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洛阳城某条街道上,云天行、温如玉、逸清尘三人并肩而行,脚下青石路上仍残留着昨夜暴雨后的凌乱痕迹,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已开张,趁着时候尚早,都在清扫店前街面。
今天一早,温如玉说要去帮马无贼做几件事,云天行也要一起来,逸清尘放心不下温如玉的伤势,也跟着一起来了。
温如玉伤势不轻,大夫说应该少走动,多静养,但他执意要这样做,谁也拦不住。
三人来到一条窄巷里,巷子很浅,但很整洁,巷里只有三户人家,其中,马无贼就住在巷子最深处那个院子里。
这附近几条巷子里的院落都是官府特意建造的,离衙门很近,专门用来接待外来公差人员,所以,环境相对较好。
院门没锁,三人到马无贼房里坐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送红薯。出巷时,正好撞见一个捕快,跟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红薯都是一位瓜农帮忙稍来的。
三人又按照捕快的指向,来到大街上,找到了那位正坐在街边摇着蒲扇卖瓜的瓜农,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跟他谈起马无贼,他连竖大拇指,说是大好人,他从城外帮马无贼的朋友给他稍红薯,马无贼也经常带人来买他西瓜。
看着老瓜农热情的样子,三人心里很不好受,均想:“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买西瓜了。”于是将马无贼已搬走的消息告诉他,让他帮忙转告城外那位送红薯的朋友,老瓜农欣然同意。
三人又来到城南,在一幢大院门前停下脚步,在洛阳城一说起王瘸子,没有不知道的,都竖起大拇指,说是老好人。
王瘸子的确是位老好人,但人却并不老,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正当壮年,他将三位陌生客人带到客厅,吩咐下人沏茶,端上点心,当温如玉透露,他们是马无贼的朋友时,王瘸子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又令他那位夫人出来向三位贵客问好。
三人一同向王瘸子夫人看去,她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妇人,举止端庄大方,言语神态中对王瘸子十分恭敬遵从,如果不是马无贼说她有失贞洁,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王瘸子请他们喝茶,又请他们吃点心,她的夫人也很热情,对三人礼遇有加,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忍心破坏这个美满的家庭。
盏茶时间后,三人起身告辞,他们没有相互言语,但似乎已在眼神交流中达成共识,愿意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
王瘸子送他们出门,在走出宅院时,王瘸子叹可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m.81book.com
三人都很惊讶,王瘸子道:“他也曾用那种眼神看我夫人,就像你们一样,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三人更吃惊了,王瘸子又道:“我亏欠于她,我也并不怪她,而且,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不是吗?夫妻一场,没必要撕破脸皮,让对方难堪,她是个懂事的女人,应该会明白过来的。”
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随便应付几句,便离开了。
春风楼是一家青楼,在洛阳里算不上最大,可也不小了,跟其他青楼一样,门外都有迎客的姑娘,见三人停在门外往里眺望,都热情地涌上来,三人就这样被人拥簇进去了。
温如玉相貌出众,气质突出,格外讨姑娘们欢心,这才刚进门,就围上来不少脂粉女子,就连春风楼的老鸨都惊动了。
老鸨身穿绸缎锦衣,脖子上挂着一大串珍珠项链,手里摇着一柄绣有梅花的轻纱宫扇,扭动着水桶般的腰肢从人群中挤出来,亲自向这三位贵客推荐春风楼的诸位佳丽。她干这一行,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单从这三人的气度来看,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这些人花钱如水流,就算被宰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她可是深谙此道。
老鸨正在喋喋不休地推举着佳丽们,温如玉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们要找小翠姑娘。”
老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正在掰数的手指头也僵住了,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翠在春风楼只是个卖唱的,就连服侍客人的资格都没有,找她听曲的人少之又少,现在正在后厨帮着洗碗呢,找她的人,能有几个钱?
“我们要找小翠姑娘。”温如玉见老鸨张着嘴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老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转过高傲的头颅,扭着水桶般的腰肢挤出了人群。
“带三位爷上楼吧,可不要怠慢了人家。”从远处传来老鸨的声音,还带着讽刺腔调。
三人被带入一间房内,与外面豪华的楼阁相比,这简直就是一间破房子,不一会,就有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琵琶走进房来,坐在离门较近的一个矮凳上,用稚嫩的语调问道:“三位客官想听什么曲子?”
三人都愣住了,这小姑娘看起来只不过十四五岁,身上穿着粗糙布衣,挽起衣袖的胳膊上还沾着未擦干净的水渍,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显然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温如玉笑道:“我们是马无贼的朋友。”
这句话似乎很有魔力,小翠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脸上那种局促不安顿时消散无踪,她用欢喜的声音说道:“马大哥呢,他怎么没有来,他最喜欢听我弹琵琶啦。”
三人又沉默了,看着小姑娘那欢喜模样,云天行不得不告诉她马无贼已死的事实。
小姑娘起初还不信,又问了一遍,才知道是真的。她丢下琵琶,抱着膝盖失声痛哭,似乎早已忘记面前还有三位客人。
小姑娘的哭声很有感染力,逸清尘经受不起这种残酷的场面,起身离开,说在外面等他们,温如玉和云天行继续坐在这里,听着小姑娘的哭声,看着她不断起伏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