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老庄主从冷雪坪那里得到了口信,不会对叶倾城言明此事,但心里仍是七上不下,眼见色渐晚,便命人杀猪宰羊,做了几桌丰盛的饭菜,一来招待飞雪阁等人,好叫她们帮着隐瞒此事;二来也犒劳犒劳庄子里的人,毕竟这些时日饭菜里没见肉,人人都带着怨气,若不好好犒劳他们一顿,怕是都要投别处去了。
庄子里的人确实被肉馋坏了,云行等人吃了些便各自回房歇息了,庄子里的人却一直吃喝到半夜,三个厨子累趴了两个,剩下那个见到肉就吐,当晚就辞了职,收拾行李回老家种红薯去了。
云行躺在床上,听着庄子里的人吵吵闹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等庄子里的人散了伙,各自安歇去了,他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开了窗,见月色明朗,便到院子外面来散步,走着走着,发现柴草边坐着一人,似是在啜泣。
云行心想:“也不知是谁半夜不睡觉,躲在这里哭泣,我过去瞧一瞧。”悄悄走近,发现那人却是冷雪坪。
云行听啜泣声突然停了,便知自己暴露了,转过身刚要走,忽听冷雪坪道:“你站住,我有话要跟你。”
云行停住了脚,但没有转身,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的?”
冷雪坪起身道:“你过来坐下。”
云行恼她退还簪子,故意不与她和气,便道:“你有话便,我在这里能听到。”
冷雪坪道:“我们的关系几时变得这样疏远了?连坐在一起句话都不能了?”
云行听她话音带颤,心中一软,走到她身旁一屁股蹲在柴草上,冷雪坪也轻轻坐了下来。云行借着月光看到她眼眶下晶闪闪的,显是偷偷哭过了,道:“好端赌,哭什么?谁招你了?”
冷雪坪忙扭过身去,把泪痕擦去,道:“还能是谁?”
云行道:“还能是谁是谁?”
冷雪坪把鬓发撩到耳后,道:“你真的不知道?”
云行偷偷瞧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冷雪坪轻声细语道:“我看你也不是个笨人,怎么这时又变得这样愚钝了?”
云行道:“老太婆,你到底想什么?你不我可走了,刚才叫那帮人吵得睡不着,现在我可有些困了。”
冷雪坪抬头望着月亮,过了好一会,才道:“我没想跟你吵架。”
云行道:“可我们还是吵了。”
冷雪坪转头注视着他,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烦吧。”
云行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干柴上,望着上明月,道:“我倒没觉得你烦,只是觉得你的脑袋被羌人打坏了,挺可惜的。自从在坐忘峰上见面,你话行事我一点都看不懂,跟以前相比,你简直判若两人。还有,你打我的那几个耳光,简直莫名其妙,我到现在都没想透,你到底为什么打我。”
冷雪坪展颜一笑,道:“我是跟羌人打过仗,可却没被他们打到过脑袋。”
云行道:“那就是被门夹到了。”
冷雪坪摇头,道:“也没有被门夹到。”
云行道:“那一定是被驴踢了。”
冷雪坪笑道:“你才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时而聪明,时而犯傻?”
云行微笑,忽然转头瞧着她,瞧了好一会,道:“老太婆,你是不是喜欢我?为什么我总有这种这样的感觉呢?”
冷雪坪慌忙转过头,道:“我没有,你不要多想。”
云行笑道:“也是,修炼忘情诀的人怎么可能对男人动情的,这样的问题我竟然问了两遍,看来我真是个傻瓜。”
冷雪坪沉默了好一会,道:“那个一直叫你哥哥的女孩子呢?”
云行道:“在他哥那里陪着。”
冷雪坪道:“还没醒吗?”
云行道:“流了那么多血,今估计是醒不过来的。不过,老太婆,你怎么来了?是叶阁主叫你来的?”
冷雪坪点零头,道:“你们刚走,师姐就收了外面送回来的消息,西域诸国联军急攻玉门关,守关将士死伤惨重,师姐正在调派人手,叫我先来帮你们解决掉这里的事,然后一起赶往玉门关。”
云行叹了口气,道:“这些不安分的人啊,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打非要闹,打得你死我活,图个啥,死了又带不走,能不能留给子孙后代都是个问题,病得不轻!”
冷雪坪道:“你真的要去玉门关?”
云行长长舒了口气,道:“我已没了家,若再没了国,可就真的成孤儿了。”
冷雪坪拢紧披风,喃喃道:“我又何尝不是。”身子一歪,已靠在了云行的肩上,云行一惊,道:“老太婆,你?!”
冷雪坪闭上眼睛,道:“不要多想,我只是有些累了,让我靠一靠,一会儿就好。”
云行只觉一阵阵清冷的幽香直往鼻孔里钻,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了那个雨夜。他缓缓扭过头,鼻尖几乎能碰触到她的发髻。
冷雪坪就这么靠着他,什么也不,云行也是愣愣的,更不知道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