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洛阳,汉家宫阙。班超上疏,要求平定西域。 章帝览表大悦,便问众臣:朝中更有何人敢赴西域,相助班超建功? 太尉出班上奏:臣闻草莽之中,多有豪杰之士。不如张榜征募勇士,使为朝廷建功。 章帝喜而从之,即命张榜招贤。 皇榜贴出数日,便有平陵人徐干应募,请求奋身异域。 朝廷当即任命徐干为代理司马,命率一千军马,前去增援班超。 当时莎车国认为汉军不会前来,已经投附龟兹,疏勒都尉番辰也随后反叛。 徐干率军到达疏勒,拜见班超,宣布朝廷诏旨。班超大喜,便与徐干一起杀掉番辰,又斩杀一千余人,平息叛乱。 既破番辰,班超欲借乌孙国兵力进攻龟兹,乃上书朝廷: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以平西域。 奏表入京,章帝纳之,诏复准奏。 建初六年,班超率西域南道诸邦军队两万五千人,全力进攻莎车。龟兹王调兵五万前来援助,却中班超之计,溃败而逃。 莎车由此再次归汉,丝绸之路南道遂通。 消息传至洛阳,满朝沸腾,举城欢庆。三公联名上表,庆贺天下太平,并请皇帝陛下及章德皇后万圣金安。皇帝大喜,乃在明德殿大宴群臣,并请皇后亲为公卿酹酒。 字幕:章德窦皇后,名字不详,扶风郡平陵县人。大司空窦融曾孙女,窦勋之女。 镜头闪回,叙述窦皇后由来。 窦氏生母,乃为东海恭王刘彊之女沘阳公主。父亲窦勋因事而死,由此家道中落。 沘阳公主不甘门第渐衰,因多次叫相工入宅,使其遍相家人,占问吉凶善恶。 相工入相窦家子弟诸女,各褒贬不一。然而只要见到窦氏,却是异口同声,都说此女定会大尊大贵,不是凡俗容貌。 窦氏六岁之时,不经教授,就能自己读书识字,亲友见之,无不惊奇万分。 建初二年八月,窦氏姐妹二人同时选入长乐宫,进止合乎规矩,风度容貌出众。汉章帝刘炟早就听说窦氏才色双绝,见面之后更加满意。 汉明帝明德皇后马氏也觉窦氏奇异,因而命其进入掖庭,见于北宫章德殿。窦氏天性敏捷,尽心承欢应接,上下应酬得体,于是名扬深宫大内。 建初三年三月,汉章帝立窦氏为皇后,封其妹为贵人。 窦氏由此受到章帝殊爱,独占后宫之宠。 起初宋贵人生皇太子刘庆,梁贵人生刘肇。窦氏无子,妒忌宋、梁二贵人,屡在天子面前说其二人坏话,使二妃逐渐被汉章帝疏远。 宋贵人本来受宠于马太后,虽被章帝疏远,但荣宠不衰。建初五年,马太后驾崩,窦皇后宠盛,遂与母亲沘阳公主合谋,欲诬陷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纤过,内使御者侦伺得失。 闪回结束,再叙汉宫史实。 建初七年壬午,春正月,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东平王刘苍、中山王刘焉、东海王刘政、琅邪王刘宇来朝,拜祭祖庙,向天子庆贺元旦。 章帝诏命沛王、济南王、东平王、中山王赞拜不名,升殿乃拜,天子亲为答礼,宠光荣显,加于前古。每逢四王入宫,辄以辇车迎接至省阁,上为之兴席改容,皇后亲拜于内。 四王皆鞠躬辞谢,不能自安。 三月,大鸿胪奏遣诸王归国,章帝特留二叔东平王刘苍于京师,共叙天伦至亲之乐。 时逢宋贵人患病,思食兔肉,令家人索求生兔送入宫内。 