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梅若絮!!”一直沉默不语的朱紫仪忽地面色凛然,“你口口声声爱大王,此刻大王人事不省你却全然不顾,只管缠着永昌公主是何用心?给我退下!” 她话音刚落,“轰!”一团鸡蛋大小的红色光亮在石惊天一声爆喝中,自他掌心遽然喷出。 顿时,热浪灼面,气浪滚滚,大殿内掀起一股淡橙色龙卷风,在急剧闪烁的红光指引下,那龙卷风恰似渔夫急急撒出的鱼网,一把将剑拔弩张的侍卫们裹进网中扔出殿外。 “噗嗤、噗通、咚、咚、轰……” 一瞬间,殿外地上落满丢盔弃甲的侍卫,而殿内梅若絮左躲右闪,在推倒一扇屏风打翻两个香炉滚落一地鸡毛后,终于立稳脚跟! “老英雄内力精湛,收放自如,当真是老神仙也!” 冷侵晴凤目四扫,心下对石惊天赞叹不已,这一招【惊天雷】目标精准,动作行云流水,从开始至结束仅一个呼吸间! “桀桀!” 忽地,梅若絮发出一声怪叫,恶狠狠吐出一声叫骂,“老不死的,找死!” “梅妃莫要生气!” 眼见梅若絮眼中黑气骤然凝聚,双掌顷刻间变得血红,胸中黑血翻涌起了杀心,冷侵晴眉头微微一挑,说道,“石老国公护主心切,若是因此有冒犯梅妃之处,还望海涵。” 她明眸熠熠,语音淡淡,眼角傲然划过梅若絮渐转黑色的脸,梅若絮心中陡然一惊,三角眼中那如蛇蝎般凶光不由黯淡下来。 她与冷缺心一场情事不过是鞑德沃布下的局,她真实身份,她不知冷侵晴是否完全知晓。 “鞑德沃要的,是臭丫头新鲜健康的心脏,不得有半丝马虎!” “倘若此时出手,即便有十分把握取得这臭丫头性命,想要那心脏鲜活无恙却怕是难了!” 她心中禁不住暗自揣测,此刻撕破脸皮,冷侵晴事先知晓她底细倒也无妨,可若是她并不知情,此刻蓦然得知,势必大惊大怒大悲…… 而于心脏来说,跌宕起伏的情绪是致命的! 试想,将一颗破碎不堪的心脏进献给鞑德沃,且这破碎不堪的心脏,是世上最后一颗带有仙脉的心脏!后果将怎样? 鞑德沃定会毫不犹豫杀了她! 她浑身打了个冷战…… 曾吞噬冷缺心半颗心脏的梅若絮,其实放手与鞑德沃一拼,未必没有半分胜算,可那样一来,冷子惜再无一丝生还之机了! “子惜,我的儿,娘亲不怕下地狱,更不怕负天下,可唯独怕丢下你!” 想到冷子惜,她默默吞下满腔怒火,脸上恢复作为贵妃娘娘应有之态。 “永昌公主多虑了,本宫可是那小气之人?只是可怜大王,被怪病折磨着,原本呢,五儿好歹能救他一命,可如今……这,经此一折腾,大王怕是命在旦夕矣!” 她媚笑如丝,望着冷侵晴的那双三角眼竟有几分讨好之色。 冷子惜身上丹毒,除去鞑德沃,唯炎青雨能破,眼下丹毒未解,世事难料,她焉能动他心尖上之人! 不过片刻,她已做出取舍。 “放眼天下,除去五儿,便没人能诊治大王怪病?梅妃,说起来你也是因医术高超才有今天,怎么眼下对大王怪病却无从下手?连个乡野丫头都不及!莫非往日都是虚名?” 不等冷侵晴接腔,朱紫仪咳嗽一声,一改往日温柔沉静,语气放重,已再次问责梅若絮。 “娘娘明鉴啊,可不能这样比!” 梅若絮一声嚎叫,哭开了,“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妾身虽有一身医术终归是凡尘中人,偶有回天无力之时在所难免。再说,那五儿,也不过是能暂缓大王病痛并不能根治大王怪病!何况有多少疑难杂症,妾能医治而她不能……” “住嘴!本宫今日原本有心与你磨会子牙,奈何大王等不得!”朱紫仪拂袖而起,朗声道,“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现本宫在此做主,谁能医好大王,今日之事,既往不咎,永不再提!” “娘娘英明!”梅若絮哭脸顿作笑脸,击掌附和后,却又话锋一转,“只可惜五儿已成废人,不能再给大王煮羹汤!不过视今日情形,大王发病耽搁良久,经此折腾怕是神仙到来亦无法子了!苍天呐……” 她忽地如丧考妣般嚎叫着扑向冷缺心,电光火石间,石飞虎一个虎跃已护于榻前。 “请梅妃退下,我们公主要给大王诊治!”石飞虎一双虎眼咄咄逼人,口气强硬不许她靠近冷缺心半步。 既然不能尽显身手速战速绝,了结他们几个,索性装疯卖傻一搅到底,瞅个空子将那五儿彻底办了! “死鸭子嘴硬,人也一样,这世上唯有死人最牢靠!”梅若絮心中盘算着。 “大王醒醒,大王您死得冤呐!” “大王醒醒,大王您死得冤呐!您看看您那宝贝公主,她简直要逆天……” 她左扑右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架势,不管不顾胡搅蛮缠,欲借机杀五儿灭口。 