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小了些的时候,行人也渐渐出现在街头了,顾廷洲靠在椅背上,他侧过头去看窗外的街,阴沉的天,好似眼中氤氲水色,哀伤吗 街边排水口里咕咚咕咚地响,世界除了雨声开始出现了别的什么声音 桌前的饮品渐渐失去热气,店里的顾客进进出出换了很多批。只有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好像只要他不动,别人就看不出来是等的人没来还是已经离开了 席青秧起身只看到了左岸那边的情况,没注意顾廷洲握住座椅扶手的左手,他是想和她一起起身离开的,他不会出声阻碍席青秧,因为他再也没有拦住她的立场和勇气了 他们说分手的那一天,秧秧一定很难过很无助,他不该在别人背叛的时候做让她更难过的事的,什么借口都不应该是伤害爱人的理由,他的秧秧很信任地对他露着软肋 他的眼中还是悔意更浓。他想过补偿,在他能力所及之处让她自由生长。 顾廷洲垂眼看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他当然能理解席青秧的气愤,换他,他不一定有这么淡定,还能淡定地陪他喝咖啡 秧秧不是个好骗的女孩,她不会为了一句话等他这么多年,所以,他早已做好失去的准备。可是,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顾廷洲拨弄着汤匙,手边的手机时不时亮屏显示着新消息。他眉头不展,落寞之余还有着烦闷 咖啡店收银台边的年轻小妹妹已经闲不住了,都是大学生出来兼职的,心思活络 “姐,这是什么黄金地段啊,今天帅哥一个接一个的?那个也好帅,还是另一款。”一个口罩都遮不住笑容的小妹发问了 先前那个老店员:“确实,不过这个是今天第一次见,先前他对面不是坐着一个大美女吗?应该是女朋友没跑了,歇歇你们八卦心,干活!” 雨声渐小,附在橱窗上的水珠映照着四下的光亮,像鱼鳞,雨后的天空则是倒悬的海底世界 顾廷洲坐在偏后的座位,灯光没怎么照顾到,他的眼底像是有层玻璃一样,流动着光,他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翻着手中的手机,却始终没有别的动作 仔细看,他的眼睫毛很长,细细密密打下的阴影显示他心情并不是很好,又像是想到什么,扯了下唇角,眉头又是一压,似乎,是委屈 他眉眼很利落漂亮,神色转换间更是吸睛,咖啡店里柔和的光自他头顶打下,立体的五官有了深色的阴影,比一般的男明星海报还要精致 他长得比旁人要白净些,看他眉眼就知道应该是天生的,所以席青秧之前总笑他像个小白脸,不过他现在这样不笑还满脸不耐烦的看着手机的样子 倒有些禁欲味道了。顾廷洲拨弄着咖啡匙,把最后一丝热气拨没了。“您好,买单。”手机上是工作上的讯息,一条一条的,像在提醒他:已经失去了再犹豫只会失去更多 席青秧拿着面巾纸搽着额头前的碎发,直至不再滴着水,才吧嗒吧嗒敲着键盘回复步妤婷的消息。 虽然她是趁雨小才出门,但一路到车库还是淋了个透,稍微些冷风激的她一哆嗦 席青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怕感冒,煮着姜茶的同时就进了浴室。窗外的雨停了,月光像湿漉漉的眼睛缓缓张开,月色在桌子找到一个玻璃杯的杯底停留下来 晶莹破碎,花瓶里的玫瑰剥落一瓣红色。“咔嚓”席青秧用脚关上了浴室门,双手擦着湿头发 “吧嗒……吧嗒……”席青秧边擦着头发边走向客厅里的茶几,准备开电视看看电影。手里的遥控器指示灯亮了却始终没唤醒电视,席青秧单膝跪上沙发,直到盘腿坐下也没打开电视 她索性闭眼平复心情,刚刚的蓝牙音响也像失灵了一样,家具都是约好了吗,同一天跳槽?她便坐下来准备和维修师傅说一下,发梢的水滴在屏幕上,导致她打不了字 她耐着性子用袖口擦干屏幕上的水,“吧嗒……吧嗒……”水滴到地面的声音却没停了,席青秧用余光看着地板,发现沙发边铺着地毯,怎么都不该有声音的 席青秧顿感不好,颈间滴落一滴水,冷得她身体一定。她稍微朝玄关处望去,那里有些黑暗的角落。她忍不住发抖。她想起她那些不清晰的梦境了 平时她不愿去想也是因为想不起什么,但胆怯却意外给她想象空间。角落里有什么,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吗 她的梦不乏有雨天背景的。街道低陷处积起水洼,水里倒影着暗沉的天色,路灯接触不良,要么忽闪忽闪要么低暗的只照的到灯檐边的小飞虫 路面弯曲的延伸向上,像山路一样看不到远处的路。有几个醉酒男人靠在已经打烊的店门上抽着同一根烟,他们穷着身体也没穷着灵魂 一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蹲在一个水洼边,不知道在看什么,步妤婷在梦里是一身睡衣打扮,自打她入梦来头顶的枫树便摇曳不止。直觉告诉她不要靠近雨衣男。 街上除了一群醉汉和雨衣男只有俩三人。席青秧试过一个人向跑,远处的马路一路蜿蜒起伏,她又回到这里,只不过有一点不同。雨衣男的食指伸到水里,她走近一点,对视上水面上倒映的雨衣男的眼睛 雨衣男没等席青秧有新动作,起身站起来,像摆脱了梦境的NPC设定,直直走向席青秧,步子不断加快,席青秧害怕到忘记动作,最后也不过是强制大脑动作,跌坐在地,仰视着抵着她拖鞋站立的雨衣男,雨衣衣摆上的雨点滴到她裸露的小腿上 那个男人像是被伤了嗓子,张张嘴只是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他缓步在她身后走远。席青秧看着他蹲过的水洼,她甩了甩衣裙上的泥水,走过去,低头看着水面 看不出什么特别,她准备退后走开,猛的她又蹲下来看着水面。水里倒影着那颗枫树,那颗步妤婷一开始停留的枫树。所以在席青秧注意他之前,雨衣男就已经开始审视她了,她忍不住哆嗦 席青秧回过神来。玄关处的水声越发清晰,越是笃定越是像出自于那里。席青秧哆嗦地摸到茶几桌面下的水果刀 干发巾已经被她踩在脚下,她想先躲到小型吧台下,刚动作,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席青秧又被吓到了,握刀的手心生出一层薄汗。 席青秧只得蹲到吧台边,看向玄关处,一个高大的人型站在门边,朝玄关处地毯上放着一个纸袋。席青秧心惊的同时,那道身影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 身体一怔,与席青秧想象中侧身动作不同的是,那个男人完完全全靠扭头做到和席青秧四目以对。那是一张面部怪异的脸,除了一双眼睛其他的五官好像根本没有。席青秧用尽一生的毅力逼自己跑进一楼的储物室。 她留出一丝注意力,那个男人没有动作,或者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动作。她飞快的想要关上门,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始终留着一指宽的缝隙,席青秧用力反复关着 她低下眼去看,看到一个渗血的四根手指卡在门框上,再抬头就是一张扭曲的人脸,一只眼睛就这样从那一道缝隙之中看向她 席青秧几乎快疯了。一个很大的力气硬是把门缝越开越大,几滴液体凉凉地滑在席青秧脚背上,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刚刚的玄关,席青秧都只以为那是雨水 但她余光接触到那一滴红色时几乎又要她的神经紧绷到断裂了。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求生还的机会 两小时后 步妤婷用高跟鞋不断的点着地面,焦虑不仅影响着她也影响着开锁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