窦氏闻之,诬言宋贵人欲为厌胜之术。由是章帝不悦,令太子出居承禄观。 夏六月,甲寅,皇帝诏曰: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不可以奉宗庙。大义灭亲,况降退乎!今废刘庆为清河王。皇子刘肇保育皇后,承训怀衽,今以为皇太子。 遂逐出宋贵人姊妹二人,令外置丙舍,使小黄门蔡伦案查其巫蛊厌胜之罪。 二贵人不能自白辩冤,皆都饮药自杀,父亲议郎宋杨受二女连累,被免官放归本郡。 废太子刘庆当时虽然只有五岁,亦知避嫌畏祸,出语不敢言及母亲宋氏。章帝因而更加怜之,敕命皇后,令清河王衣服用具及饮食,都与太子齐等。 太子刘肇亦亲爱兄长刘庆,入则共室,出则同舆,不分彼此。 同月己未,徙广平王刘羡为西平王。因当时太子刘肇只有三岁,窦氏效仿前朝马太后旧例,养刘肇为己子;又欲以窦氏家族为外戚,因而忌恨太子生母梁氏。 秋八月,仲秋饮酎已毕,有司复奏,宜遣东平王刘苍归国。 章帝许之,以手诏赐皇叔刘苍:骨肉天性,诚不以远近为亲疏;然数见颜色,情重昔时。念王久劳,思得还休,欲署大鸿胪奏,不忍下笔,顾授小黄门;中心恋恋,恻然不能言。 于是亲摆车驾相送,流涕而别;复赐乘舆服御,珍宝、舆马,钱布等以亿万计。 九月甲戌,章帝出巡,游幸偃师,东涉卷津,至河内郡。因下诏曰: 车驾行秋稼,观收获,因涉郡界,皆精骑轻行,无它辎重。不得辄修道桥,远离城郭,遣吏逢迎,刺探起居,出入前后,以为烦扰。动务省约,但患不能脱粟瓢饮耳。 己酉,进幸邺郡,辛卯还宫。 冬十月癸丑,章帝又行幸长安,封萧何末孙后裔萧熊为酂侯。复进幸槐里、岐山;又幸长平,御池阳宫,东至高陵。十二月丁亥,还于洛阳皇宫。 东平王刘苍患疾,皇帝驰遣名医及小黄门侍疾,冠盖不绝于道,又置驿马传问起居。 建初八年,窦氏以匿名书诬陷梁贵人父亲梁竦谋逆不轨,梁竦获罪被杀,梁贵人姐妹皆都忧愤而死。从此宫房嫔妃皆因畏惧而屏息不语,窦氏宠爱日盛。 画外音:刘庆被废为清河王时,年仅五岁,初被允许留居京师洛阳,二十四年后才命就国,在今山东省临清县东北遂开创清河王族。在汉章帝派下各藩中,清河王族是较著名一支。史称刘庆为人孝友恭谦,由太子被废封为藩王后,一生遵纪守法,谨小慎微,未有过错。 马太后去世三年后,马氏外戚逐渐失势,马防、马光均以奢侈逾僭之由获罪。诏令马廖、马防离京翊国,只许马光留在京师,以大鸿胪窦固接代马防卫尉之职。 由此窦氏独家贵盛,皇后兄长窦宪、弟窦笃门下皆都养士无数。自此无论宗室诸王、公主,或是阴、马等家外戚,皆都畏惧窦太后家势力。 当时王翊命为庐江太守,在任时修复芍陂,溉田万顷,政绩斐然。大司农郑弘奏请开凿零陵、桂阳峤道,以利中原与岭南交通,汉章帝准奏。 镜头转换,按下中原,复说西域。 汉章帝因见国内升平富盛,乃下诏命:班超为西域将兵长史,借用鼓吹幢麾等旌旗乐器;提升徐干为军司马,另遣卫侯李邑护送乌孙使者回国,赐其大小昆弥及以下从人锦帛。 李邑奉旨西行,走到于阗,赶上龟兹进攻疏勒,不敢再向前行。为掩饰自己怯懦,乃上书朝廷:班超征伐西域多年,劳而无功,盗贼频发,道路不通。臣闻班超拥妻抱子,在国外享受安乐,实未有心思考虑朝廷大事也。 汉章帝览奏,遣使赍此奏疏以示班超,命其自辩。 班超览疏,对天使道:臣虽不比曾参贤德,却有三至之谗,恐朝中有人必疑我矣。 