后悔了,后悔生下我了!我不再是牵制秦至伟的工具了,我没有用了!我不再被需要了! 是秦至伟不该在这个家,还是我自己不该在这个家呢?他们的不幸与气愤都是因为我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错误的源头都是我吗? 秦愐内心不禁深深地质疑着自己,不停地思索着,是不是不该打算赶走他,是不是该离开的是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对他那些……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身体形成的肌肉记忆让她猛地站了起来——到点去做饭了。 可猛地一站起,周围都是酒瓶玻璃碎片,一个不经意,差点就踩上了一块碎玻璃。 是到点该做的午饭,牵着她快速地将地上的玻璃碎清理干净,快速地拿起那块抹布,擦干净台上和地上洒落的酒。 没有顾及到手指上被抹布里藏着的碎片所割伤的,以及手背划伤的,顾不上流血,关上闸门,便赶上楼去了。 她在这个家还有价值,她还有价值,还有价值的…… 秦愐熟练地洗菜,叶子上的泥土,连同手上的血被一点点洗掉,可那血还是没能不留痕迹——水槽里、刀柄上、砧板上都带着血迹。 这是她最后的价值了,她不能连这点价值也没有了,不可以连这点价值也没有了。 饭菜被做好了。 看着那香喷喷的饭菜,她好像抓住了那最后的价值,她那最后一点价值——她会做饭会打扫,她会照顾他们,这份劳力免费且实用。 他们还需要自己这样为他们,外婆也需要有她在,需要她的孙女照顾她,她还有这最后一点价值! 像似松了口气一样,无力地撑着桌子,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着。 此刻的秦愐,在被一点点拆解,没有了理智,没有了情绪,眼中空的就像白纸。 “愐愐?” 外婆看着她这般落寞的模样,竟有些不敢认了。 她的好愐愐脸色怎么会变得这般发白?她的好愐愐眼神怎么会这样没了生机?她的好愐愐怎么会变成这样? 外婆急忙奔向秦愐,颤抖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她的脸庞,心疼地看着那般空洞的她。 “愐愐?”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外婆着急地落泪,一把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愐愐,没事了,没事了。外婆在这,外婆在这……” 外婆的声音向一束光,慢慢地照射进秦愐的深渊里,一点点地照向了她。 “外婆会一直陪着愐愐,外婆会一直在的!” 她被慢慢拉了回神,眼中慢慢有了生机,艰难地开口,“外……婆?” “是外婆,外婆就在这,哪里也不去!就一直这样陪着你!” 秦愐慢慢地回抱住外婆,眼中再次填满了泪,“外婆,外婆……” “我的好愐愐,外婆在,外婆在!” 这一次次坚定的回应,将秦愐彻底拉回了神,用力地抱紧外婆,眼泪像珍珠一样一滴一滴滴砸落。 外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愐愐,没事了,外婆在这,一切都会好的!” 于秦愐而言,外婆在,那一切都会没事的,一切都好的。 秦愐累得在外婆肩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已经是黄昏了。 朦朦胧胧地看向四周,发现外婆正在书桌前坐着,正看着窗外,可惜看不清外婆脸上的神情,似是忧心忡忡,又似是难过落寞。 点点夕阳透过窗户偷入了房间,那橙红洒落在外婆的脸上,美极了。 如果此刻能够定格就好了。 秦愐是这样想的,但没等她要叫外婆,她又累得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