一旁石飞燕瞧得牙痒痒,若非今日与冷侵晴有言在先,她不得离开王后娘娘半步,她早扔她一个破天雷了! “公主!” 她瞅向冷侵晴,眼里冒火。 冷侵晴凤眼一眯,冲她摇摇头,起身对梅若絮喊道,“梅妃还是留些眼泪给小太子吧!五儿已废,小太子顽疾怕是无人能遏制,作为亲娘,你竟不焦虑?看来我是多想了,唉……” 她一声长叹,仰天吟诵道,“我本有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你能救我儿?” 如同被电击,梅若絮全身一抖,丢开众人猛地扑向冷侵晴,一双三角眼期待中夹杂着惊喜与怀疑。 “你说呢?”冷侵晴轻轻一拧腰,闪在她身后。 “公主就是厉害,能掐人死穴!”石飞燕忍不住朝冷侵晴比了个大拇指,但圆眼睛里却划过一丝疑虑,“公主,小太子绝症无人能治,你在此夸下海口,日后落下笑柄可如何是好?”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冷侵晴唇瓣勾起,冲她一挤眼睛,掉头望向梅若絮,不紧不慢举起右手,“梅妃,你可识此物?” 她高高翘起兰花指,指间一块青玉光灿无比! “蛇玉!” “蛇,玉?” 石飞燕一脸惊异,梅若絮一脸惊疑,俩人异口同声喊出,眼睛都似铜铃! “我的公主姊姊,原来蛇玉,果真是变作蝴蝶飞了!眼下知你需要,它又飞回,真真神奇!” “如此说,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之前蛇玉不见,你说它变作蝴蝶飞了,我可没当真,心里一直疑心是米粒偷了去呢!” 石飞燕心中嘀嘀咕咕时,梅若絮心里也正在敲小鼓。 “蛇玉缘何出现在臭丫头身上?此刻,它理应在鞑德沃随身小匣子里才是!莫非有两块蛇玉?不,不可能,世人都知,千年灵玉仅有一块……” 她俩人心中有事,半晌不语,一时盯着冷侵晴如同痴儿! 冷侵晴莞尔一笑,说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蛇玉乃灵蛇护身之宝,解毒治病最为灵验!它可是本宫历尽千辛万苦亲手自死亡谷灵蛇腹中取来!” “你说什么?”梅若絮三角眼中疑云密布,那日米智携米粒跪在鞑德沃面前邀功求赏的画面不由在脑中闪过。 “小女自学会吃饭便学会吃药,早已是万毒不侵之身,她佯装猎物被灵蛇吞下,而后捣碎它脏取得蛇玉破腹而出。大王呀,为给大王探路,为给大王夺宝,小女可是九死一生呀!” 米智献媚的声音犹在耳边。 “你说蛇玉,是你亲手取自灵蛇腹中?”她禁不住反问冷侵晴。 “梅妃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公主能力!哼,你信不信我家公主让蛇玉变作蝴,” “变作糊玉,玉糊糊!” 不等石飞燕说出“蝶”字,冷侵晴打断她说道,“梅妃既不信,那我救得大王便将蛇玉毁成糊糊,小太子自安天命吧!” “公主!” 石飞燕急得满脸绯红,蛇玉会变化,为何不变一个给梅若絮瞧瞧,非要毁坏它以证明它灵异? 石飞燕心中所想,冷侵晴自然明白,她啼笑皆非! 蛇玉灵异不假,可毕竟不是仙家法器,哪里会变会飞?变作蝴蝶飞,那不过是她一时随口胡诌。 那日发现蛇玉不见,她便知是米粒偷了,可她并不着急,因为她相信,不出几日,蛇玉自能返回! 这自信,不是蛇玉给的,而是来自炎青雨。但,有些事,纵然与石飞燕亲如姐妹,也不可随意分享,这是她一贯奉行的原则。 望着急得跺脚恨得咬牙的石飞燕,为安慰她,她张口胡编:“蛇玉是有灵性的,它在灵蛇腹中困了千年,好容易获得自由还不得出去逛逛?放心,它化作蝴蝶飞了,待过些日子,它玩腻了自会归来!” 石飞燕生性单纯,原本对此说法半信半疑,如今见到蛇玉重现,自然坚信不疑,哪里会往炎青雨身上想去? 可是,蛇玉就是他送回来的,就在他们夜宿天涯村村东沼泽边树林子里那夜三更天时。 那夜,风起,篝火忽闪时,冷侵晴往火堆里添柴,只听篝火劈里啪啦爆响声中,“叮咚”一声,自火星中嘣出一块青玉,捡起一看竟是蛇玉! “炎青雨!” 当时,她几乎喊出声,急掩唇回身瞧向窝棚,见乌程程与石飞燕酣梦正香,这才起身走出防风墙追去。 她一直追至沼泽边,但暗夜寂寂,唯有虫鸣蛙叫不见半点人迹! “炎青雨,你不见我自有缘故,来日方长,他日再见。”对着星空,她双手拢在唇边用内力将声音束成一线随风传去…… 她知道,他还未走远,天道传音他定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