于是毅然命妻子离开自己,还于故乡。 天使以此回奏,章帝深知班超公忠体国,于是下诏严厉责备李邑:即使班超拥抱爱妻,怀抱幼子,则士卒一千多人皆都思念家乡,焉能皆与班超同心同德耶? 便命李邑接受班超调度,又颁诏诰予班超,命其据实决定,是否让李邑留在西域。 班超奉诏,当即让李邑护送乌孙侍子回京,不许留在西域。 徐干劝道:李邑上书毁谤将军,企图使将军平定西域功业化为乌有,用心险恶至极。公今既奉天子诏旨,可随意处置此贼,则何不将其留在帐下,另派人护送侍子回国? 班超不悦道:公何无见识如此?正因李邑毁谤于我,故我才遣其回国。大丈夫行事问心无愧,又何惧别人诬谤?为泄私愤而图快意,若将其留在帐下以为报复,不算大汉忠臣。 徐干闻听此论,大为敬服:班公之心可昭日月,我不如之多矣。 便在此年,北匈奴三木楼訾大人稽留斯等,率部众一万八千人、马二万匹、牛羊十余万头,前至五原塞,请求投降汉朝。 汉章帝准纳北匈奴各部之降,复遣和恭为代理司马,率兵八百,增援班超,镇抚西域。班超大为振奋,遂欲调集属国疏勒、于阗兵马,使与汉军共同进攻莎车。 莎车王闻知消息,决定先下手为强,遂派人赍持重礼贿赂疏勒王忠,约其造反。 疏勒王忠爱财心切,于是背叛班超,发动叛乱,率本部军马占据乌即城。 班超闻报大怒,即刻宣布忠为叛贼,改立府丞成大为疏勒王,调集兵力进攻乌即。 疏勒王忠急向康居国求救,康居王乃派精兵前往相助,汉军久攻乌即城不下。 当时月氏国刚与康居通婚,班超派人给月氏王送以厚礼,请其对康居王晓以利害。康居王接受月氏王劝告,就此罢兵,并将疏勒王忠带回本国,随后又把乌即城让给汉军。 由此疏勒及康居之叛,被班超反掌之间,便消弥于无形之中。 镜头转换,按下西域,复说朝廷庙堂,国舅窦宪登场。 字幕:窦宪,字伯度,窦融曾孙。妹为皇后,窦宪因此由郎而迁侍中、虎贲中郎将。 窦宪依仗宫闱声势,贱价强买明帝之女沁水公主园田,沁水公主忌惮窦宪势焰,不敢与他计较相争。 章帝出行路过沁水,闻说此事,甚为懊恼,回宫后直接召问窦宪内中详情。 窦宪不敢承认,并禁止左右随从实言。 章帝由是大怒,严责窦宪道:卿不深思夺公主田园罪过,何用效那赵高指鹿为马?其心可诛。昔永平年中,常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人更相纠察,故诸豪戚莫敢犯法者,而诏书切切,犹以舅氏田宅为言。今贵主尚见枉夺,何况小人哉!国家弃宪,如孤雏腐鼠耳。 窦宪领责,大为震惧,使人告知其妹。 窦皇后为兄长之故,毁服免冠,向天深谢其罪,代为苦苦求情。章帝稍解震怒,使国舅以所夺园田还与公主。虽然看在皇后面上未曾追究窦宪之罪,然亦不再授以重任。 建初九年二月,章帝接受大司农郑弘建议,诏命全国:为鼓励耕稼,发展农业,兹令天下各郡国,准许无田百姓自由迁徙肥饶地区。迁来百姓皆须赐给公田,贷给刍粮农具,免其租税五年,并除算赋三年。后欲回归原籍者,亦都听其自便,不得禁止。 大鸿胪韦彪上奏:臣谓选举应以才行为先,不可单以家世门第为准;又天下枢要,在于尚书,因而尚书选拔,不宜多用高官及富家子弟出身郎官。 章帝览奏,皆都纳之。秋七月,复又下诏:昔屡兴大狱,对犯人常用钻剔酷刑,惨苦之极,故下令秋冬治狱,禁止酷刑。 字幕:郑弘,字巨君,会稽山阴人。 镜头闪回,叙述郑弘来历。 