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云伯阳还以为他会跟其他买果子的人一样,尝过之后说好吃之类的,没想到却等到这样一个问题,当下有点木那的点点头,“是……是呀。他是我老丈人。” “哦!那就是你们了!”中年人笑容更甚,见云伯阳和慧娘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副满脸疑问的样子,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家主人是刘老先生以前教过的学生,月初大集的时候,在山上跟刘老先生买过你们家的野山果。” “哦……这事我知道,我老丈人跟我们说过。”云伯阳点头笑了笑。 那中年人见他点头,继续道,“我家主人回去后尝了那些果子,觉得味道十分好,一直想找你们再买。但是,听说你们住在山里,只偶尔才下山来卖山货。山路太陡,我们自己的马车根本进不去。所以每次大集小集时,他都让我过来看看。如果能碰上你们,便要我再买一些回去。” “原来如此。”云伯阳笑道,“敢问您怎么称呼?” 中年人道,“我家主人姓薛,你可以叫我薛管家。”他又看了看摊上的野山果,问,“这果子你们是怎么卖的?” 云伯阳眨了眨眼,道,“薛管家,既然您家主人是我岳父的学生,那我们还跟在大集上一样,三文钱一斤。” 薛管家点点头,指着果子堆问,“就这些?你们还有吗?” “哦,有啊!”云伯阳侧过身,指着身后的几个筐子,“我这儿还多着哪,这五筐都是。您打算要多少?” “我都要了。”薛管家笑眯眯地说。 “啊……?!”云伯阳有点懵,他好意道,“我这一筐得将近有一百斤了。您买这么多回去,吃不了,会烂掉的。” 薛管家笑笑,道,“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们自有安排。”说着,看到摊上摆的其他小吃和山货,又问,“这些,我能都尝尝吗?” 云伯阳每样都给他拿了一点,薛管家尝了,指着一盆深红色如同玛瑙冻一般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云伯阳道,“这是用野山果做的果糕。上次大集我们也有卖,不过这个卖得快,上次你家老爷来时已经卖光了。” “哦……”薛管家眸光闪动,他又把摊上卖的东西都问了个遍,价钱也都问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道,“这些东西,我都要了,这是定金,你先拿着。你们稍等,我去叫几个人来。”然后转身快步走开了。 云伯阳和慧娘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脸惊讶。 慧娘眨了眨眼,道,“他买的东西确实多了点。但也许大户人家交际多,除了自己吃,还要拿来送人吧。” “嗯!”云伯阳点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 此时,天空中飘起了零零碎碎的雪花。慧娘抬头看了看,道,“又下雪了。” 云伯阳笑道,“没事,咱们仨今日都穿得够厚。你不是还给容容多带了两条小棉被吗?” “嗯,今年雪下得真是多……”慧娘道。 ------ 不多一会儿,薛管家领着几个仆役,拉着两辆马车过来了。 这次,他手里多拿了一个布袋子,见到云伯阳,笑道,“刚才忘了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云伯阳笑道,“我姓云,您叫我云大就行。” “哦……云大,”薛管家点头,接着道,“你这野山果五筐加摊上的这堆,算六筐,六百斤,每斤三文钱,一共是一千八百文。野山果糕十文一斤,这两盆半算五十斤,就是五百文。蘑菇干一两三十文,一筐10斤,三千文……”薛管家如数家珍般,把云伯阳摊子上的所有东西都算了一遍,然后道,“总共加起来,是一万一千三百文,对吧?” 云伯阳被他算得有点懵,抬头看着天空呆愣了一下,又侧头看了一眼慧娘,见慧娘微微颔首,当下点头道,“啊……对。您还给多算了。” 薛管家摇摇头,把手里的布袋子递到他面前,“这里面是十二两银子,多的算筐和盆的价钱。” 