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个人拎着蛋糕来到了一家粤菜馆,坐定点好菜,就头碰头地坐一起,捧着手机看越野赛。 一边看还一边讨论,俩人看得正带劲,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这么巧何总。” 何落意和随欣抬起头,正看到贺以知带着江柔站在他们面前。 随欣不觉身体一震,江柔同样惊讶地看着她,但那表情很快用浅淡礼貌的微笑掩饰了下去。 何落意站起身,与贺以知握手:“真巧啊,贺总。”又笑着看向江柔:“你好贺太太。” 江柔客气地冲他点点头,随欣也忙起身。 贺以知微笑着和随欣打招呼:“上次见过面了,随小姐。” “你好贺总。”随欣回应着。 何落意热情地提议道:“贺总,既然正好碰到了,就一起吃吧。” 贺以知爽快地答应了,江柔神色复杂地跟着坐了下来。 何落意招来了服务员,把菜单递给贺以知和江柔:“贺总,再点些菜吧。” 贺以知点头接过菜单。 这边的随欣早已如坐针毡,而对面的江柔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面对面坐着,双方的视线都尽量避免碰到。 何落意觉得有点奇怪,平常随欣都大咧咧的自来熟,哪怕第一次见面的,搁往常也早和人们聊起来了。怎么今天好像怪怪的,不太自在的样子。 是不是不太习惯和公司的客户一起吃饭呢,何落意想到这儿,不由伸手攥了攥她的手。 随欣感受到了,扭头冲他勉强笑了笑,为了避免尴尬,她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大家倒水。 江柔的目光从二人的手上掠过,嘴角闪现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一瞬变又消失不见了。 接着何落意和贺以知自然地聊起了项目上的事儿,两个女人更是插不上话,但好在场面不冷清了。 随欣余光看了一眼江柔,到底从小是美人坯子,长大之后也是美人,皮肤细腻,眼眶骨低平,自带清冷的气质。只是每每看向贺以知时,眉眼间带的不易察觉的假笑,一点儿也看不出小时候的“一身反骨”来。 今天江柔穿了一件简约款的圆领毛衣,质地是蓬松又兼具保暖性的狐狸绒面料,外搭配一条同色系的披肩斗篷,很有层次感。她的整个妆面简约高级,全脸没有饱和度高的颜色,越发凸显了她的清冷贵气。 贺以知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短时间内,就将分公司人员全部招齐、架构铺好,并迅速组建了核心精英团队。 加上又有集团这样大企业的光环和以往积累下的人脉助力,很快分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业务面也逐步拓宽。 且不提贺以知的为人和做事手段,单是能力这一块,何落意是认可的。 主菜一会儿就上齐了,何落意一边跟贺以知聊着,一边习惯性的给随欣夹菜、挑鱼刺。 这在平常是二人之间习以为常的操作,只不过今天对面坐着的是江柔,随欣实在是有些坐立不安,如鲠在喉。 何落意多细心,察觉到她今天的胃口实在不好,忙低头问她:“是不是菜不合胃口,再点两个别的菜好吗?” 随欣忙冲他摆手,低声说:“不用,好吃,我这不一直在吃嘛,不用管我啊。”收回目光时,看到江柔皮笑肉不笑地瞟了自己一眼。 她下意识地就垂下了眼睑,埋头吃了起来。 何落意和贺以知两个人从项目聊到各自公司的运营管理,行业的趋势。 席间,贺以知看向随欣闲聊道:“听口音,随小姐是北方人啊。” 随欣听到贺以知跟自己说话,忙抬起头礼貌地回应道:“嗯是啊,刚来杭州时间不长。” “我太太也是北方人,随小姐老家哪里的……”贺以知随口问道。 还没等随欣回答,对面的江柔突然提高了嗓音:“呀老公,瞧我这个记性,妈白天打电话说,明天乐乐要在幼儿园表演诗朗诵,让咱们晚上视频过去给他打打气。咱们现在就打吧,晚了孩子该睡觉了。” 贺以知点点头:“好,那现在打过去吧。”回头冲何落意爽朗一笑:“何总,你现在还体会不到呀。有了孩子就是这样,他们才是家里的老大,一家都要围着他们转。” 何落意也笑着回应:“贺总真是羡煞旁人,人生赢家呀。” 趁着对面两人跟儿子视频时,何落意把随欣盘子里没怎么动的菜,夹回自己盘里。又重新选了几样给她夹过去:“凉的不吃了,来,吃点儿热乎的。” 随欣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吃你的。” 不知为什么随欣并不想让江柔看到何落意对自己贴心的样子,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不安全。 这时,服务生过来送甜点,随欣的注意力瞬间被精致的点心吸引了。 虫草汤鲜虾饺皇,外皮晶莹剔透,馅料十足。 一盘芒果奶球,是在芒果肉中加入酸奶,打成泥,然后混上奶粉,搅匀压成团,再分成若干小剂子,揉成团。最后裹上一层椰蓉,香浓可口,好吃不腻。 广式甜薄撑外香内糯,又香又脆,每一层都有料。 最后一个是沙参马蹄糖水,滋阴清肺,养胃生津。 何落意看随欣冒出了明显的食欲,赶紧给她每样来一个,看着她吃得挺香,就放心了。 他和随欣点了两份糖水,后来贺以知点菜时忘记再加两份了。于是他把一份端到了江柔面前,又将桌上的甜点都往江柔那边挪了挪。 江柔余光看到,冲何落意点头示意。这时视频中她婆婆过来跟二人说话,她就不动声色地拿起勺子喝起了马蹄糖水,时不时的还看向镜头敷衍几句。 江柔随手拈起何落意推过来的甜薄撑,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又拿起一个裹了一层椰蓉的奶球,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正准备放进嘴里。 随欣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见江柔已经将奶球放在了嘴边,她急得喊道:“你不能吃这个!”同时,手伸了过去啪的一声把奶球从江柔手中打掉,动作太大,以至于把旁边的玻璃杯都打翻在地。 