郑弘早年之时,曾为山阴灵文乡啬夫。乡民中有弟欠兄钱无力偿还者,其嫂诉于郑弘。郑弘听罢,二话不说,于是自卖内衣,为彼弟还钱。其兄闻之,深感惭愧,自系于狱,并遣其妻还钱给郑弘,郑弘却不肯受。 时逢太守第五伦下乡劝农,听说此事后深以为奇,就命督邮将郑弘推举为孝廉。 郑弘曾师从同郡人河东太守焦贶,后逢焦贶因事犯罪,被捕解京,不幸半道死去。 官府不肯罢休,将焦贶妻子系于诏狱,连年拷掠究问。焦贶学生故旧怕被牵连,都改变姓名避之,只有郑弘披发戴枷,给皇帝上疏,为焦贶辩讼。 汉明帝终于觉悟,诏命释放焦贶家属。 郑弘亲自为焦贶治丧,送其妻子还归乡里,从此天下知名。因举孝廉之后出任驺县令,为政仁惠,民得苏息。后迁淮阳太守,累官至尚书令,又出为平原相,征拜侍中。 在平原相位上,郑弘为官清廉,勤于政事,爱民如子。到任后便即减免赋税,农忙季节则微服私访,调查民间疾苦,救济贫困农户。如遇天旱,就亲自随车求雨。 郑弘有次下乡私访民情,遇到成群白鹿挟车而过,转瞬而逝。于是特别惊奇,就问随从主簿黄国:白鹿出现,主何吉凶? 黄国见问,当即整衣跪倒,再拜称贺:在下闻说昔日三公大臣依仗中幡之上,皆都装饰白鹿图案。今明公既遇白鹿挟车而过,是为大吉之兆,主大人不久将为朝中宰相也。 郑弘闻说点头,笑而不答。 建初六年,汉章帝欲恢复盐铁官营,大司农郑众极力反对,言辞颇为激烈,以至被人上书弹劾,直至罢官。建初八年,郑弘便被征调入京,升任大司农一职,位列公卿。 郑弘上奏:臣启陛下,今南方七郡向洛阳进贡物产,都要先运到东冶,然后用船沿海路北上。海上风暴浪急,波高涛险,船沉人亡悲剧经常发生。臣因此奏请朝廷,当开凿零陵、桂阳之间山路,从此路直接送抵洛阳,安全且又节省人力,可谓一劳永逸之举。 章帝览奏称善,诏命采纳施行。 于是批下银饷,征召役夫,将零桂山道凿通。两年之间,为朝廷节省三亿万资财。 闪回结束。章帝采纳郑弘鼓励耕稼建言,允许天下郡国无田贫民自由迁徙,以至举国称颂,百姓受益。 时逢天下大旱,郑弘复上疏奏请免除进贡,减少百姓差役,都被章帝采纳。 字幕:建初九年冬,改元为元和元年。 太尉邓彪称病辞官,章帝诏命郑弘取而代之,由司农升为太尉。由此终列三公之位,职同宰相,果应当年昼见白鹿挟车之兆。 郑弘不忘旧恩,遂举荐原会稽太守第五伦为司空,章帝准之。第五伦曾有恩于郑弘,但职位在郑弘之下;故此每日早朝,郑弘都向第五伦行礼,第五伦十分不安。 章帝问明原委,特令设立云母屏风,将两人隔开,免得彼此为难。郑弘在太尉任上刚正不阿,深得人心。 元和元年十一月,武威太守孟云奏报:北匈奴单于寄书于臣,声称愿与汉朝吏民恢复互市,以通有无。臣谓此诚一举两得之事,但不敢自专,伏乞圣裁。 章帝览奏,诏复准许,并令孟云派驿使接纳胡商。 北单于闻说大汉天子准许互市,遂派大且渠伊莫訾王等人,驱牛马万余头东进南下,到边塞来与汉朝商贾交易。 汉章帝复下诏命,凡遇北匈奴诸王大人前来,所在郡国,都需设官邸予以接待。 南单于得知消息,大为不悦,遂派轻骑出于上郡,略互市牲口,抄掠牛马,驱还入塞。元和二年冬,南匈奴又进攻北匈奴,斩俘北匈奴人员牲畜以归。 孟云上奏:北匈奴已同汉朝和解,南匈奴屡次出兵抢掠。若天朝坐视不管,北匈奴必谓我故意纵容,因此作乱犯边。依臣之议,当命南匈奴将抢掠人畜归还北匈奴,以消敌意。 汉章帝览奏,召集百官商议。 