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秦淮河光景,当真是热闹非凡,河畔处张灯结彩,灯火与星光交相辉映,花船游弋秦淮。 “你们快看,陈花魁出来了!” “快看快看,花船那边!” “往前站些,看不真切啊…” “兄台别挤,在下要掉进河里了!” “………” 昆曲在民间流传颇广,也是最受文人骚客们喜爱的曲调之一,以曲词典雅,行腔婉转为特点,在各大青楼清倌儿之中甚为流传。 陈渔儿轻纱遮面,身姿曼妙,抚三弦琴款款而坐,仪态端庄,有乐师奏笛,素女吹箫,琴声悠扬。陈渔儿声若莺啼,锵似天籁,在这么一副秦淮美妙画卷之中无疑是点睛之笔。河岸旁的游人才子们恨不得跳下河去游到花船旁靠近了细细聆听品味,只恨自己离得太远,怕是听不真切。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的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 歌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一曲唱罢,无数人还在细细回味,陈花魁已经再次进入了船舱,引得无数才子们遐想连连,流连忘返,又引得众人谈论不休。 “郭兄可知这词曲典故?”几位同桌的学子们同样议论纷纷。 “哈哈,杜兄这是存了考校在下的心思呐,这昆曲词目,音律韵美,都是上上之作,若是在下不知,也没脸上这花船了。”一位握折扇的学子回应道。 “哦?到是在下唐突了,哈哈,郭兄见谅。”发问的学子拱手道。 “无妨,陈花魁所唱的曲目,讲述的乃是一位妙龄女子,梦遇情郎,伤情而死,死后魂魄不散,苦苦追寻情郎的故事,二人情感超越生死,想不到那女子的痴情,竟能感动上苍,使得二人终成眷属。”郭姓学子出言道。 “女子痴情起来,竟是不输男儿。” “是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另外几人也相继出言感叹。 “我听陈花魁唱腔感伤,想必亦是受到曲目触动所致。只是不知道能让陈花魁如此痴情的男子,究竟是何人了?” “这你可敢乱说?在这花船之上被潇湘阁的人听了去,可免不了你的麻烦。再说了,咱们陈花魁与京城的其他青楼花魁能一样吗?对陈花魁有意的显贵公子数不胜数,可谁能有幸做了陈花魁的入幕之宾了?” “是是是,在下失言了。” 此时李君承受邀上了三层船舱。 船舱屋内的布置仿若精美的小楼阁一般,层层珠帘相印,十二红帘摇曳多姿,金石玉皿摆放桌面,有奇玉小石,有紫檀手串,有白珠,有熏香,淡淡粉墨飘然。斜角处有一方古琴,更有临摹山水风光的屏风于桌椅前方协调布置,甚是精致。李君承丝毫不客气,径直掀帘而入,坐下身后躺在古琴旁的竹制躺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个刻画着怪异图画的羊脂玉如意。 “姐姐可又有什么消息给我?”李君成笑着问道。 陈渔儿背对李君承,端坐在梳妆案台前,身姿婀娜窈窕。 “公子,王爷的人传话来,说陛下返京之后,请公子行事多加收敛。” 她的声音大抵是女子婉约柔雅的代表,得以使人心性舒缓,对李君成的称呼不是小王爷,却是公子,两人之间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权贵公子与青楼花魁的关系。 李君承嘴角一直挂着浅笑,瞥了眼背对自己而坐的美人,说道:“小王的行事,渔儿姐姐还不知?我可是老实本分极了。” 陈渔儿轻纱遮面,看不出表情,无言相对。 听上面的大人们偶尔谈话时提起,这对燕王父子,关系怪异的紧。父亲是王朝中善战的名将,为人生硬冷漠,不苟言笑,据从北方回来的御史言:在燕都待了三个月,从不见这位王爷笑过一次,甚至没有多说过一句除了公务之外的闲谈,表情僵硬肃穆,直给人拒之千里的冷峻,仿佛与其离得近了,都有种莫名的冷冽之感。 这让陈渔儿不禁猜测,历经沙场的名将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是不是见惯了死人白骨,各个都是这样?可听人说,我朝立下卓越功勋有儒将之称的那位兵部尚书,却是个不折不扣温文儒雅的男子。 再说到李君承在京城那可是逍遥快活极了,地位尊崇无比的燕王次子,除了皇子皇孙外,谁见着面儿了不得客客气气的恭敬道声小王爷,过的日子那真是风流放荡、快意潇洒,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青楼,都能见到这位小王爷的身影,今日与这家花魁娘子喝喝酒,明日与那家花魁娘子赏赏月,虽说风流之名满京城皆知,可上至各家名门闺秀,下至多个青楼勾栏妓馆,试问京城能有哪位女子不喜欢小王爷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眸子? 加之小王爷身份显赫,又与民亲和,不似纨绔子弟们那般暴戾乖张,只是风流成性了些,人可是极好的,所以很是受女子们喜爱,不知有多少家年轻心仪于这位模样俊俏的小王爷,又有多少些个花魁红倌儿想着跟他春宵一度,秉烛夜谈。