几个人都诧异地看向随欣,何落意赶紧抓过她的手细细看着:“伤到手了吗?” 随欣缓过神儿来,被磕到的手背隐隐作痛,但这些她都顾不上,此刻她窘迫地摇摇头。 贺以知简单结尾挂断了电话,看了看同样怔住的江柔,又看向随欣,挑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随小姐?” “……这个奶球里面有芒果,江……贺太太不能吃,她会过敏的。”随欣知道自己必须得解释,她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太奇怪了。 听到这里,江柔的神色明显变了,思绪复杂地盯着随欣。 贺以知看了看二人淡然道:“哦,是这样,”随即转头看向随欣,疑惑道,“不过,随小姐是怎么知道我太太对芒果过敏的呢?” 一句话把随欣问愣了,对呀,这可怎么回答。 何落意也询问地看着她,这时服务员闻声过来收拾地上的玻璃杯碎片,随欣借机转移话题,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碰倒了,你小心一点手。”服务员连声说着没关系,手脚麻利地收拾妥当。 随欣回过头来,桌上的人似乎都在等她的答案,正当她不知所措时,江柔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哦,我想起来了,是上次咱们一起吃饭时,听我说起的,”说着看着随欣的眼睛,“对吧,随小姐。” 随欣接收到了她的眼色,忙点头附和道:“嗯……对对,就是上一次,上一次吃饭的时候。” 贺以知一副了然的表情,虽然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古怪,但没再说什么。 何落意看在眼里,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随欣今晚有些不对劲。 晚饭总算是吃完了,贺以知和何落意去取车,留江柔和随欣在饭店门口等候。 与随欣的不自在相比,此时江柔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随欣低头看着地面发呆,不觉又啃起了手指甲。当抬起头时,看到江柔正皱眉盯着自己的手,她不由地赶紧把手放下来。 江柔用手拨了下刘海,走近随欣。 随欣霎时屏住了呼吸,听到江柔对她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自露马脚的事情,当然以后这种碰面的机会也不会很多。” 她见随欣没有回应她,不耐烦地提高音量:“你听清了吗?” 突然提高的嗓音让随欣一惊,脱口而出:“可是如果你误吃了芒果很危险的,你忘了吗?小时候……” “闭嘴!不要说了……”江柔看到二人把车开了过来,有些慌乱地呵止道。 二人下了车,相互告辞之后,就各自开车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随欣一直闷闷的,何落意回想起今晚的场景,以及从远处把车开过来时,看到随欣和贺太太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有些诡异。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突然一件事情骤然闪现,上次带随欣去玉龙酒店,也是和贺以知夫妇见面之后,随欣就表现的不对劲。 而且当天晚上还做了噩梦,也就是半夜随欣打电话给他,他飞奔至她出租屋的那次。 很明显这两个人以前是认识的,何落意沉吟片刻,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觉得贺太太这个人怎么样?” 随欣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神游,何落意的突然发问,让她心脏一颤,看向何落意,足足怔了几秒才唤起语言系统:“嗯……我觉得她……嗯这这怎么形容?我又跟她不熟。” 随欣的回答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何落意本不想深究,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人会这么影响到随欣,他就心里不安,尤其是不好的影响。 那个人让随欣紧张、不自在,甚至还有恐惧,这让何落意担忧起来。 “我看到你们在等车时,她对你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何落意干脆直截了当地说。 随欣没想到刚才的情景被何落意看在了眼里,心里想着怎么搪塞过去,语气轻松地说道:“那准是你眼神儿有问题,怎么可能。” 何落意紧抿着嘴,没有开口,只是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到底是随欣心虚,又开口道:“真的,她怎么会对我态度不好呢,嗯,她只是比较清冷罢了,又不熟,没什么话说,”偷偷斜了他一眼,“嗐你不懂,她可能是觉得我漂亮,我男朋友又比她老公年轻,比她老公帅。” 随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拍何落意的胸脯,安抚道:“女人之间的攀比,攀比……” 何落意明知她在胡诌,可还是被她逗笑了,把她伸过来的手抓住,放到唇边狠狠亲了一口:“就会跟我贫,告诉你啊,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又不在身边,一定给我打回去,听到没有?” 随欣哭笑不得:“我都多大的人啦,还跟人家打架,你可真的是……你这就不怕我受伤了?” “当然怕了,不过也怕你受气,我们学个女子防身术好不好?” 随欣冲他翻了个白眼。 “欸,你别咬我呀……何落意!” “黑夜给了你一双黑色的眼睛,你却用来对我翻白眼,你个没良心的。”何落意故意逗她。 “老天给了你一张帅气的嘴巴,你却用来攻击善良人类,你个犬科小动物。”随欣可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