公卿大臣多说:北匈奴狡诈,反复无常;而南匈奴归附汉朝已久,不能同意此事。 司徒桓虞、太仆袁安反驳:众议皆非,陛下宜允孟云所奏。 群臣见此,便不敢言。惟郑弘、第五伦闻听,一齐出班。 郑弘向桓虞喊道:凡主张归还北匈奴人畜者,俱是不忠不孝之徒! 桓虞、袁安大怒,各以眼色指使门生故旧同党等人,齐向郑弘戟指呼喝,还以颜色。 结果第五伦加入争论,双方吵吵闹闹,廷会乱成一团。 司隶校尉上奏:郑弘等人失礼,是为欺君。 郑弘与第五伦闻此,遂免冠徒跣,上缴印绶,请求处分。 汉章帝见此,居中调和:廷议重大国是,皆需集思广益,而忠正温和应为大臣本色。但如都缄口不言,又决非国家之福。卿等何罪?请各正衣冠,共图大计。 因下诏旨:令度辽将军领中郎将庞奋,加倍偿还北匈奴所失牲口,但对南匈奴抄掠斩获,仍照常计功受赏,如此和稀泥而罢。 元和四年夏,诏曰瑞物仍集,改元章和。 太尉郑弘见外戚窦宪专权,势力日强,恐危及朝廷社稷,因此上书皇帝,请求处置。 章帝因碍于窦皇后面子,只是温颜听受,未加制裁。 郑弘复又上书:尚书张林依附窦宪,平时行为多有不检,恶迹昭彰。又洛阳令杨光原为窦宪门客,今在任上贪赃枉法,无所不为,奏请罢其官职。 天子不置可否,只道:容朕查之。 消息传出,杨光闻说大惊,立即向国舅求救。窦宪因此大为恼火,乃与张林密议毒计,然后进宫面君,私下奏道:太尉郑弘泄露国家机密,失其三公身份,不可再用。 章帝:卿据何事,而言及此? 窦宪:郑弘位列三公,所上奏章皆为朝廷重事,关乎国家气运,可谓至高机密。然其常将其所奏之事轻易转述门客外宾,如同儿戏,如何不是泄露国家机密? 章帝:捕风捉影之事,卿休得妄言。 窦宪:如何是捕风捉影之论?郑弘所上奏章,朝野上下皆知,臣也略闻一二。 于是朗朗背诵,将郑弘所上几通奏疏,简述一遍。 天子不信,向尚书令索来奏章观阅,见内容正如窦宪所言。皇帝虽然依赖郑弘,但对此不由不疑,由中便中窦宪离间之计,随即下诏责问郑弘,并收缴其太尉印绶。 郑弘知道自己被人诬陷出卖,并不分辨,直到廷尉,等候处置。 皇帝却也明知国舅为人,知道其中必有蹊跷,随即下太诏令,赦免郑弘。 郑弘怒被诬陷,请求辞官归田,皇帝又不允许。郑弘由此积愤成疾,卧床不起,犹然耿直上书,陈述窦氏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欺压百官恶迹。 奏疏末尾,郑弘写道:窦宪罪恶,上达于天,下通于地,四海之内无论贤愚,无不憎恨。若不惩之,臣恐必至祸乱汉室社稷也! 章帝刘炟看罢奏章,有所醒悟,立派御医到太尉府为郑弘治病。但当御医到府,郑弘已经溘然长逝。临终遗言妻子,将皇帝素日所赐之物一律奉还,丧事从简。 妻子遵照遗嘱,归还朝廷之赐,将丈夫布衣入殓,素木为棺,与子扶柩还乡。 司空第五伦闻说,便知挚友是为窦宪伪造奏章诬陷致死,不由痛断胆肠,挥泪上疏: 臣以空虚之质,当辅弼之任。素性驽怯,位尊爵重,抱迫大义,思自策厉,虽遭百死,不敢择地,又况亲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感趋邪路,莫能守正。