可能是父子性格使然,传言小王爷与燕王的关系一直处在一种怪异微妙的状态。 笑问了几句闲话后,见陈花魁也不理他,李君承自顾自的说起来: “姐姐今日唱的是什么曲子,我听着悦耳,就是今儿个人声嘈杂,听不真切。” 李君承俊俏的脸上挂着浅笑,亲切感十足的笑容配上那醉人的桃花眸子,十分好看。 “什么时候姐姐独自来小王府上,小王细细品味一番?” “自从知道了姐姐的身份,小王是越发感兴趣了,今晚能否去姐姐的闺房,与姐姐促膝长谈?” “姐姐这般不理会小王,可叫小王好生失落啊。” “姐姐,我听别人说,声音动听的女子性子最为乖巧,我与姐姐聊天,为何姐姐总是不搭理我?” “莫不是小王离姐姐远了些?要不姐姐过来小王怀里亲近亲近,小王细细说于姐姐听?” “………” 李君承愈发放肆地自顾自说着,换做别的性子冲动些的女子,若不是顾忌小王爷的身份,恐怕当及就要羞怒的将这个登徒子逐出去,可陈渔儿也不应答,也无任何动作反应,只是安安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当然,轻纱遮面也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想象中的美好画面,只有男子不厌其烦的自说自话。 屋内烛光柔晕,香炉里淡淡的香味渲染着光晕柔和的氛围,倒是可惜了这良辰美景。 “唉,姐姐不说话,那小王可就走了。”李君承起身,恋恋不舍的将那玉如意放回木桌上,正欲起身离去。 陈渔儿嘴唇微动,一双玉手握的紧了紧,像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般。 “公子,京城将乱……一切小心。” 说罢这句话,陈渔儿仿佛松了一口气般,闭上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看李君承一眼。 李君承愣了愣,微微浅笑,不知是何想法,收起正欲踏出房门的脚,重新关起门来,缓步走到陈花魁的身后。陈渔儿背对着他而坐,从一开始她的身姿就没有动过,也没有看他。从这个方向,李君承的目光落在陈渔儿绰约多姿的背影上,似杨柳盈盈一握的腰肢,淡青色的衣衫更愈发显得身姿曼妙。 李君承走上近前处,双手毫无前兆的落在美人的香肩之上,陈渔儿身体骤然一颤,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似乎并未让李君承察觉到这个小细节。可接下来李君成的动作,让陈渔儿身体瞬间僵硬。 只见李君承双手下抚,先是巧妙下滑,拂过玲珑曲线,使得陈渔儿呼吸慢慢仓促起来,再往下抚去,双手握住了那优美弧度的腰肢,双手稍稍用力,触感美妙至极,而小王爷将头靠着美人的脑袋,下巴则抵在美人右肩处,陈花魁柔软身子不自觉直了直,噤若寒蝉,甚至能感觉到耳边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心跳加速间仿佛能听见响动。 “别紧张渔儿姐姐,小王早就想好生把玩你这纤细腰身了。”小王爷轻声道。 听着这放浪的虎狼之词,虽看不到李君承的表情,可陈渔儿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腰间双手在来回游弋,愈发紧绷起来。 “都说好看的女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姐姐的身姿在小王心中一直挥之不去,就让小王好好把玩一番如何?”李君承言语间愈发肆无忌惮。 虽说陈渔儿是潇湘阁的花魁,可在教坊司作东家的潇湘阁内,她的地位与别家花魁自然不同,想见陈花魁的人数不胜数,不出阁接客自不必说,便同男子讲话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更别说被哪个男子碰到自己身子这种事。听着李君承的大胆言语,她更是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李君承的双手十分不老实,在腰腹之间来回揉捏,时不时往上挪移,就快碰到那曼妙之处时,却又不再前进,陈渔儿只觉身子传来阵阵的酥麻难耐的感觉,感受着身子传来不受控的反应,当下更是一阵心惊,尤其是耳边传来的轻微呼吸声,一股酥痒的感觉更是让美人脸颊透红,呼吸急促。 对于男女那方面的事儿,陈渔儿虽是青楼花魁,可却是当之无愧的雏儿。所以此刻的她,倒是显得像那娇羞小娘子一般,脸红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呼吸急促无序,身子也僵硬挺直不敢乱动,生怕李君承胡来,以自己的特殊身份,能拒绝李君承的荒唐行为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屋内烛火光晕荒诞。 李君承的双手从腰间拂过,又行至平坦无垠的小腹处,再抚回至腰肢上,虽隔着轻衣,却也能感受着这柔软细腻的触感,爱不释手一般来回抚摸把玩。不知过了多久,感受着僵硬状态下逐渐慢慢有放松迹象的腰肢,李君承右手忽然使劲,在这杨柳腰肢上用力掐了一下。 “啊……” 陈渔儿感受着突如其来的疼痛,吃不住痛轻吟了一声。 这声音仿若银铃摇曳,沁人心扉,又好似入水涟漪,留人回味遐思。便正是这声浅吟,似是刺激到近在咫尺的李君承一般,李君承面无表情,伸出胳膊抬起美人的双腿,自然而然免不了触碰到纤细修长的柔嫩,猛然间抱起美人,陈渔儿侧过脑袋,肤如凝脂,脸颊透红,闭上双眼不去看他。美人体态轻盈,腰肢盈盈一握,李君承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柔软的触感,李君承走到刚才仰卧的躺椅处,恋恋不舍地将美人放下,让胳膊暂时脱离这美妙的轻柔,把她放在躺椅上,李君承就这么不顾美人眼中惊慌,身体下压,就这么直接趴在其身上,手臂稍稍用力,让自己并不是压在美人身上,而是让身体悄悄触碰到一些柔软弧度,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李君承脑袋趴在美人肩侧,缓缓说道:“渔儿姐姐,可愿为小王解惑?” 感受到李君承的呼吸,陈渔儿耳根处酥痒难耐的感受愈发愈强烈,缩了缩脖子想偏离一寸,哪成想却被得寸进尺的李君承一下子咬住耳垂,美人瞳孔瞬间放大,耳朵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感却让美人没有讨厌的感觉,只觉得耳边热浪来袭,让陈渔儿呼吸急促,眼神越来越迷离,嘴里不时的传出惊慌的低吟,下意识地身子一紧,扭动着绰约的身姿,京城里都说小王爷风流成性,是个花丛老手。此时的陈渔儿脑子一片乱麻,下意识的去推开他,可耳根处传来的酥麻感让她全身无力,想着挣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其摆布。 看着身下美人的柔情媚态,眼神逐渐迷离,李君承嘴角浅笑,但却忽然起身。 “算了,今儿个有要事在身,下次再好好欺负渔儿姐姐吧。”李君承微眯着那双水灵的桃花眸子开口道。 “若是你能给我父亲送去消息,告诉他一声我知晓了。”随即转身向门口走去。 可陈渔儿不知怎么想的,好不容易生出来一股劲儿艰难地坐起身来,媚态娇柔,鬼使神差的柔声说了句:“公子,里屋有床。” 让李君承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回过身来怪异的看着这位到嘴边却又放下去的甜美果实,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姐,今儿个还有要事在身,下次一定好好体会体会。”李君承神色古怪,出言说道。 “公子当真要走?”陈渔儿有些诧异。 听着花魁娘子异样的语气,李君承一时有些沉默。 过了好半晌,感受着怪异的气氛,美人不知如何打破僵局,不假思索地说了句:“莫不是公子那方面的问题……?” “渔儿姐姐,你……” 李君承霎时间有些难堪,转身匆忙狼狈的跑了出去,那身形,说是逃之夭夭也不为怪。 陈渔儿眼色一黯,不再说话。 灯火依旧,夜风微凉。 ……… “承哥,怎么样?”赵鼎龙笑问道,他一早就在三层船舱楼阁外围等候。 “什么怎么样?”李君承疑惑看向他。 “别装。”赵鼎龙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进去这么久,别说什么都没干。” 李君承咳两声,说道:“别闹,说正事了。” “我说的就是正事儿啊。”赵鼎龙装作一脸无辜样,愈发奇怪的看着李君成。 李君承无奈,眯着眸子出言道:“你以为我装什么圣人君子啊,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这个。” 接着揉了揉眉心,李君承叹道:“我那个爹啊,什么都喜欢给我安排着来,从来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也对,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大概也能猜到,在京城干这种事,也就他有这个胆量了。” 赵鼎龙正色道:“王爷做的事,我不敢评价,只是承哥儿,那接下来……?” “先查查那个知事吧,其他的……不知道,喝酒去,对了,给哥几个都说一声,陛下快回来了,这段时日安份一些。”李君承撇开烦恼,整了整衣衫,站在三层船舱之上。 秦淮河上的微风拂面,顺带扬起了小王爷的衣衫,群青色衣袍迎风飘逸。 李君承呼出一口气,酒意稍稍淡了些,却也懒得再思考,和赵鼎龙一道儿走下第三层。 闺房内的陈渔儿慵懒随意,侧卧在躺椅上,椅子一前一后有规律的轻晃着,美人眼神清澈,没有之前丝毫的被情欲冲起的迷离模样,美眸眨了眨,微眯着眼,像是在笑,看不出这位花魁在想些什么。 房间内月麟熏香缠绕着灯火光晕缭绕。 ……… “承哥,北城兵马司那边有消息了。”二层的顾洵儒附过来轻声道。 “知事是几品官来着?”李君承面色如常。 “正八品。” “知道了,继续喝酒吧。”李君承端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