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我说了,年龄。二,我也说了,离异。现在要不要听我说说三?”随欣打定主意不再让他胡闹。 何落意收起刚才开玩笑的样子,认真的听。 “我有病。”纵是事实,随欣也很难跟外人开口诉说自己的疾病,但今天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为了让何落意死心,也为了,让自己不再抱有幻想。 这么好的何落意,何况对她那么温柔,可她随欣是个什么东西,她自己太清楚了。 何落意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像一弯深潭,里面藏着无数的思绪。 随欣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虽然还没到进精神病院的地步,但我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用我‘前夫’的话说就是作出来的神经病…”说到这儿,眼睛里闪过极痛的回忆,雾气逐渐上了眼眶。 随欣眼里的痛灼伤了何落意,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屈辱。 虽然周文庭和罗宇凡的话,结合自己的观察联系在一起,他已然模糊地有了预感,但经由随欣自己亲口说出来,他仍然觉得震惊。 随欣顾自地说着,她没有看何落意的反应,因为她不敢看,承认自己有病,即使是到了杭州这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她豁出去了一般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已经接受心理治疗一年的时间了,我……我有焦虑症合并强迫症,惊恐发作时会失控,我会有失控感,濒死感,我的很多行为、很多行为异于常人,我……” 她很艰难的措着词,想尽量说清楚一些,说明白一些,可很难,她浑身开始微颤,眼神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乱。何落意心疼的听不下去了,把手放在随欣唇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他伸开手抱住随欣微颤的肩膀,把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宽厚的肩上。 随欣短暂平复一下之后,把身体坐正,深吸一口气坚持说了下去,因为她必须阐述清楚,让尘归尘、土归土:“落意,你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我的前夫就是因为这个跟我离的婚,我们相处了十几年,他依然受不了而最终放弃了我。你知道吗,最痛苦的不是他的放弃,而是放弃之前的厌恶…… 你凭什么认为你就与众不同呢,你太年轻了,年轻到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应该找一个身心健康、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轻松的谈恋爱。” 何落意听到这里,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心疼到现在的冷静和不服气,他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呢?你的前夫因为你有心理问题就放弃了你,那是他的无能,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无奈。 我和他不一样,我有信心面对这样的一个你。” 随欣觉得自己说的是标准普通话呀,怎么这孩子,看着挺聪明的个大脑袋,怎么听不懂她的话吗!已经理解不了他了,真心觉得这个孩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纯粹找点麻烦给自己添堵。 不行,她比他大,有义务交给他做人的道理,虽然她人做得也不怎么样。 她对何落意很认真的说:“落意,这世上,是没有人因为可怜而被别人喜欢的。也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人可怜而喜欢她。就算是有这种喜欢,也不会长久的。” 安老师说过,很多心理不成熟的人,就在渴望别人对他(她)不求回报的付出,并且用无能、痛苦来寻求他人的怜悯和道德绑架他人,这是不可取的。 随欣在听安老师说这段话的时候,有一种感觉,觉得这是在说自己,从那以后,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向别人贩卖痛苦以寻求心理安慰了。我们自始至终能依靠的只是自己。 何落意皱着眉头看着她,哑声道:“你觉得我是因为你可怜才喜欢你的?随欣,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也没有这么闲,重要的是我虽然心疼你,但并不觉得你可怜。” 随欣知道他生气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让她觉得累,她捂住眼睛靠在沙发上:“我不想说了,有点累。” 何落意赶紧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因为说太多话而有些泛白的嘴唇,忍不住轻轻用手指去描绘那嘴唇的形状,他对随欣是情不自禁的。随欣的长相长在了他的审美上,轮廓清晰,五官立体,明明眼睛鼻子嘴巴分开也就那样,可怎么一凑到一起就那么勾人心魄呢,尤其是再加上去掉掩饰之后的生动的表情。别具一格的美,他一边看着她姣好的侧颜,一边喃喃自语:“西方骨,东方皮。好看……” 随欣有些紧张和不自在,心也慌,她坐了起来,心想真是白费口舌了,一场预想的苦情拒爱剧,生生变了味道,她实在是没想到,在她连着扔出三个“重磅炸弹”之后,何落意还能“不离不弃”,她要好好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他逐渐暧昧的表情,随欣忍不住开口道:“色衰而爱驰。” 一句话把何落意给逗笑了,他拍拍她的头:“姐姐,你甄嬛传没少看呀。” 说完伸开手抱住了随欣,有点紧的拥抱让随欣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可她却觉得那种压力充满了安全感。 随欣在内心自嘲的叹了口气,自己确实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几岁了,兜兜转转坎坎坷坷地和一个小男孩儿牵扯不清。实在是头脑不清,这让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的自己,更加的混乱。她不禁问自己,这样好吗,可以吗,她配吗,这会让她加速成长,亦或是从虎穴入狼窝,还是彻底坠入地狱呢? 她现在没有答案,只是暂时贪恋把她拥入怀里的这份安全感,值吗?以后她该何去何从呢?来到杭州之后的寻找能继续下去吗? 此刻的随欣迷茫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