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以椒房之亲,仗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谦乐善,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也。然诸出入贵戚之门下者,类多瑕衅禁锢之人,尤少守约安贫之节;士大夫无志之徒更相贩卖,云集其门。众煦飘山,聚蚊成雷,盖骄佚所从生也。三辅论议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诐险趣势之徒,诚不可亲近。臣虽愚劣,惟愿陛下中宫严密,当敕令窦宪等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虑于无形。如此,则更令窦宪永保福禄,君臣交欢,无纤介之隙耳。疏不尽意,此臣之至所愿也。 奏疏虽上,章帝不答。 第五伦知道窦宪之宠已固,天子虽然英明,但须拗不过太后,自己若恋栈权位,亦终不免似郑弘般被害。于是多次以年老多病为由,上疏请求辞职。 章帝终被第五伦聒噪得无奈,只得允准其请辞,诏命终身给予二千石官俸,加赐钱五十万,公宅一所。 第五伦就此还第休致,数年后于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一岁,寿终正寝。 朝廷念其为政勤恳,多有功绩,下诏褒勉,赐给安葬秘器、衣衾钱布,敕命厚葬。 镜头转换,元和三年,窦宪跋扈朝中之时,西域狼烟又起。 故疏勒王忠从康居王处借五千兵马,据守损中,并与龟兹王密谋,派人向班超诈降。 班超一眼便看穿王忠诈谋,于是将计就计,答允其投降。 王忠大喜,先布好埋伏,后入疏勒城来见班超,欲请班超出城受降,好行狡计。 班超不动声色,举办酒宴待之,将其随从皆安置别帐,由副将作陪。酒过三巡,班超一声喝令,命将王忠座中拿下,继而斩杀;同时副将在外,亦将王忠随从皆都缴械。 既杀王忠,班超更不怠慢,遂即引兵出城,以王忠部从为先导,反将城外伏兵包围,击败康居、龟兹及王忠联军部众。 经此一战,天山南道各国俱都畏服。 班超整兵半载,至元和四年,调发于阗等属国士兵二万余人,再攻莎车。 龟兹王发遣左将军发温宿、姑墨、尉头,合兵五万救援莎车。汉朝联军不足叛军半数,众将校及于阗国王等皆都恐惧,请求据城以守,并向朝廷再请救兵。 班超笑道:我有万全之策,公等到时便知。 来日升帐,乃召集部下将校,并请于阗国王列席上坐,商议军情。 班超故作胆怯之状,对众将说道:今我兵少不能克敌,万全之策乃是走为上计,各自散去。诸公听我分派,可兵分两路,于阗王率本国军从此往东,某与长史等率汉军从此西归。事不宜迟,兵贵神速,只在今夜以鼓声为号,大军便可出发。 众人听命,当即散帐,晓谕诸军。 班超复暗嘱心腹部将,故意放松对龟兹俘虏看管,使其逃回。 俘虏得便逃出汉营,急回去向国王报信,说汉军及于阗军分路逃走。龟兹王闻讯大喜,当即派将分兵,自率一万骑兵在西边截杀班超,派温宿王率八千人在东边阻击于阗王。 龟兹军马方动,早被暗伏汉军细作侦知,飞报主将。 班超闻说龟兹王已经出兵,遂迅速改变此前计划,命令诸部齐发,集中全部兵力,在鸡鸣时分直扑莎车大营。 莎车军毫无防备,被汉军精骑突袭之下,当即四散奔逃。 班超追击不舍,一战而杀敌五千多人,尽获其马畜财物。莎车国不敌,只好投降。 战争结束,龟兹王不由大惊如狂。