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一个事物达到顶峰，就容易止步不前，逐渐瓦解……破碎，后或以悟升……或以为虚无。” “当世悟升者无一，归虚之人不过掌数。”一长者身穿粗衣，酒葫芦悬挂腰间，一头白发随意扎搭在身后。 “师父，怎么连归虚之人也不过掌数？”长者身后，凌楸盘腿端坐着。 两人在一块河滩的巨石上，长者望着眼前飞流的瀑布，抚摸白须，“当今修士，谁人敢言身处山巅……” …… “一朝灵源万山华，不过十四城烟雨。”这是出自当今一位文贤笔下的诗句，流传于民间，世人虽有争议，但都不乏赞许一二。 这句诗大致的意思是讲，灵源大陆所有大好河山，都比不过十四座城池的景色。 而这诗句中的十四城分别是灵源大陆上哪十四座城池，这位文贤在下句有言。知都弋有一——潮城。 …… 峰竹村，是都弋北境边疆的一个小山村。村子落在山脚下，不大，却也有十几户人家。 一道溪水从山里流下，正穿过村子，流进几十里外的大江——凌水。村民们也会沿着溪边小路，到江边的镇上做些买卖。 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逢年过节，村里少会发生什么大事。而这几天却发生了一件新奇的事。 峰竹村有这么个习俗，村里每有新人成婚，全村出钱帮那户人家盖一座新房。 前几日，一对新人喜结连理，在村里摆了宴席。隔天，老村长就募款，选了一块好地方，召集人开始动工。 第二天，村里来了一个外乡人。外乡人找到老村长，想帮忙盖房，老村长觉得人手够了，没答应，外乡人说了几句话…… “我只要五分之一的工钱，其它一切照常，但帮我的马找个吃饭睡觉的地方，房子完工，马我也就牵走了。” 外乡人骑着一匹瘦小的马，看看这人的穿着，身上的武器，也就知道他是一个浪修，而此人正是凌楸。 老村长答应了。马被安顿在老村长家的牛棚里，凌楸把刀剑跟包袱放在一起，凌楸摸了摸马的额头，“你小子吃好喝好。” 所有干活的师傅伙计，中午晚上两顿饭都由成婚的男娃家里起灶，凌楸也不例外。 溪边一片偏僻的竹林里，凌楸搭了一个竹棚。清晨，凌楸去溪里抓鱼或到山里找野味，解决早饭，后两顿就是在村里吃。 几天后，峰竹村上上下下都知道村里来了一个浪修，一个两袖清风的人。 一天傍晚，凌楸回到竹棚，老村长早早在竹棚旁等候。“凌兄弟，给你带了一壶酒。”见凌楸来了，老村长笑迎道。 太阳还没落山。两人来到溪边，找了个大石头当酒桌，便席地而坐。老村长把壶口上盖着的两个陶瓷碗放下，倒满酒。 “这是自己家里酿的，还望凌兄弟不嫌弃。”老村长把一碗酒端到凌楸手里。凌楸接过碗，“哪里哪里，村长客气了。” 凌楸抿了一口，“嗯。”接着一饮而尽。老村长也喝了口酒，问，“不知道凌兄弟是哪里人？” 凌楸说，“晚辈是都弋人士，祖上三代都居住在南境灵城。”老村长看看凌楸，“灵城离这可不近呐。” 凌楸倒了碗酒，喝了一口，“村长去过灵城？”老村长笑了笑，“家母是灵城人，自己不曾去过。” “哦？”凌楸看着老村长。老村长望着溪水里的落叶，“我母亲是灵城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我父亲是一个木匠，跟凌兄弟有些相似，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我父亲来到灵城，一次，他被招到那户富人家做工……” “两个人就这样相遇了，然后爱上了对方。我母亲家里自然竭力反对，于是两人决定私奔，到了这峰竹村。” 凌楸缓缓点头，“两位老人的深情何尝不是一段佳话……”老村长喝了口酒，笑道，“人间自有真情在。” …… 七天后，房子完工了。收拾好东西，结了工钱，凌楸牵着马，一个年轻人扶着老村长走在凌楸前面，三人来到村口。 “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难以预料啊。”三人站在路边，老村长看着凌楸，“凌兄弟，今后多保重。” 凌楸鞠躬道，“村长，您也多保重身体。”老村长点点头，接着看了看身边的年轻人，年轻人把一个小袋子交给凌楸。 凌楸打开袋子，里面是十几枚银币。“村长，这是……”凌楸看看老村长。老村长笑道，“收下吧。” “多谢。”凌楸爬上马，看着老村长和年轻人，“保重。”“保重。”两人回应道。 悠悠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望着凌楸模糊的背影，“回去吧。”老村长忽然开口。年轻人扶着老村长往村里走，两人闲聊起来…… …… 云很高，云下是一片宽广的平原，平原上有一条大江——凌水。 凌楸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这几天你吃胖了。”看着身下的马，凌楸笑道。“咈。”马叫唤了一声。 凌楸摸摸马的头，“你小子可要长结实点，以后我真的穷困潦倒了，就吃你的肉度日了。” 踏、踏，马停在原地不走了。凌楸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水壶，“噗！”刚喝一口便全都喷了出来。 “你还当真了。”凌楸笑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别生气。”凌楸摸着马背。马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凌楸把水壶放进包袱，翻身下马。看着马，凌楸抹了抹脸，“好了，我只是说笑而已，你别当真嘛。” “咈。”马叫唤了一声，抬起了左前蹄。凌楸这才看到，马蹄上的马蹄铁有些不对劲。 凌楸拍了拍脑门，“我真是没长眼。”凌楸蹲下身检查马蹄，上面的马蹄铁锈迹斑斑，已经松动。 “前面应该有个小镇，坚持一会儿，等到了镇上给你换双新鞋。”凌楸摸了摸马的额头，笑道。 广阔的平原间，一个邋遢的浪修和一匹跛脚马变成了这片平原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