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欣睡醒时,先是一片空白,觉得心里惴惴的,再想,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几秒钟之后,随着彻底醒盹儿,睡之前的事情全都想了起来,就像电脑重新开机需要几秒的自检一样。 唉,这平淡日子才过几天呀,果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觊觎,真心虚。她看了眼手机中午一点多了,也不知何落意还在不在家。 随欣打开门走出来,当她在厨房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眼睛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发酸。 “落意,抱抱我…”脱口而出的话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何落意背对着她凝滞住了,缓慢地转过来面对她,神色是掩饰不住的郁闷,唇角挂着勉强的笑意。 他张开双臂直接把她整个抱在怀里,随欣在他怀里听着他安抚有力的声音:“不许瞎想,一切有我在,你乖乖听话就行,不可以动任何乱七八糟的心思。” 原来他知道她的“心术不正”,她不再开口,也伸手紧紧抱住他。 他低下头温柔地亲吻她的头发,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随欣心想,去他的棒打鸳鸯,来了再说呗,先顶一顶,实在顶不住了……到时候再跑。这个随欣,在如此温情浪漫的时候,心里却在胡思乱量、游思妄想。 她轻轻挣开何落意的怀抱,抬头讨巧地说:“我要把戒烟的事儿加快进程了,”看着何落意没反应过来的眼神,她接着说,“你看啊,我这人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再有这么多恶习,啧,实在是……最迟元旦左右,我一定成功戒了它。” 何落意气得朝着她后面拍了一下,随欣立马跳开抗议,一边捂着一边嚷嚷着:“疼…” 何落意眉宇间舒展开来,把她拽了回来:“你戒烟,不是因为要讨任何人的喜欢,包括我在内,而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知不知道?”说完等着她的回应。 “哦。”随欣撅着嘴应了一声。 “还有啊,谁说你不讨人喜欢的,喜欢你的人,不用你去讨好;不喜欢你的人,你搭理他干什么?”何落意说的真好。 随欣可高兴了,伸出手抱住他,又黏了上去:“那你喜欢我吗?” 把何落意乐的,直接把人整个抱起来,头顶都快碰到天花板了,大声说:“喜欢,我喜欢死你了。” 随欣看终于把何落意哄高兴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虽然遇到事情她会怕,可是她不想何落意被任何人、任何事为难,她从心底想守护住何落意身上的那份阳光和美好,因为那太难能可贵了。 下午五点多随欣才来到咨询中心,在李斯的工位上打开电脑,找到桌面上的文件发给了他。李斯收到后打过电话来:“辛苦你了啊,正好我也刚睡醒。”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的,老太太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吗?”随欣问道。 “嗯,中午醒了之后转到了普通病房,我和安老师就回来了。没什么事儿你也回家吧啊。”李斯打着哈欠挂了电话。 周日下午的咨询中心人很少,大家都去团建了,哦,这个时候也结束都回家了。有个别咨询任务的,也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他们看随欣回去了,正好抓她帮忙整理资料,收拾活动室,和来访者交待注意事项,敲定下次预约的具体时间。 这被抓了壮丁,忙活完天也就黑透了,随欣和几个同事锁好门,拿包都走出去了,她想起来自行车钥匙好像落李斯办公桌上了,就让同事先走,自己回去拿。 来到二楼拿了钥匙,又接了何落意的电话,说是得去加班,已经把晚饭给她做好温上了。 她走到电梯间准备回去,还没等按电梯呢,发现电梯从一楼上来了,她正纳闷这么晚谁会来,结果电梯没有停在二楼,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她下意识地按了下行键,想了片刻又按了上行键。当她来到三楼时,哪个房间的灯也没有开,整个三楼黑黢黢的一片。 她胆子小,压根儿不想“走近科学”,转身就想赶紧下去,这时茶水间的灯亮了,随后听到里面传来接水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透过茶水间的玻璃,看到安善若正专注地盯着他面前透明的玻璃茶杯,随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子。 玻璃杯中刚冲泡的西湖龙井上浮着,牙尖根根竖立了起来,经过三四次的起伏,随着茶叶最终吸足水分后而慢慢下沉,三起三落地跳着令人惊艳的茶舞。 待一切落定之后,安善若突然把盛满茶水的玻璃杯,整个翻了过来,龙井牙尖又一次历经了翻腾和浮动…… 随欣耳濡目染也知道这是利用身体的五种感官与现实世界相联系,以离开内心纷繁杂乱的念头。他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居然重复了十几次。 安善若终于停了手里的动作,接着做了几个深呼吸,随欣看着他的情绪似乎一点点平稳下来。 心理咨询师也会心乱吗? 当然,咨询师也是个普通人,也会有情绪问题,他们只是通过多年专业知识的学习和积累,个人成长以及督导,比其他人觉知力更强,更擅长调整而已。 他们比其他人能更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内心需求,也能更快地找到自己出现情绪问题的原因。 医者不自医,但对于很多心理咨询师来说,恰恰是因为自身有心理问题,想找到解决之道,通过学习心理学知识,而最终选择了咨询师这个职业。这种情况在现今咨询师队伍中占一定的比重。 事实上很多心理学大师,他们自身由于原生家庭的影响,生活的打击以及各种磨难,饱受着严重的心理折磨。而正是这些人生经历,直接指导了他们的研究方向和学术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