此时敌我众寡易势,知道不敌,只得引军散去。 班超因此威震西域,诸国皆都奉若神明。 大月氏所建贵霜帝国,曾帮助汉朝进攻车师有功。此时闻说班超击破莎车,龟兹国率军远遁,月氏王便遣使者来到汉军驻地,表示祝贺,并向汉朝进贡珍宝、狮子等物。 班超:贵使远来,一路劳苦。月氏王贺则贺矣,何劳厚赐如此? 来使:此非为贺礼,是为聘礼也。 班超:此言何谓? 来使:我王欲效当年匈奴,愿意和亲,请娶汉朝公主为妻。 班超:汉胡和亲,乃上国之耻,至今二百余年矣。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遂留下供品,回赐丝帛,拒绝其和亲之请。 贵霜帝国使者归报,月氏王大怒道:班超此言,是视我不如匈奴单于耶! 因此怀恨在心,便与汉朝交恶。 字幕:章和元年春,鲜卑军袭击北匈奴,大胜,斩北匈奴优留单于。 北匈奴单于庭大乱,原有屈兰、储卑、胡都须等五十八部,二十万人,经此一战只剩列兵八千人,分至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四郡,陆续投降汉朝。 镜头闪回,叙述鲜卑族由来。 画外音:鲜卑是古代游牧民族,兴起于大兴安岭,属东胡族群,蒙古语族。秦汉之际,东胡被匈奴冒顿单于打败,由此分为两部,分别退保乌桓山及鲜卑山。此后均以山名作其族名,形成乌桓和鲜卑两族,皆受匈奴统治。所以鲜卑风俗习惯,与乌桓、匈奴极为相似。 汉武帝时期,派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击败匈奴,将乌桓迁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鲜卑也开始南下到乌桓故地饶乐水流域。 此前鲜卑由于在乌桓北方,一直没同中原王朝产生联系;直到东汉建武二十一年,鲜卑跟随匈奴侵犯汉境,其族人才始被中原王朝所知,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光武帝建武二十四年,随着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鲜卑逐渐摆脱匈奴控制。 闪回结束。鲜卑族人至此斩杀北匈奴优留单于,便即名扬天下。 章和元年三月,烧当羌豪迷吾复反,与羌族诸种联合,寇掠金城边塞。 护羌校尉傅育上书朝廷,请求征调陇西、张掖、酒泉郡兵,并本地驻屯汉军平叛。 朝廷许之,诏命征发三郡各五千人,分由各郡太守率领,傅育率领汉阳、金城五千人,合并两万兵力,约期攻打迷吾。 傅育奉旨出兵,命陇西郡部队占据黄河南边,张掖、酒泉部在西边拦截迷吾。各路军队尚未会合,傅育先率汉阳、金城军单独推进。 迷吾闻知汉军来伐,急忙退兵,并将部族、帐篷全部搬迁离去。 傅育以为迷吾将要远遁,遂尽弃步兵,选三千精锐骑兵穷追,夜间抵达建威三兜谷。 哨马来报:前面距离敌人只有数里! 傅育命令:就地扎营,等待天亮进攻迷吾。 诸将领诺,依令而行。汉军远来疲惫,又欲养精蓄锐,以待来日攻敌,故此未作防备。 迷吾闻报汉军只在数里外扎营,且人数只有数千,乃对左右部将道:一人怕了一人,便即作罢;傅育如此穷追不舍,真是欺人太甚! 于是率领精骑三百人,趁夜冲击傅育军营。 