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婚期将近,王家家学放假了,阮绵绵作为新娘子中间是不能和新郎见面的。越是婚期临近,阮绵绵的焦虑越明显,表现之一就是开始频繁约王清月见面,扰得王清月想在家好好复习都不行。 实在没办法了,俩人居然各自带上笔墨纸砚到酒楼里开了个“自习室”…… 就很离谱! 别人婚前单身派对各种狂欢,这俩人婚前相约酒吧疯狂刷题。 “啊!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阮绵绵生无可恋。 王清月头都没抬:“不是你说它家点心甜而不腻、酥而不油,味道好吗?” “我说得是这个吗?我是说咱俩为啥要在这儿刷题啊!” 王清月终于从书中抬头,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将手边精致的点心往她那儿推了推,“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 阮绵绵也不计较她驴头不照马嘴的关心,用空着左手拿了块点心,边吃边说:“算了,学习使我踏实,继续!” 看了没两页,阮绵绵又坐不住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为什么紧张?”王清月淡定反问,大约是很能体谅她此时躁动的心,合上了自己手上的册子。 “是我先问的你好吧。”还为什么紧张?紧张才是正常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和我哥认识,盲婚哑嫁,熟悉的人在一起走一个流程罢了,日后甚至不需要你和公婆住在一起,在你最熟悉的地方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有什么好紧张的?”真正该紧张的是她哥哥才是,阮家人多,又只有阮绵绵这一个女儿,平时不知道有多惯着,以后但凡生出点事儿恐怕都是他哥哥的错。 “你只把它当流程?王大小姐,您是不是忘了,当晚还有洞房花烛,周公之礼呢!”阮绵绵心道,我哪是担心以后,我担心的就只有当晚好吧。 “……”阮绵绵以前说过很多这方面的话题,不过那时候大多是就小说展开吐槽或讨论,现在延伸到彼此身上……王清月不是觉得尴尬,只是单纯有点无语。 “你以前不是看过很多这方面的、文学吗?”姑且称它为文学吧,王清月尽量美化一番,“经验放在那,实战能差到哪儿去?” “有个词你听过没有?”阮绵绵幽怨瘪嘴。 “嗯?” “纸上谈兵。” ……一阵寂静后,王清月内心也升起一股烦躁来,照她的说法,自个儿也是纸上谈兵。 阮绵绵成功把自己的焦虑传染给了王清月,得亏王清月清醒得快,没被她彻底带跑偏。 “怕什么?小人书你那儿有吧,实在不行你俩花点时间研究磨合一下。”啥事儿不都有头一回嘛。 “有是有…”阮绵绵想想自己收藏的彩绘小人书,那尺度,啧啧。她抬手蹭蹭鼻尖,“这不是不好意思吗?” “你的字典里还有不好意思?”王清月诧异。 “毕竟我连你哥哥的手都没牵过,突然间…肯定不好意思啊,你跟你家那位就好意思了?”阮绵绵想着同样的情况,她俩应该很容易共情,果不其然。 “不好意思。” “是吧是吧,真不是我…”矫情。 后面俩字儿没来得及说就被王清月无情打断:“我们牵过手。不止牵过手,还接吻过。” “什么玩意儿?!”阮绵绵一脸“我怕不是幻听了”的表情。 前言后语连一块分明就是“不好意思,我们牵过手。不止牵过手,还接吻过。”潜台词即:咱俩不一样,我跟你共情不了,我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 阮绵绵觉得此时此刻她可以先把自己好基友不能和自己共情的事儿放一放,毕竟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不新鲜!但另一件事儿可就太新鲜了!! “你啥时候和他走那么近了?!怎么没听你说过?我的天!你都干这么出格的事儿了,都这么明目张胆的非礼了,世子爷居然没把你手打断?!”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年代?封建时代,贞洁这种东西是可以逼死人的欸!堂堂世子爷、那么不好惹一个人物,是能让人随便占便宜的?! 阮绵绵迷惑、阮绵绵难以理解。 “非礼?”王清月也很不理解阮绵绵的脑回路,“谈恋爱牵手、接吻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说我非礼?我又不是见个男的都这样,我们订了婚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别人不知道啊。”说着说着,阮绵绵感觉要被绕晕,最重要的是,王清月的所作所为给了她致命一击,她此时此刻突然累了,不想说话。