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明愉悦地袖手旁观。 砧板上的布灵则焦头烂额，吞吞吐吐、费尽口舌地说服了两位长老通力合作，各自负责一边，把乱哄哄的、像是一群拥挤的胖头鱼的矮人们分成两堆，再一一安全揪出去，从而救下身陷踩踏重灾区的宣逍和魂球。 粗略一观，两人毫无先前从容的派头，一个衣衫褴褛、面色如土，另外一只毛发凌乱、两眼转圈，甚至那球还被两位长老抓住不放，可谓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哎，”裘明勾着嘴角，假惺惺叹气，朝瞪向他的布灵说道，“不错嘛布灵，组织能力很好啊。” 布灵撇嘴：“咕。”主人，阴险无耻。 裘明表示他什么也没听见，走到灰头土脸的宣逍前，这人现今直不起腰，竟是跟裘明差不多高，裘明一手搭在他弯着的腰上，硬是把他又压低一截，风凉话不吝出口：“哎，宣小脑，累成这样啊，要保重身体啊。” 宣逍轻飘飘瞄一眼，连发怒的气力都泄尽了，大脑一片空白。 “叽！”长老们手里响起魂球生龙活虎的叫声。 被推搡在一边的矮人们不满地喊：“美球说得多！长老们快放开他，你们不准独吞！” 金闪四和里特分别抓着魂球两边，闻言看向矮人们，一前一后扬起粗手，道路边就升起一道道坚实的高栏，隔断了矮人们同他们之间的路。 “啊！” “太诈了！我也要！” 有矮人虎吼，有矮人尖啸，都不甘心，不断冲撞监牢似的护栏，可惜无人能冲破阻挡。另有一些矮人见突围无效，纷纷取出相机或形式各异的扫描器，对准长老握住的球。 掌心中的魂球懵逼地面对乍亮乍灭的聚光灯。 金闪四自觉绅士地侧身挡住，同时呵斥道：“诶，崽子们，要尊重小美球的肖像权，懂不？” 被困住的矮人回呛：“你就是想吃独食！” “我们也要！”他们同时大喝，声如洪钟。 裘明被这声震了下，差点栽倒，倒是旁边的宣逍遭了殃，他本就站得不稳，有如摇摇欲坠的危房，一下子垮塌了。 长老们置之不理，在半条街或哀怨或悲愤的注目里走向裘明和宣逍，彼时二人才站直。 “嘤。” 矮人掌心桎梏的魂球吸了下根本没长的鼻子，泪汪汪地求救。 这果然勾起了宣逍的不忍，他动动嘴唇，却裘明拽了一下，再环顾一圈虎视眈眈的矮人后，复盘自身的情况，最后明智地站到了裘明身后。 魂球含泪望向裘明，期间矮人长老们居然体贴地静立，未曾打扰，只是手指都不安分，一直在搓捻这球。 裘明和魂球双双凝视，一眼万年。 裘明不怀好意地笑了：“叫我爸爸，我就救你。” 魂球听得大眼瞪小眼：“叽！”你做梦！ “那你就这样吧。”裘明冷酷答道。 魂球再瞪眼，刚要出口成脏，金闪四蓦然插话：“对呀，小球，就这样吧，来，闪四爷爷给你按按摩。” 说着他就伸出另一只手，魂球想躲开，但这俩矮人的爪子连在一起跟钳子似的，他挣不脱，只能憋屈地任由金闪四悉心揉捏，不多时，却由于按摩手法高超而舒服哼哼，不觉屈辱地从了。 “别闹了，”里特竖手劈麻金闪四的手臂，却也抓着魂球不放开，他对二人说，“天色不早，我们先送各位返回旅馆吧。” “哼，”金闪四面露不悦，舒展起被劈中的手臂，“天色天色，矮人城的天色不是由艾斯伦那家伙说了算？晚点又怎么了？” 里特不理，只对裘明二人补充：“各位不必听他放屁，先前进吧。” 金闪四怒发冲冠，另一手含怒挥去，里特也使另一手招架，同时脚步前移，沉着地以招换招。两个长老一边抓球，一边缠架，脚步凌乱而稳定，竟真保持着平常人的速度，打着旋前移。 宣逍看得目瞪口呆，裘明面无表情，在心里和某只素质低下的球天人交战。 收敛存在感的布灵飞在天上，召出画板，掀掉满是“无耻”的一页，挥舞着笔，瞧着地面望眼欲穿、骂骂咧咧的矮人们，挣扎的球哥，缠斗不止的长老，以及魂魄飘着似的两个原人，头一次如此迷茫，不知从何落笔。 城门正对一条大道，道上矮人但凡流露一丝对魂球的垂涎之意，就会被长老们打飞，骨碌碌转圈抽离，于是接着的路走得空空荡荡、畅行无阻。 沿途的房子尽数千奇百怪，有类似人形的，有动植物形的，甚至有武器形状的，比如一栋屋子修得像一座大炮，样式各异，却还能做到像齿轮那般咬合，真乃不可思议。 沿道不时摆列一座镶金边的玻璃台子，里面放着饱满多汁的水果，被改捧在掌心里的魂球只是看了看，里特便了然，拽着金闪四，举起手掌，把懵逼的魂球在玻璃台上一照，台子叮的一声开启，自动把水果献上。 “叽？” “你的，”里特言简意赅，“吃吧，都是精心保存的优质水果。” 魂球还没什么动作，里特就在金闪四还没反应过来时，捏着水果喂给球，一点一点喂完。 金闪四终于反应过来了，颤抖地指着他：“你，你……” 里特没理。 裘明和宣逍凑近，领路的长老们突然停下，他们不便私自远离。 “水果在漠央很是昂贵，能把水果放在街边自助，矮人城很富裕吧。”裘明这么说道，暗自打量。 “不是这样，”里特喂完球接话，“你让你的朋友试一试。” 试试？ 裘明眼神暧昧，转向宣逍，后者一个激灵就要跑，但由于在矮人们横吃飞醋、热情“簇拥”时耗费了太多体力，他一时疏忽，被裘明抓个正着，头被摁到玻璃台上。 “唔……” 玻璃台完全没反应，甚至在宣逍捂脸脱离时，还主动发出金光清洗一下台面。 “哈哈哈，”由于慢上一步而心情郁闷的金闪四找到了嘲笑的对象，“这小子不行！咱矮人城的东西除了矮人就认美人，这小子跟美搭不上关系！” 是吗？ 裘明下意识质疑，他深深觉得某只球和美也搭不上关系，但那只球就是通过了。 他不怀疑自己的审美，他仅仅怀疑整个矮人种群的。 脱离魔爪的宣逍揉着自个的脸，有气无力地看了裘明一眼，今天遇到太多事，况且平时这个时候他应当已经躺床上了，这会儿是真困，没有和幼稚的人算账的心思。 他想稍微休息，可道路两旁除了那些不能入眼的房子外没有能坐的地方，只得走远几步，找个金属柱子倚靠。 不想，他接触的瞬间，柱子兀地嗡鸣，放映出一幕披坚执锐的战士斩向冒着魔焰的巨龙的情形，足足吓得他血压飙升，一蹦三尺高。 众人闻声转头。 金闪四不甘于风头被里特抢光，首先出声：“小伙子吓到了吧！那是咱矮人城的立体投影，投影的是目前正火热的慧网游戏。” “‘屠龙者’。”裘明低声喃喃。 两个矮人却都听到他的低语，金闪四目露惊奇：“小家伙，你也了解‘屠龙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