三百精骑如同一阵狂风,卷地而至,汉军毫无防备,被羌兵杀入营中挥刀乱砍,由是人不及兵,马不及鞍,全都惊慌溃散,逃走无路。 傅育从睡梦中惊醒,寻找战马不见,遂亲提宝剑,出帐迎敌。来至帐外,见四处皆是敌兵,于是奋起神威,夺到一柄长矛,威杀死十余名羌兵。 迷吾喝令放箭,于是矢如飞蟥,射向傅育。因为身穿常服而起,傅育未及披甲冠盔,故此身上连中十数箭,后背亦被重伤,大叫数声阵亡,死不瞑目。 汉军三千精骑,当时被三百羌兵杀死八百八十余人,余众逃回本营。 来日天明,河西等各郡汉军赶到,羌人已经退走。 傅育为官数十年,从来不蓄私产,将俸禄全都用来救济知己朋友,妻子儿女都不免自己操持家务。此战死于羌乱,诸将及各郡守无不大悲,联名上报天子,请求慰抚追赠。 汉章帝刘炟下诏,追念赞美傅育,封其子傅毅为明进侯,食邑七百户。又命张纡继任护羌校尉,继续追击迷吾,以为傅育报仇,就此平定羌乱。 张纡领旨,遂派从事司马防率军搜索迎敌,务求歼灭叛军。 司马防乃率汉军在前,三郡部众继后为援,与诸羌激战于木乘谷。 迷吾败走,派翻译来见张纡,请求投降。 张纡恐其散入山林不好搜剿,佯作许之,先行安排密计。 迷吾闻说允降,便率羌众前至临羌,扎下营栅,等待汉使前来受降。 张纡派出使节,先以毒酒飨赐降附诸羌;同时埋伏士兵于营外,待其羌人首领毒发,纵兵杀入,诛戳诸羌酋豪八百余人,并斩迷吾首级,以祭傅育。 诸羌首领既灭,张纡趁夜打铁,又挥兵袭击诸羌余众,屠村灭寨,再又斩获数千。 迷吾之子迷唐侥幸逃脱此难,由此心怀灭族杀父大恨,便与诸羌种尽释前嫌,解去旧仇,结婚交质。复聚部落余众,占据大、小榆谷,立誓为父亲报仇雪恨。 由于汉军滥杀,导致诸羌反抗炽盛,犹如火焰涨天,张纡终不能应付讨平。 消息传至京师,公卿荐举,以高密侯邓禹之子邓训代张纡为护羌校尉。 迷唐率万余骑兵至塞下,企图胁迫小月氏胡反汉。 邓训派兵护卫小月氏胡及其家属,湟中诸胡因此对邓训十分感激。邓训抚养教谕,赏赂招诱诸羌种,迷唐叔父号吾也率种人八百户降附。邓训随发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在写谷击败迷唐,迫其撤离大小榆谷,退据颇岩谷,部众逐渐离散。 期年之后,迷唐欲还归故地。 邓训发湟中六千人,由长史任尚率领袭击,斩首一千八百级,俘获生口二千人,马牛羊三万余头。迷唐收拾残众,西徙千余里,十种羌人随之脱离,与烧当羌豪帅一并投降汉朝。邓训接纳归附诸羌胡,威信大行,遂罢屯兵,各归本郡。 字幕:章和二年二月三十日,正当陇西诸羌大乱之时,汉章帝刘炟崩于章德前殿,时年三十三岁,在位十三年。 画外音:史云汉章帝以继世承平,天下无事,敬奉神明,友于兄弟,悉省徭赋,绥静兆民,除苛法,蠲禁锢,抑有仁贤之风。是以阴阳洽和,而百姓安乐;众瑞并集,不可胜载,考之图籍,有徵云尔。又曰孝章皇帝宏裕有余,明断不足。闺房谗惑,外戚擅宠。惜乎!若明、章二主,损有余而补不足,则古之贤君矣。 汉章帝既崩,皇太子刘肇继位,是为汉和帝,年仅九岁。因和帝年幼,不能理政,众官请窦太后临朝称制,行前汉吕太后故事,改次年为永元元年。于是窦太后临朝称制,引领汉朝进入外戚专权时代。(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