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枫回到住处已是深夜。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秦寿已代他将棺材香烛等一应治丧用品置办好了。
他走入灵堂,见秦寿正坐在火盆旁烧纸钱,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秦老弟,大恩不言谢。”
秦寿站起身来,欣喜道:“晚枫兄,你回来了!”
林晚枫点了点头。
秦寿道:“你能活着回来,难道说云天行已被你杀死了?”
“不。”林晚枫摇了摇头,“他没死。”
秦寿道:“你没杀他?”
林晚枫道:“没有。”
秦寿道:“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云天行虽然年轻,但武功却十分之高,莫说是晚枫兄你,就是令师独臂仙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林晚枫在火盆旁坐下,拿了些纸钱烧了,道:“我可能真的弄错了。”
秦寿道:“什么弄错了?”
林晚枫盯着火盆中升腾的火焰,道:“云天行可能真的不是杀害阿瑶的真凶。”
秦寿道:“不是他还能是谁?他那神乎其神的削梨技法,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你自己也这么说过,不是吗?”
林晚枫道:“所以我现在很迷惑,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还是该相信那个梨子。”
秦寿道:“人会说谎,但梨子不会。”
林晚枫道:“梨子毕竟也是人削出来的。”
秦寿坐了下来,道:“晚枫兄,你离开前一口咬定他就是杀害嫂嫂的凶手,为什么回来又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可是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林晚枫道:“他说什么我根本听不进去,但他的拳头却让我清醒了不少。”
秦寿道:“拳头?”
林晚枫点了点头,道:“我们打了一架,没用兵器,也没用任何武功,就像普通人那样打了一架。我打得他鼻青脸肿,但也被他打得满脸开花。”
秦寿道:“后来呢?”
林晚枫道:“后来他媳妇来了,帮着他打我。一个拿棍子,一个拿鞭子,明明是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温柔女子,但下起手来,却十分之重。如果不是被他及时劝止,只怕我已被她们两个活活打死了。真是两个可怕的女人。”说着抬手去摸额角被棍棒打出的伤口。
秦寿讶异道:“云天行不是只有一个未婚妻吗,什么时候有两个媳妇了?”
林晚枫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个穿红衣服拿鞭子的应该就是那个叫红漪的。另一个穿白衣服的不认识,说云天行是她相中的男人,那意思不就是相好的吗。”
秦寿摸了摸脸颊,道:“云天行身边的女人都是母老虎,打起人来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前几日在酒楼上,我差点被那个叫红雀的给杀了,幸亏被她的同伴及时拦下了。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仍心有余悸。”
林晚枫忽然抬起头看着秦寿,道:“秦老弟,如果不去想那些恩怨的话,你觉得云天行这个人怎么样?”
秦寿想了想说道:“这谁说得准。他的心长在肚子里,他想什么,咱们怎么知道。相比于他,我更愿意相信那个梨子。那种削皮技法,不是砍瓜切菜,咱就是有心模仿,也没那个本事。杀人凶手随便拿个梨子一削,就能变成那样,如果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
林晚枫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人会说谎,但削皮的技法却骗不了人。明天跟他见面,我再试试他。”
秦寿道:“明天你们还要见面?”
林晚枫道:“我跟他约好了,明日午时在枫叶坡打架。”
秦寿道:“你是去打架,还是去杀他?”
林晚枫看了一眼盛敛爱妻的棺材,道:“人命关天,要杀他,我得先确认他就是杀害阿瑶的凶手;如果他是被冤枉的,我就没理由杀他了。”
“这倒也是。”秦寿站起身来,“晚枫兄,你和嫂嫂好好说会话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早上我再来替你。”
“秦老弟,真是辛苦你了。”
“自家兄弟还这么客气。”
“夜路当心。”
“放心啦,我有保镖。”
“哈!”
……
枫叶坡。
枫叶满坡,红艳如火。
林晚枫倚在枫树下,双臂抱在胸前,怀里躺着他的刀。
他不喜欢让别人等,所以还不到午时,他就早早地来了。
他一来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以至于肩膀、头顶都落上了枫叶,但他并没有将它们抖掉,又好像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有枫叶落在了身上。
他低着头,眼睛盯着满地的枫叶,也不在想些什么。
沙沙——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林晚枫收回神思,缓缓抬起头,道:“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我不喜欢让人等,所以早来,你来得这样早,莫非也不喜欢让人等?”
他离开枫树,抱着刀走到开阔处,缓缓转过身,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