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风里起波涛,近看河面足涛涛……” “或在香山灵鹫山,雪山深处路难攀……” “受今孝眷虔诚情,月映禅谭……” 充满怀念的祷告声至远处山路传递而来,那是一条由碎石铺制而成的道路。道路依山傍水,宽不足六尺。 天空上下着毛毛细雨,这条由新鲜碎石铺制的道路上,人人皆是身着白衣,白色长巾缠绕头顶。 这是老人过世,晚辈披麻戴孝。 队伍最前沿的四人一身红衣,为首那人手持长杖,哀歌正是从手持长杖后方的中年男子嘴中传出。 一路吹吹打打,伴着这充满祷告的哀歌。 四位红衣人身后披麻戴孝的中年人双手捧着木板,木板上摆放着一个灵牌。 捧着木板的中年人双眼略红,他每走三步就会下拜一次,双膝白色裤腿全是泥水。 浩浩荡荡的队伍,三百零九人。在队伍中央位子,是八人共抬的黑色棺木,棺木之后都是一些孩子,年纪大一点的十五六岁,小的不足五岁。 整个队伍没有一个妇孺,全是男子。 “一个村落都快要死绝老,不求好好修生养息,还这么求铺张浪费,真是搞不懂牛角村这些人在想啥子!” 山峰顶端,疯狼站在羌天端坐的木轮椅旁,两人望着浩浩荡荡的白衣队伍,疯狼摇着头,颇为不解。 几百人的衣物,三叩九拜的礼节,新修的碎石道路,都暗示着村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财力、人力。对于这样一个遭逢大劫的村落,安安静静修生养息,为村落存活保留力量,这才是关键,而不是浪费这么多财力与人力在这种无用之事上。 羌天端坐在木轮椅上,遥望着这支披麻戴孝的队伍,眼中宁静得没有一丝情绪。 两人就这般沉寂了一炷香,直到送葬队伍尾巴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羌天才站了起来。 “王爷爷,一路走好。” 略微有点别扭的跪下,羌天对着队伍消失得方位拜了三拜,额头沾染了些泥土与碎叶,羌天就这么跪拜在山头枯叶上,遥望着远处,既没有回答疯狼刚刚的话语,也没有质问什么。 他只是遥望着远处,眼中充满了异样得神采。 牛角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村落,因为王虎这一个修魔者,硬生生的在这山脉村落之中成长了起来。它发展成为了一个不敢有其他村落欺辱的村落,其他村落都以能够嫁入牛角村为荣。 此次事件,牛角村死伤超过六成,存活下来的不到千人,这其中大半都是孩童与妇孺。 当羌天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莫名一痛。 他王虎爷爷一手拉扯起来的村落,终究是要淹没在这大山之中。也许要不了三载,牛角村就会被曾今臣服的村落吃尽,沦落到何村一个下场。 羌天其实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他们何村何尝不是这般走过来的,大的村落抢夺粮食,甚至抢夺女人。 这些羌天都经历过,这是狼山村落生存的法则,这里真的只能容下强者,弱者就如同山林的山羚、野兔,只能沦为猛兽的口粮。 羌天在来之前就想过很多,他想过帮助牛角村,他想过如何帮助牛角村度过这个难关,甚至想过以他的名义,入驻牛角村。 只是当眼前场景出现在他眼中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明白了一道理。 生存法则虽然是弱肉强食,可是弱者依旧坚强地活着,他们的生命不会因为强者一次次打击就颓废,就荒废,他们依旧顽强的活,拼命的活。他们虽然是弱者,却不曾有过丝毫退缩,不曾有过丝毫低头。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生生不息。 再也听不到队伍丝毫声音,羌天缓缓站了起来,他没有再去慰问这个村落的打算,也没有想要帮助村落的想法,他突然明白了,他如果盲然参与,只会让这种生生不息的精神被磨灭。 此次牛角村经历这等磨难,羌天相信,只要村落还存在,必然会走出另外一个王虎。 脑海想着这些,心里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游走,这股力量从羌天心头滋长,一直延续到了四肢。羌天感觉到这股力量在不停产生,在不停游走,同时他体内的断骨在生长,在愈合,血肉也在生产,也在愈合。 这难道才是古修之法的奥秘吗? 羌天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可是却明白它的强大。它可以催生他血肉、骨骼,这是一种什么能力羌天不知道,可是却又仿佛在这一刻有突然明了。 生生不息。 羌天拿起自己右手,双目凝视着手掌,有缓缓抬起左手,双眼在双掌间来回游走,略微迟疑了片刻,他有跪拜下,对着刚刚跪拜的方位拜了三拜。 “兄弟,你这身体骨头还没长弄,长时间的跪拜怕是不得行啊,还是坐会回轮椅,我带你回去老。” 