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石惊天点头,“如此说来的确很有可能!只是眼下天色未明,打着灯笼火把敲敲打打检检捡捡太过引人注目,不如都散了回去睡个安稳觉,待天亮随便寻个借口再来细查也不迟!” “老国公所言极是!”冷侵晴一面双手亲捧一杯茶递到石惊天手里,一面回头问石飞虎,“此事目前有几人知晓?” “只有阿爷、我、飞燕、青玉四人知晓。”石飞虎想了想肯定地答道,“方才飞燕叫嚷着要出去寻,被阿爷及时训斥住,因此这一宫里的人并不知她要寻什么。不过,” 他挠挠头,瞧了眼石惊天后迟疑道,“阿爷,方才您问我飞燕离去后,我可否听到随心室有何动静?我说没有,但细想,其实有……” “你这孩子一向稳重,怎地也会大意?”石惊天不等他说完勃然大怒。 “阿爷,您别动气!”石飞虎急忙跪下,“飞燕离去后随心室并无动静,是飞燕归来发现娃娃不见了,她跑到我这儿兴师问罪时,我听到过道上八哥扑腾声,似乎还吟了句诗。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定是有外人惊动了八哥。” “这么说来,极有可能是梅若絮在偷她小崽子时飞燕恰巧归来,于是她抱着小崽子躲在暗处,趁你们争论时逃出。”冷侵晴凤眼一亮。 “有道理!大王挪至随心室除去我几位至亲骨肉并无外人知晓,更何况此处内室只有我与飞虎亲守闲杂人一律不得入内!”石惊天双手一击掌,面露兴奋,“我看那地道口定然在西边,没准就在我屋内,否则梅若絮偷子得手为何要溜出来?她要自过道回西屋下地道归去!” “老国公说的不无道理。咱们此事先不声张,就静等三日,三日内梅若絮若不登门要孩子,那铁定是她自个儿偷了。”冷侵晴长长舒口气。 梅若絮送子目的昭然若揭,她心倒安定下来! “老国公,您看这样如何?这三日,咱们兵分两路,您与飞虎暗中盯着梅若絮,看她究竟将那小崽子送往哪里?我呢,就在这宫里细细搜挖地道……” 不知不觉,轩窗影暗烛光尽,玉笼珠亮夜色深,眨眼丑时末,就着夜明珠光亮,冷侵晴与石惊天石飞虎细细谋划一番后,她催促这爷孙俩赶紧歇息去。 石惊天爽快答应掉头就走,冷侵晴凤眼一转,急急把他拉住,说:“老祖宗莫走,这南室有现成的通铺,何必舍近求远回西暖阁?” “公主不知,老臣有择床的毛病!在这里我睡不着啊!”石惊天打着哈哈不肯在南室歇息 “老祖宗啊,你当我不知,你回西屋哪里会睡?”冷侵晴叹道,“这找地道不急于一时,俗话说身体是斗天斗地之本钱,你呀先闭上眼睡一觉!” “公主,一想到脚下有暗道,老臣心里便焦虑难眠!如此一来这储凤宫岂非梅若絮案上鱼肉?想剁哪块便哪块!我老人家觉轻,这一折腾再难入睡,反正横竖睡不着,你便让我先回自个儿屋里挖去!” “按常理,今夜梅若絮偷子得手应不会再来,但她狡黠难测,若是耍个回马枪二进宫,将母后害了也极有可能!” 冷侵晴心下忖度,凤眼弯起笑道,“老祖宗莫生气!依你,你去吧!” “飞虎,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既如此咱们仨今夜都不睡,趁夜深把这里先翻了!”眼瞅石惊天拐过弯角不见,冷侵晴将烛台换上一根新蜡烛说道。 “得令!”石飞虎闻听低低欢呼一声,向冷侵晴行个拱手礼,说道,“大王安危原本归卑职管,请公主移步西屋,这里交给我!” “你看飞燕还关在西屋耳房,你先随老祖宗过去把她放了。”冷侵晴微抿唇角,取出白玉笼中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塞他手里,“嘱她与石青玉仔细看护好娘娘,完事你再回来……噢不,为免来去耽搁,你便留在那边伴老祖宗一同搜查,这里暂且由我负责!” “这……”石飞虎为难地看看冷侵晴。 “过去留点心,想法子让老祖宗睡会儿!去吧!”冷侵晴凤眼竖起。 石飞虎熟知冷侵晴脾性,一旦做出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若要说服她不费一番口舌很难。 “卑职听公主的!”他不想再做无谓之事,行个礼果断告辞。 石惊天与石飞虎祖孙俩个如风一般出去,空阔的南室更觉清冷,冷侵晴手持烛台沿着墙角缓缓前行,烛光如金豆,灼灼生辉,烛烟若银线,直上穹顶。 就在这夜深更静,静得连冷侵晴呼吸声似乎都已凝固之时,忽地传来吟诗声,“黄鸡催晓丑时鸣,白日催年酉时没。” 声音自过道传出,尖细中略带两分沙哑! “梅若絮!果真又来了!” 冷侵晴心中“咯噔”一声,条件反射奔向过道,却见廊上空无一人,唯有那只翘嘴八哥正扑腾着翅膀,口中念念有词,“唉,天将晓,夜未远,转眼一日又没了!” “小东西,半夜三更不睡觉,吓我一跳!”冷侵晴伸出手去轻轻捉住它,气恼得一拍它小脑袋,“有日子没见你,你倒多愁善感上了!” “咕咕!” 八哥一歪脑袋,亲热地靠上来,又呤诵着,“春花秋月何时了,此恨知多少?问君能有多少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八哥是冷侵晴为庆祝朱紫仪恢复后位,特意求人重金自马戏班子里买来的。据说一肚子诗词歌赋,是只名副其实的才鸟。不过朱紫仪素喜安静,倒是石飞燕喜欢得要命,故当石惊天搬来此处时,她想着冷侵晴进宫必带石飞燕,便将它留在了原处。 冷侵晴给朱紫仪请安,石飞燕自然要去拜见石惊天,如此一来,人与鸟皆可玩得尽兴。 “够了够了,知你博学!”冷侵晴摩挲着八哥小脑袋,心中叹道,“若它是福宝,此刻便不用这般焦躁了。廊上有没有人来过,它一张嘴便说个清清楚楚!唉,” 青鸟拖着俏丽的长尾巴,晃着头上三根黑毛,张着一张能活活气死牛,却又能把气死的牛说活了的巧嘴“吧唧“没完的样子禁不住在她脑海掠过。 “福宝,此刻你在哪呢?你可有找着程程?你家老大……” 猝不及防便由青鸟想到炎青雨,她急急打住,“都什么时候了,还开小差!他家老大怎样?用膝盖想也知!若你胞弟师妹下落不明,你可有心思风花雪月?何况祸不单行,半道上接下一桩护送苦族遗孤之事又出了岔子,眼下只怕正一个头大两个头痛呢!哪有心思想别的?” 她心下正自责,忽听八哥又叽里咕噜起来,一会儿唱曲一会儿呤诗,“捉迷藏我在牛栏躲,君去柴屋寻。怕君久寻厌,故作嬉笑音。” “语声残,笑声残,汉水东流去不还,逢君难上难。” 她凤眼禁不住一弯,叹道,“真真万物有灵!这八哥莫非听到我在心里想另一只鸟儿,心下不服,故此卖弄起来了?” “好了好了,打住!经本公主鉴定,你是一只才高八斗的小八哥,这天下你排第一!”她轻轻捉住八哥在嘴边哈口气,正色道,“想飞燕了吧?等忙过这阵子我放飞燕一个月假,让她天天伴着你!” 不知为何八哥竟抬头望着她作个生无所恋的鬼脸,将头扭向右边,双眼直直盯向前方如木鸡…… “这鸟跟多了飞燕,脾气也随她了,真是物以类聚!” 冷侵晴心中嘀咕着,顺着它视线走进随心室。 “这屋莫非有古怪?行,那就先瞧瞧这屋!万物有灵,没准这八哥在暗示着什么呢……” 她心下推敲着,双手托着腮帮子,凝视塌上呼吸匀称睡态安详的冷缺心,拇指食指不停卷着耳垂,似乎正在将那乱麻一根根扯直…… 约莫一盏茶功夫,眼前烛火忽地疯狂乱扭起来,她凤眼一跳,霍地起身一把掀开冷缺心被子,只见一个小娃娃屏息平趴在他腋下! “果然是你!”冷侵晴像拎小鸡一样提起他,“这屋没窗,我说哪来的风呢? “放我下来,阿姊!我后脖子不经掐,一会儿断了可接不上!”冷子惜皱眉哀求,一副贱兮兮的可怜样,不过倒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