云伯阳又瞄了一眼慧娘,见她仍是点头,便把钱袋子接了过来。 薛管家见他接了钱,立刻招手,让后面跟着的人上来搬东西。云伯阳见状,也要过去帮忙,却被薛管家叫住了。 薛管家把他拉到一边,笑眯眯地道,“云兄弟,这野山果你家还有吗?我看你人很实在,想跟你做长期生意。” 云伯阳刚收了银子,正满心欢喜,见他问,便摇摇头道,“这野山果总共也没多少,这些是仅剩的,我家也没有了。” “哦……”薛管家有些失望,又问道,“那你知道还有谁家有这种果子吗?” 云伯阳继续摇头,“不知道,这果子是我在山里找到的,一共也没几棵。我们也很少下山来,别人家有没有,我还真不知道。” 薛管家点点头,“难怪,我这些天在集上转来转去,也没见有人卖。” 云伯阳又道,“这果子一年一熟,您要是还想要,就得等明年秋天了。” 薛管家叹了口气,问,“那明年我怎么找你们?” 云伯阳笑道,“山里路不好走,您可以派人去蒙学堂捎话给我老丈人,或者等到娘娘庙大集时,在集上找我们也行。” 管家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道,“云兄弟,我想把明年的野山果先定下来,等明年野山果成熟时,还要请你直接送到我主家去。” 云伯阳有些犹豫,“这……只是,我也不知道那野山果树明年长得怎么样,能结多少果子。这……不太好吧!” 薛管家一笑,把碎银往他手里一塞,道,“我真没见过钱送上门还不要的人!云兄弟,你人很好!放心,这点钱虽不算多,但我也不是白给你的,请你明年好生照看那些果树,浇水、施肥、捉虫。”接着,又把他的地址告诉了云伯阳,又给了他一块写着“薛”字的木头牌子,说等明年秋天果子成熟时,请他直接送到他主人家开的馆子去。 云伯阳这才接过银子,点头道,“好,我一定好好看管那些果树。” 薛管家开怀的笑起来,见同来的人装好了车,便与云伯阳告别,跳上车走了。 云伯阳把银子揣进怀里,回到小摊前。小摊上只剩了一块铺地的粗布和压角的四块石头。他与慧娘相视一笑,伸手捞起还不知道在看哪儿的容容,道,“走!咱们也逛逛去!” ------ 雪渐渐下得大了些,一家人买了很多要用的东西、吃食,又去糕点铺子买了几样容容没有吃过的糕点,才踏上回转山里的路。 越往山里走,雪下得越大。好像是谁把老天爷的被子给捅了个窟窿,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从天上滚落下来,遮得前方的山路都变得模模糊糊。 为了轻车简行,一进山,云伯阳就停下来,把买来的东西都放进了容容的空间里。但即便是这样,上山的路依旧难行,一是赶车上山本来就困难,二是山路上新覆盖了积雪,原本的路已经看不太清了。云伯阳怕牲口一不小心踏错了,掉进山沟里。因此,他将车赶得很慢,几乎是走一走就要停一停。 与云伯阳的小心翼翼不同,容容则是完全沉醉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她缩在娘亲给她盖的小棉被下面,暖呼呼的,只露出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条山路她跟随爹娘也走过很多次了,但是,似乎每一次走,景色都不太一样。夏天时,它是绿荫荫的,凉爽而青翠;秋天时,它是彩色的,缤纷而华丽;冬天时,它是素净的,神秘而圣洁。大雪飘洒,每棵树,每一块岩石,每一棵枯草上都落满了雪,那雪似乎还嫌不够,拼命的落下,好像要把世间的一切都覆盖住。 运柴车缓缓而行,绕过一座山,又走进一个小山谷。这个山谷夏天时有一道溪水流过,彼时潺潺,此时已冻成了一条冰溪,只有扑簌簌的落雪声传来。没有任何小动物发出声响,除了落下的雪花和艰难前行的运柴车,似乎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 但,好像也不全是。 容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溪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爹爹!”容容叫起来,“那儿好像有一只大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