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类似于,你以为自己才是这个两人小团体里最浪的崽,突然有一天发现你单纯的同伴她默不作声浪出天际偷了家,完事儿她还抛出一个奇怪却又格外合乎逻辑的解释。 “我jio得,我跟你已经没有啥子好说的了。”阮绵绵惆怅得唤醒了记忆深处的方言。 王清月拍拍她低落的肩膀,安慰刀:“主要是我也没想到你进度这么慢,不过婚后一步到位也来得及。” 阮绵绵彻底面瘫,看王清月的目光没有一丝感情:谢谢,真的又被你的安慰刀到。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找你出来排解情绪是一种错误,以后我一定规避。兄弟,咱俩今日一别,婚前就不复相见了,好伐?”面具假笑:) “也行,剩下这几天你在家走走流程预演一下,免得婚礼当天出岔子。我正好把课程复习一遍,后面结婚恐怕没时间看书。”王清月很不当人地忽略了阮绵绵的小情绪,反正三天后就是大婚,到时候实在不行硬着头皮上呗,过了那一晚啥都过去了。 三天而已,死不了人。 阮绵绵的脏话已经在舌尖上了,偏偏某人那入木三分的落笔力道时时提醒着她——这人习武的,打不过! 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学舞?明明是同样的发音,怎么她学这个就这么拉胯?! 最后,阮绵绵气哼哼回了家,一时把心里汹涌了许久的紧张情绪都淡忘了。 婚礼如期而至,当天旭日高悬,祥云漫天,黄昏时分阮家接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出了门。 阮绵绵妆容清婉,头上却戴了一顶价值连城的珍珠嵌宝冠,冠体由百十颗均匀圆润光泽柔亮的大颗珍珠铺满,中间一圈镶嵌几颗颜色浓郁的海蓝宝石,长长的流苏也由米珠穿挂垂落。 这是王家赠予新娘三礼中的第一礼——簪。 按照习俗,新郎在婚前会赠予新娘三礼,分别为簪、衣、履,凑足一套能让新娘成婚后出门见客的行头。 不同阶层的人家送的三礼在材质、样式上自然大不相同,尤其是“簪”,说是簪,其实泛指头上戴的首饰,不一定非得要簪子。 说实话,名门贵族也没有真送簪子的,除非是落魄了,手头上真没其他能拿出手的东西。毕竟这玩意儿和衣服不一样,衣服懂行的人不多,料子贵不贵、刺绣的人手艺高不高没比对过是不知道其中差距的,而首饰涉及了金银宝石、金银可是钱啊,家里有钱的谁能对钱不了解呢? 所以一般的贵族会对“簪”礼很看重,但再上一层的世族大家就不只注重这一礼了,比如王家。 阮绵绵身上所穿的素白色衣裙满绣百种花卉无一重复,其中银线和浅蓝色、天蓝色三种丝线交织,稍微有些光落在上面便会有细碎的反光,美不胜收。 这种巧思背后是十几位绣郎两个月加班加点的心血凝结。 至于脚上的绣鞋,同色同源,一样是寸锦寸金,不知羡煞了多少爱美的姑娘的眼。 八抬的轿子从阮府一路往王府而去,喜乐震天,开道的侍从一路走一路时不时往两边的人群里撒铜钱,有忙着抢喜钱的,也有高声喊吉祥话祝贺的,还有一心隔着薄薄的纱帘往轿中张望新娘的…… 等轿子到王家门口时天都黑了,王家大门口已经亮起灯笼,常年辅佐王绮的大管家恭恭敬敬将阮绵绵迎进去。 接新郎前新娘要到长辈面前敬茶改口,王清月就在一边默默看阮绵绵把她家里所有长辈喊了一遍,包括三位小姨夫。 真就……挺好,要不是她家人少,光改口叫人这个环节都得耽误一个时辰。 改口之后收了长辈给的见面礼,王绮在最后叮嘱了两位新人几句话,就一路送王云岫出了门,阮绵绵紧张得在上轿子的时候险些绊一跤摔个狗吃屎,得亏王清月离她近,借着宽大的衣袖动作迅速不动声色给了她一肘子借力,帮她稳住身形。 估摸着是用劲儿大了点儿,阮绵绵暗搓搓瞪了王清月一眼,控诉她公报私仇。 王清月……装看不见:天黑了、人瞎了。 随后淡定按习俗伸手扶她哥上轿,这是说新郎家中有姊妹关照,日后她会给她哥撑腰的意思。 “起轿~!”两人并排坐定,喜公一声高唱,接着奏乐接着舞! 王家是新郎家的人,不需要去新娘家,他们这边也摆了酒宴请亲朋好友,王清月作为及笈的长孙女是要和母亲、祖母一起在女眷中应酬。 夜深散场时王绮和王珏去门口送几位重要客人,王清月回返院中招呼其他人,路上听到两位姑娘感叹。 “不愧是王府,真就跟大家说的一样,无封之王,权势富贵无一不有!你瞧瞧今日阮绵绵那身行头,郡主都不一定有。” “你这满嘴的酸味儿我隔老远都闻到了!要我说你还是平心静气些,就算真要酸也别是现在。人家府上可是有位真郡主的,赶巧下半月也要成婚,左右不过十来天,等一等,到时候你或许就知道这会儿酸太早了!” 后面说话的姑娘明显是带着笑在和前一位玩闹,两人都没什么恶意,王清月便避开了与两人碰面,不想彼此尴尬。 至于那些话,她并没有往心里去,父亲对哥哥的婚事确实上心,一应安排竭尽所能做到了最好,既是给阮绵绵面子,也是给哥哥底气,旁人说几句酸话实属正常。 大好的日子,她只希望两位新人在某件事情上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