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米粒跑了,冷侵晴一颗心“咯噔”往下沉,暗暗后悔方才不该将她独自留下…… 来到村口,为防惊扰村民,她特意将马车停于村口打谷场上,米粒执意要留下看守马车,凹下村民风淳朴此举委实多余,但米粒一再坚持,她只得依她。 “你既不肯进村那我去去便回,一会子带你另寻一处解闷去。”冷侵晴笑道。 这两日,米粒神情总是仄仄,既非原则问题,也就随她去。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正碰上凹下村吃暑羊,村民热情好客,倘若未曾暴露身份,还可拒绝,如今县令既已通知村民,再说要走,只怕村民认为殿下高高在上,寒了他们的心…… 冷侵晴心中一番思量,便改变主意留下,既然盛情难却,那就与民同乐,顺便问问民生民意,于是便让石飞燕速去打谷场请米粒过来。 “你为何不拦着她?”冷侵晴闷闷的,眼里星光瞬间暗淡。 “我如何拦?”石飞燕急得拍头,“待我赶到打谷场,她已不见,还少了一匹马,麦田里一位老伯见我焦急寻她,便告诉我说,我们刚走,她便骑马向东边跑了!” “……”米粒呀米粒,若非为带你出来散心,我才不会提议这么一大帮子人来送毛豆,你当打老虎呢?你终究是走了,唉,此刻你让我追还是不追? 冷侵晴盯着飞燕出神,正焦头烂额,耳旁却响起炎青雨淡淡的话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随它!侵晴……” “你还说?”她不由火起,凤眼狠狠瞪着他,“你还说!” “请永昌公主注意风度!”他却儒雅一笑,低声缓缓道,“你瞧,一村子的人都在等你说开席。俗话说伏羊一碗汤,不用神医开药方,这吃暑羊对庄稼人有多重要相信你也知晓,你切莫扫他们兴!再说你此刻大动干戈去追,村民不知出了多大事故,届时只怕引起无端揣测和谣言!” 炎青雨之言冷侵晴岂会不知?所以她才郁闷,正想说话,村长端着一个不大的瓷碗过来躬身行个礼,双手将碗举过头顶大声喊道:“禀报公主,吉时到,请公主开席!” 冷侵晴只得接过碗,唱道:“吃暑羊,命长长,喝口汤,不长疮,吃口肉,更增寿!”随即一饮而尽,将碗用力掷于地上。 清脆的咣当声中,她吆喝一声“开席”,顿时锣鼓齐响,村民们举杯同饮亦将碗一砸,吃暑羊便正式开始 …… “米粒自那日与你聊过便神情落寞,你都与她说些啥?”冷侵晴开完席后方落座,炎青雨便殷勤地往她嘴里塞了块羊肉,她不好发作,凤眼眯成月牙,顺势抓起他手暗暗在他手心狠狠一掐,压低声音问道,“就是我给毛豆解蜂毒那日。” “她为我几乎送命,我还能说啥?自然是感恩之辞!”炎青雨淡淡回道。 “感恩一夜?哼,”冷侵晴鼻子里哼了一声,“怕是你欠人家太多,无以回报不得脱身吧?嗯,以身相许倒是不错,可你又不甘心,也是,米粒虽美怎及乌程程国色天香!” “侵晴……”炎青雨瞅着她,大感快意,不过他不敢笑,他舍不得她生气,又怎会顶风而上? “公主,你在吃醋!”可石飞燕却口无遮拦将他心底之言说出。 “我,我吃醋?”冷侵晴气急语塞。 是的,那夜炎青雨与米粒在小院促膝长谈及至毛豆解罢蜂毒还未打住,她闷闷地回房歇息只觉胸口不适,可第二日,见米粒双眼红肿,心神不定,对她也明显生疏起来,她胸中郁闷即刻便被怜悯取代,何来醋意? “我吃哪门子醋?”她底气倍儿足,长睫毛一剪,睥睨石飞燕。 “乌程程呗!”石飞燕没头没脑地说道,平素看她没心没肺其实也不全是。 “飞燕……”炎青雨急得直朝她使眼色。 “你不用在那里皱眉眯眼!”孰料石飞燕脸一板,嚷道,“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都怨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们公主听说你在太平海峡下落不明,千里迢迢来寻你,你倒好,分明早已脱险,却不及时与我们报平安,只顾与那乌程程你侬我侬漫游海上风光!” “……”炎青雨 石飞燕小嘴如机关枪一阵狂扫,惊得炎青雨差点掉了下巴,他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冷侵晴后赶紧敛眉肃容,端杯喝酒佯装没听见。 “昨夜就不该留下你共寝!”冷侵晴凤眼狠狠刀了石飞燕一眼,心中暗自后悔。 自打青鸟说过炎青雨与乌程程在海上的那些话后,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总是莫名出现在梦中。 时而是乌程程美丽的倩影蜷缩于炎青雨宽厚的怀里,在瑰丽斑斓的海底世界畅游;时而又是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被炎青雨有力的大手牵着,穿行在神秘奇特的地下迷宫…… 梦中,她恼怒不已,想必是昨夜不慎喊出,被石飞燕听了去。冷侵晴一怔之下便明白缘由,心中尴尬万分! 不过,她眸子一转便有了说法。 “我们出来分明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意,捎带打听一下炎太子下落,飞燕,你注意措辞!”她咳嗽一声,端起公主派头来,“倒是米粒姑娘,她为炎太子付出了那么多,我在为她抱打不平!我吃哪门子醋?”说着,她随手捞起一个羊蹄扔在石飞燕碗里,“有吃还堵不上嘴!” “飞燕!小丫头片子知道啥叫吃醋?莫多嘴,安心吃你的!”瞧冷侵晴口舌利索,面上仍有一丝怅然,闷头吃着,炎青雨再度冲石飞燕眨眼睛。 “炎青雨,你莫要在那挤眉弄眼!” 偏不巧又被冷侵晴瞥见,她顿时脸一拉,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明知米粒喜欢你却偏生利用她去救乌程程,给她心存幻想,而后又亲自打破她美梦,与她说,你只是把她当妹妹,你喜欢的是我。 好一个声东击西,炎青雨,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拿我当挡箭牌!你喜欢谁心里没点数吗?还有你,飞燕,以后再说混账话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冷青晴脸比包公还黑,大大咧咧的飞燕终于被唬住,鸡啄米似地咬着羊蹄不敢吭声。 “有点数,自然有点数,莫生气,牢骚太甚防肠断!”见事态严重,炎青雨连忙赔笑,举杯佯装敬酒探身过去,“小心底下人听见!风度,注意雍容风度!咱们永昌公主可是大气、从容之人,切莫在此丢了颜面!” “吃暑羊”宴席设在凹下村祠堂内,当中坐北朝南摆一长桌为冷侵晴首席,左右两侧,坐东朝西与坐西朝东又分别摆下两张长桌,依次坐着炎青雨与石飞燕。 下首则是一长溜长桌,首桌距冷侵晴十步远,以此始自殿堂一直摆到门外大棚下,依次坐着村长及村民们。 所以冷侵晴一举一动众人皆有可能瞧见! “祝永昌公主笑口常开,福寿绵绵!”炎青雨耳语完毕,高声说道。 “祝永昌公主笑口常开福寿绵绵!” 众人齐声附和,冷侵晴正了正脸色,环视众人,颔首微笑。 “这就对了!”炎青雨唇瓣一勾。 “我是担心米粒!”冷侵晴摸着腮帮子悻悻道,“仙人岛已被鬼面人控制,她有家不能归,孤身在外,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能否撑过三日都成问题!关心则乱,一时语无伦次而已!” “我懂,我懂,你莫急!”炎青雨淡定微笑,掏出一样东西在她眼前打开,柔声道,“她跑不远,两个时辰内,我定将她找来,你安心吃饭可好?” “马蹄铁!”冷侵晴倒吸口气,急捂嘴,“也只有你能想出此法子!”遥想米粒马失前蹄,她不觉莞尔。 “你怎知她便要骑那匹枣红马?”同样吃惊的石飞燕,关注点却与她不同,大眼睛扑闪,甚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