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
云天行左手赤鳞,右手秋水,一步步向剑八走去。
他故意走得很慢,他想让剑八多活一刻,这对一个明知自己必死,却又不会立刻死去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云天行就是要他煎熬,就是要他后悔,就是要像现在这样折磨他,就因为他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他夺走了他爱的人。
无论是谁遇上这样的事,恐怕都不会轻易饶恕。
他已失去了太多,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却又被这样夺走。
尽管他不是一个喜欢报复的人,但也绝不会原谅做下这种事的人。
剑八必须死!
剑八一直在退,一直退到了山峰下,背脊已靠在了高耸的山壁上,再也没有了退路。
他退无可退,又扶着山壁往一旁挪移,忽然,一道剑向他飞来,不偏不倚,正将他钉在了山壁上。
这一剑虽然又将他的身体穿透,可却没伤到要害,但足以禁锢他的身体。
云天行走到剑八面前,握住穿透剑八身体的秋水剑,缓缓转动。
“你不该夺她的剑,更不该杀她的人。”
这句话他已说过了,但现在他还想再说一遍,他要剑八为此而感到后悔,后悔不该杀了冷雪坪。
可他失望了,剑八只是在笑,笑得很疯癫,又很苦涩,可不管怎样,这其中都看不出一点悔恨。
云天行皱起眉头,冷冷道:“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剑八凝视着云天行,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想杀我为她报仇吗,还在等什么?杀我呀,动手呀!怎么,不敢吗?云天行,你就是个懦夫!没本事与我公平对决,却趁我身遭重创,来谋我性命,亏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些话,不知羞耻!”
云天行听了这些话,并不恼怒,只淡淡说道:“就算你毫发无伤,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剑八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云天行摇头道:“我不好赌。”
剑八冷笑道:“你怕了?”
云天行默然良久,道:“也许吧,也许我真是怕了,但我怕的不是你,而是变数。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我想把握现在。既然我有杀你的机会,为何还要放掉呢?如果真放你离开,真不知道以后你还会从我这里夺走什么,我也不愿再冒这个险,就到此为止吧。”
剑八哈哈大笑,道:“你还是怕了。”
云天行道:“说实话,我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怕也好,不怕也罢,争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只要我在意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这就够了。”苦涩一笑,又道,“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好难啊。”提起赤鳞剑对准剑八心口。
“你有遗言吗?”
剑八刚要说什么,云天行已挺剑刺了进去,剑八瞪大了眼睛,就此死去。
“很抱歉,我只是问问,并不想听到答案。”
拔出剑来,剑八倒在了红雪上。
云天行擦拭着秋水剑上沾染的血迹,心中无限伤感,仰起头来,望着满天飞雪,道:“雪儿,我已用你教给我的招数把他杀了,你能看到吗?”
原来在玉门关回飞雪阁的路上,冷雪坪得知云天行要回中原,也知道他与蜃楼有不共戴天之仇,虽然很想帮他,可她毕竟是飞雪阁的副阁主,就算要对付蜃楼,也要听从叶倾城的调派,哪能擅自行动?所以冷雪坪才想到要传授云天行剑法,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尽一份心意。
冷雪坪私自向外人传授飞雪阁的剑法,其实已经违反飞雪阁的内部规定,云天行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向她学剑,奈何冷雪坪软硬兼施,非逼着他学,云天行拗她不过,最终还是学了。
眼下云天行杀死剑八,又蹲下身来,在剑八身上翻找了一番,除了一些日常用物,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正要起身,忽见剑八身下压着一个小盒子,抽出来打开,见里面装了一枝雕琢精细的玉笔。
云天行拿着玉笔仔细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心想:“不知他为什么会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应该不只是拿来看的吧?先不管它是什么,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要尽快赶回去才好。”
起身正要走,赤鳞忽然现身挡住了去路,道:“我尊敬的主人,你就这么走了吗?”
云天行道:“不然呢?”
赤鳞道:“他杀了你心爱的人,你难道不应该把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云天行微微皱眉,道:“他已经死了。”
赤鳞道:“我当然知道他已经死了,可就这样放过他,未免太便宜他了。主人,你想想他对你做的事,想想你的雪儿,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们兴许还在拉着手,一起散步赏雪呢,多么融洽温馨的画面。可现在呢?她死了,被这个人杀死了,而且尸骨未寒,你不再做点什么,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云天行紧紧握起拳头,道:“赤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想把我往邪道上引,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