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倚在树旁,冲少年微微一笑,道:“太阿,不错,不错。”
云天行一惊。这柄剑从头至尾都改装过,若他不说,谁能知道这是太阿剑?而且知道这柄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笑我狂。难道是笑我狂泄露了消息?这更不可能,笑我狂若有觊觎太阿剑的心思,最容易不过,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先给自己,再让一个外人来夺回去?
云天行不知这人是谁,有着怎样的目的,但他能够感觉到,这人不简单,很不简单。
“你是谁?”他抬剑指向那人,紧握剑柄,手上青筋凸起。
那人摇了摇手,道:“你不必拿剑指着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云天行一笑,却不放剑,道:“前番来杀我的那些人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如何,我一转身,他们就对我拔刀相向,恶态百出。你若想杀我,大可不必说这些虚伪言辞,尽管动手,若有本事,将我杀了,一了百了;若没有真本事,我劝你最好调头离开,我给这只斑斓虎留了三步的机会,同样也会给你留一次机会。”
那人依旧若无其事地倚在树下,微笑道:“你看起来很有自信。”
“走吧!”云天行加重了语气,“别逼我杀你!”
那人摇了摇头,道:“太阿剑沉寂了这些年,再一次被你唤醒,对我来说,的确算是一件好事,但对你而言,却算不上是件好事,甚至很糟糕。我能感受得到,你内心里充满了怨怒、不平、仇恨、悲伤等等负面情绪,当然,这只是你一时的心境,也许过几天,这些负面情绪会消减,甚至消失,谁知道呢,有的人一旦被这些情绪左右,就很难从中挣脱出来。孩子,我真替你担忧啊。”
“你到底是谁?”云天行没有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杀意,便放下剑来,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那人道:“我是谁,你以后或许会知道,不过现在,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太阿是一柄威道之剑,你的心才是它的剑锋,不要让你心中的污秽玷染了它的锋芒,那样它会吃不消的。”
云天行注视着手中太阿剑,良久没有言语。
那人走上前,伸出一手,道:“可否借我一观?”
云天行摇了摇头,将太阿攥得更紧了。
“很好,就这样,好好攥住他,不要松手。”那人笑了笑,身形一晃,人已到了云天行眼前,当他再次退回来时,太阿剑已到了他手中。
云天行大惊失色,这人竟然能从他手里夺走太阿,而自己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到底是谁?!
那人横剑身前,轻轻抚摸着太阿剑,眼神中充满了爱怜之色,他的嘴唇在动,可却没有声音发出。
他抬起头,看着少年,神情中又有了一丝责备之色,道:“这么美的一柄剑,你却把它装饰得这么丑,真是失礼。”说罢,在剑柄上来回捏动,将剑柄上,吞口处,以及剑身其他位置的丑陋装饰尽数捏碎。
太阿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这的确是一把很美丽的剑。
云天行眨了眨眼睛,他有些难以置信,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丑剑,原来是这个样子,它一点都不丑,不但不丑,还很美,美得让人窒息。
那人将太阿剑抛还给云天行,道:“就算你想掩饰,也不该用这么丑陋的装饰,至少把它装饰得像样一点,那样才不会让玷辱了太阿。”
云天行双掌托剑,仔细观察了一番,这的确是一柄好剑。难以相信,以后他怎舍得拿这样一柄美丽的剑来杀人?
他盯着太阿剑端详了好一会,方才恋恋不舍地将之收入鞘中,一抬头,刚才站在身前的那人早已不知去向,云天行怔了怔,竟然还有人能在他面前来去无声,这未免也太骇人了。
他奔入树林中,在附近找了个遍,再也没有找到那个人,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我遇上鬼了?”云天行心底莫明生出一阵寒意,“还是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总觉得这个大山里有些怪异。”
一个多月以后,云天行走出了大山,又过了半个多月,他出现在了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大道上,路很宽,但却只有他一个人,他走在路中间,没人跟他抢路。
他垂着头,看着眼前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地走着,有时路上会出现坑洼,他不小心踩进去,会跌一跤,有时候不小心踢到石头,也会绊个踉跄,虽然他睁着眼,看着地面,可他的心思却已不知飘向了何方。
走在路上的,完全像个没有灵魂的人。
离开九幽谷后,他一直这样失魂落魄,像个孤魂一样,在世间飘荡,没有白昼黑夜,没有方向,也没有终点。
他的衣物已破碎,鞋子已踏破,人也是蓬头垢面的,在经过市镇时,曾吓坏了好几个小孩子,有的父母看到了他,就用手指着他,对倚在自己身旁的孩子说,看到没,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就跟他一样。
这些话云天行都听到了耳中,但一耳进,一耳出,并没有在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就在他走的这条没有人烟的大道上,忽然出现了人声,不仅有人声,还有马嘶,正有一队人策马而来。
云天行大概已经习惯了走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如今路上突然出现了人,他反倒有些不适应,木然地回过身来,看着人马带着扬尘正向这里奔驰过来。
他没有让路,依旧站在路中间,只是木然地看着正在靠近的人马,脑海里的意识仍旧神游未归。
人马奔到近处,见有人挡在路中间,忙勒马止住,当先一人执鞭向云天行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挡住我们的去路,活得不耐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