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善若和随欣出了酒店,等待网约车的时候,他看着路万财给的几个地址,抬眼看了看随欣欲言又止。他心里清楚这几个地方,是当地有名的声色场所,有酒吧、夜店、歌厅,还有一些高档的私人会所。 刚才他从随欣慌慌张张、断断续续的陈述中,得知他们要找的人可能会发生危险,可是她知道的线索和信息却非常的模糊。 即使是这样,安善若也没有过多地问她,因为看得出她现在十分紧张。所以他决定,先联系当地的一位好友,毕竟有当地人领着,处理事情还方便一些。 他们到夜店门口的时候,安善若的好友孟斌已经在等他们了。打完招呼之后,孟斌直截了当地说:“安哥,我看了你发的几个地址,这些公众场所我们直接进入都没什么问题,但这里不会让我们明目张胆地找人的,尤其是包间里面。所以你最好让你的朋友把要找的那人照片发过来,我找店里的人先辨认一下。” 安善若颔首看向随欣,随欣却犯了难,她怎么会有江柔现在的照片呢。她走到一边,试着给路万财打电话,没想到的是,路万财很快就将江柔的几张现照传了过来。 孟斌见随欣在打电话,低声对安善若说:“那几个私人会所有点儿乱……我只能侧面先打听一下。” 安善若顿时明了,正打算回应,随欣打完电话走了过来,他一摆手停止了交谈。走进夜店孟斌拿着照片去找这里的主管,安善若和随欣站在气氛火热的夜店一角等待着。 随欣上大学的时候,夜店已经在内地一二线城市中流行了好几年了,夜店这一概念大概是从2000年后开始代替迪厅,逐渐被主流消费人群所认知和接受的。 同宿舍的两个女生,搁现在来讲就是“夜店女王”一般的存在,她们每周末晚上衣着靓丽地走出宿舍,经常第二天凌晨才会偷偷溜回来。 她们约过几次随欣,但随欣对那里不是很感兴趣,慢慢地也就不再约她了。随欣始终觉得,之所以很多人喜欢去夜店,主要的原因是现代人精神和心理上的空虚造成的。 此刻,夜店里正放着劲爆的、与国际接轨的电子音乐、嘻哈音乐,这里的音箱系统能顶得上一个小型音乐节的规模。人们挥动着手不知疲倦地跟着律动跳动着,在这里会有一种被包容的错觉。当兴奋度达到顶峰的时候,人们开始疯狂地撒纸片。 随欣丝毫没有被这里的热烈气氛所感染,她内心充满了疑问,照理说江柔元旦期间回到上海这很正常,而远在杭州的路万财又是怎么知道她会有危险的?江柔到底会有什么危险呢? 不一会儿功夫,孟斌回来与他们会和,说道:“我朋友说,以前经常见到照片上的人,长得漂亮,出手也阔绰,周边常围着一堆人,但最近很少见了。” 随欣实在想不出江柔会喜欢来这种地方,她觉得这里和江柔清冷的样子不相符,和她贤妻的人设不相符,更和她小时候的喜好不相符。 三人又一连去了几个地方,有清吧、有KTV,坐在孟斌的车上,随欣这时着实有些累了,跨年的前一天和新年的第一天,她都在不停地寻找,寻找着东西、寻找着人,这是否预示着自己,在新的一年仍然要继续追寻呢。 她正神游着,路万财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上海了,随欣一看手机已经凌晨四点多,他们约了下一个需要寻找的地方见面。 这是一个24小时营业的清吧,十分幽静,此时仍有稀稀拉拉一些客人,调酒师正在和相熟的客人搭话相谈。 安善若他们刚坐定,路万财从门口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随欣顾不上给他介绍,睁大眼睛拉住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万财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江柔,随后拿着她的照片问向调酒师和酒吧里的服务生。他们辨别了一会儿说道:“以前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他一脸失望地转过身来,无力感一下袭满全身,望向随欣说道:“抱歉,我确实来不及细说,因为我们还要去找其他的地方,走,我们边走边说,今晚一定要找到她,”见随欣疑惑的样子,他停住脚步,手蹭了蹭他脑门上的汗珠子,“江柔……她要自杀。”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神色凝重,随欣更是惊愕住了,不可置信地揪住路万财的衣服喊道:“江柔要自杀?……” 正在这时,路万财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马上接了起来,急迫地问道:“找到了吗?在哪儿?……” 他们赶到郊区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时,这里已经被封锁了。随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路万财在车还未停稳时冲出去疯狂地找人,随欣也跟着跑了出去。 突然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拦住了他。 “人呢?!”路万财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抓住小伙子的胳膊急切地问,声音因惊慌而微微发抖。 “你别急,她没事……”小伙子简明扼要的先说结果。 听了他的话,路万财悬着的心霎时放了下来,持续几个小时的紧张情绪一下就绷不住了,整个人大口地喘着粗气,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 “谢谢你,杰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这才有了心思听听事情的经过。 这时安善若和孟斌也赶了过来,刚准备开口的小伙子一看周围凑了几个人过来,迟疑着望向路万财。 路万财立刻明了,对随欣说道:“借一步说话。” 二人往外走了几步,路万财低声道:“你这两个朋友可靠吗?” 随欣扭头看过去,又回头看着路万财,预感到话题的私密性,老实说道:“一个是我信得过的朋友,另一个不太了解,是我这个朋友找来帮咱们的,起码是我朋友信得过的人。” 路万财点点头,正准备走回去,随欣突然想到一点,叫住了他,凑近小声说道:“一会儿别叫我随欣啊,以后再跟你解释,我朋友都叫我夏寻。” “夏寻?嗯,知道了。”要搁平常,路万财早就揶揄她了,可今天他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路万财对小伙子说:“都是自己人杰子,你说吧,相信夏寻的朋友也都是有分寸的,”说着看向安善若和孟斌由衷地说,“还没来得及感谢二位的鼎力相助。” 安善若和孟斌对他点头示意,客气了几句。 叫杰子的小伙子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拣重要的说啊,本来这个群里面的三个人约好了时间、地点,还有方式。其中一个人的弟弟看出了他姐姐的不对劲儿,等她出去后,又在家里翻出了她的遗书……” 他的话让除了路万财之外的周围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随欣,她强压住内心的紧张,耐着性子接着听。 杰子接着说道:“然后她弟弟也是疯狂地找她,最后没办法报了警,制止了他们的行动,”他停顿了一下,面色微沉,扫了一眼几人,“只不过他们都矢口否认‘集体ZS’,现在都被带去派出所了。” 集体ZS?! 随欣感到一阵眩晕,她的内心有太多的疑问、困惑和震惊。纵是她努力压抑,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栗,她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善若此刻也表情沉重地垂目看着她,这确实是一个性质严重的事件。但他此刻并不知晓随欣和照片上的女人有什么渊源。 路万财半晌沉默,一下子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随欣这个问题,确切地说是不知从何说起。 随欣脑筋飞快地转动着,这才把前后串联在一起仔细分析。路万财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很随性地选择住在杭州,他是冲着江柔来的。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在前段时间追问她和江柔的过往。 可是,江柔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看起来活得还可以,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有一双儿女,有老公,有身份有地位……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