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绿舟。
冰山童姥和冷雪坪在花丛小径上漫步。
冰山童姥道:“阿雪,你也别怪我老人家下手狠,当时你遇上了那样的事,我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处发泄,偏偏他又闯到大殿前面,执意要进殿去见你,还打伤了好些人,我忍耐不住,就把他给打了。你要是能早些把实情说出来,我哪还会顶着伤体去跟他较这个劲。”
冷雪坪道:“我何尝不想早些告诉师伯,只是当时有心诈死,需要耗费不少精力来止息气脉,而且当时身体状况也实在糟糕,剩下的精力都用在了修复伤势上,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详说内情了。”
冰山童姥点了点头,道:“也是,你伤得那么重,换成是别人,早当场死了,也真难为你撑了那么久。”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下,冷雪坪见粗枝上悬着一个秋千,指着笑道:“这又是哪位前辈的杰作?”
冰山童姥笑道:“这是我之前做来玩的。这里景致虽好,四下里却没一个人,也怪无聊的。我闲着没事,就做了好些有趣的东西来打发无聊的时光。”说完便坐到秋千上去,让冷雪坪从背后推了她一把,自顾自地荡了起来。
冷雪坪见她玩得开心,自己心里也舒畅不少。
冰山童姥一面荡着秋千,一面说道:“对了阿雪,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那妹子果然如你所言,独自下山去了。”
冷雪坪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她会这样。如果我猜得不错,她这次下山,多半是寻蜃楼的麻烦去了。”
冰山童姥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倾城试过她的武功,她的确也会忘情诀,即便无法揣测其真实境界,想来也不会太差,毕竟倾城是她姨母,她既然肯放梁冰下山,自是认可了她的实力。而且倾城已带她来藏剑楼,把红绡甲和如我忘然取走了,有这两件宝物护身,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冷雪坪道:“话虽如此,可人心险恶,她又没独自出过远门,若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对得起她。”
冰山童姥道:“你跟倾城是都是她的亲人,自然不愿她出去冒险。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一直待在你们的羽翼之下,又如何能够真正长大?不论是哪一位强者,都是从一个个困境中走过来的,也只有经过磨砺和淬炼,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你这般年纪,能有现在的成就,不也是经过了无数的磨砺和淬炼吗?”
冷雪坪点头说是。
冰山童姥道:“梁冰能够修炼忘情诀,将来必定也是飞雪阁的支柱,若叫她一直待在山上,即便她能将忘情诀修至大成,少了一份磨砺淬炼,也难以独当一面。下山虽然难免会遇到凶险,但老话说得好,富贵险重中求啊。今世天佑飞雪阁,竟一次给了两位能够修炼忘情诀的人,若再不能将飞雪阁光大,我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诸位阁主前辈啊。”
冷雪坪默然无声。
冰山童姥继续道:“远的不说,就拿云逸来说吧。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但他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个饱经事故的人,甚至像我这种年纪的人,都没有他这种从容与镇定。这不单单是武功上的差距,更是一种心态。不论哪一方面,都应该是他从磨砺中得来的。一个整日里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是绝不会像他这样的。”
冷雪坪沉默片刻,道:“他的确很特别。”
冰山童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阿雪,你的眼光很不错,要是我老人家晚生个几十年,说不定也会对他动心的。”
冷雪坪听了这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冰山童姥掩着樱桃小口咯咯地笑了一会儿,道:“怎么,还怕我老人家跟你抢男人吗?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冷雪坪忙道:“不是的,我没有这种想法。只是……”
冰山童姥道:“只是又想他了是不是?”
冷雪坪点了点头。
冰山童姥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笺,当秋千荡到冷雪坪面前时趁机塞到她手里,道:“这是云逸那没良心的临走前,刻在追忆楼院墙上的,你看看吧。”
冷雪坪未看信笺,先问道:“师伯为什么说他没良心?”
冰山童姥道:“不是没良心的是什么,好吃好喝好住管待他,临走前骂我们不是人,没人性,这是人干的事吗?”
冷雪坪听得莫名其妙,打开信笺看了一会儿,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冰山童姥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没良心了吧。”
冷雪坪见云天行在诗中把自己比作天上仙,又说想和自己同生共死,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蜜,原本积郁心中的不快也都一扫而空了,笑说道:“师伯,你们也别怪他这样,他知道你们待我严厉,总为我抱不平,如今我遭遇了这样的事,他心里难过才这样的,又不是真心想骂飞雪阁。”
冰山童姥道:“他把你当神仙眷侣看待,你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知道我们这些非人类的感受。唉,不说了,心拔凉拔凉的。”
听师伯也这么说,冷雪坪心里愈发甜蜜,又去看信笺上的诗句,才不一会儿,突听“嘭”的一声闷响,跟着便听到冰山童姥“哎呦”叫了一声,冷雪坪抬头一看,见冰山童姥倒在地上呻吟。
原来这做秋千的藤索久经风吹日晒,早已不结实了,又被冰山童姥磨损了这一会,突然断裂,将她给甩了出去,正撞在旁边一棵树上,又摔到了地下,这才躺在地上呻吟不起。
冷雪坪吃了一惊,忙过去扶她坐起来,道:“师伯,您没事吧?”
冰山童姥拍地叫道:“刚说到这个没良心的就遭了这么一劫,定是他在背后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