疯狼看着羌天拜了一次又拜一次,提醒道。断骨骨头虽然被泰华接好了,可是并没有完全愈合,再加上血肉还缠着绷带,这要是长时间跪拜,他的伤怕是要留下暗疾了。 “也好,只能在劳烦疯狼兄带我回去了。” 对着疯狼抱了抱拳,脸上依旧平静,看不出其他丝毫异样。 “疯狼兄,今日之事多谢了。” 坐在轮椅上,羌天由衷感激到。今日要不是疯狼告知他,他连王虎最后的送别也做不到,更加不会领悟到体内这生生不息之力。 生者对逝者的尊敬,生者对生的渴望,就好比是大自然春风吹来,枯木发芽,泥地长出青草,这是逝者对生者的馈赠,也是生者心中不屈的信念。 古修为练体之法,世上也并无人知晓如何修炼,这其中的道理只能他自己去感悟。 或许这生生不息才是古修的关键所在,有了这股力量,断臂重生才有可能实现。 “师父说,修魔亦是心,果真如此。” 端坐在木轮椅上,羌天望着远处,心里犹如明镜。 一个时辰之后,狼城城北,羌天看着这寥寥几人的城门口,眼中掠过一丝疑惑。狼城以狼山山脉为生,城北更是占据了狼城一半人口,此刻城口尽然只有寥寥十五六人。 这太不寻常了。 “疯狼兄,对了,你是如何向猎手堂交代墓穴之事的啊?” 城门口极其不寻常,羌天心里略有忧虑。可是身躯经过几个时辰,伤口已经好了八成。 实力在,他丝毫不惧,如今心里唯一担忧的是如何向猎手堂交代任务。二人跟随钱狼入墓穴,却并无帮助钱狼做什么。如今回到狼城,他作为猎手堂猎手,理应向猎手堂做一个交代。 “这是七颗九品灵力丹,我上次给钱馗堂主说,你我皆被拉扯到了一个存放丹药的洞穴,里面有很多王者,我们两个只抢到了一瓶灵力丹,我上缴了八颗,你这里还有七颗。” 疯狼会心一笑,从胸口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羌天。看着羌天点着头,脸上显得有点不放心,再次嘱托道: “你可莫球说漏嘴了啊。” 羌天笑了笑,重重点了点头,嘴不动,鼻中蹦出一个‘嗯’字。凝视右手瓷瓶片刻,抬头看向疯狼,笑呵呵的道: “择日不如撞日,只能在劳烦疯狼兄陪我去一趟猎手堂,今日我便交接了此任务。” 羌天没有丝毫扭捏,把瓷瓶揣进怀中,再次点了点头。 “要的!就今天去。” 疯狼右手轻拍了一下马车前方黑马的后臀,马匹脚步往前挪动,带着马车缓缓向着猎手堂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猎手堂大门云集了一大批人,这些人站在猎手堂大门口三十丈外,遥遥地望着猎手堂破碎的大门口,窃窃私语讨论着。 “这赵玉的确是猎手堂的人,我在猎手堂干过打杂,见过此人来猎手堂领取任务。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人这般丧尽天良,竟然强抢少女。” “你还不知道啊,听说猎手堂有一门魔修之法,这魔修之法就是需要少女的处子之血方可修炼。” “是啊,被掳去的少女会被抽出心头之血,猎手堂为了掩盖魔修之事,那些少女都被杀死了。” “真是没想到,猎手堂为了这魔修之法,尽然这般残忍。” “没看见现在猎手堂前任堂主钱馗都出来了吗,这件事怕还是要就此揭过。钱馗堂主可是狼城三大皇者之一,就算猎手堂有魔修存在,谁有能够把手伸进猎手堂啊。抓住赵玉这个少年可是有点鲁莽,他可能还不知道,猎手堂背后可是城主府的六爷啊。” “是啊,这少年今日怕是走不出狼城了。” 猎手堂大门三丈一尺处,少年出手击伤猎手堂四大门卫,震碎猎手堂入口处大门,巨大的灵力波动惊动了狼城大半修魔者。众多的修魔者前来,看着猎手堂门口这个少年,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他们并不看好这个少年,毕竟少年看上去太年轻了,不过二十五六,这岁数与钱馗这等强者相比,差距太大了。 “你就是猎手堂管事的吧,闲话不多说,这个人渣被我当场抓获强抢民女,而且他自己还交代,他干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我希望你们交出那名魔修者,并且把击杀洪明的人交出来,我对你们猎手堂可没有一点兴趣。” 少年右脚踩在赵玉后背,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注视着钱馗,话语不响亮,可是语气极其不善。 “洪明?” 钱馗皱了皱眉,他脑海中并没有洪明这个人物。 “忘了告诉你,洪明原名叫贺明,贺家贺之汕儿子。我想贺之汕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很熟悉了吧。” “黑风谷的人。” 钱馗眉头紧锁,瞳孔收缩了半分。 对于贺家严查贺明一死之事,钱狼少爷已经给予了交代,他本以为此事贺家不在追问,此事以了。 此刻看着这个少年,他脑海中唯一蹦出的话语就是黑风谷插手了此事。 “难怪贺家能接受那个答案,原来后手在这里。” 黑风谷插手,此事可大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