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后花园中,轻风浮云,皎月美人。 王允见貂蝉一袭单衣,惊艳不可方物,以杖击地道:谁想汉室天下却在我儿手中!快随我到画阁中来。 貂蝉已知其意,便跟王允来到画阁之中。 王允回身关上阁门,即纳貂蝉于坐,叩头便拜。 貂蝉大惊失色,拜伏于地:大人何故如此?没得折杀了女儿。 王允:为父拜的不是你,拜的是汉室天下。我儿可怜汉天下生灵! 貂蝉:儿即奉师命,又蒙义父养育教导之恩,但有使令,万死不辞。义父快快起来,女儿不敢承受。 王允:如今汉室倾颓,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我儿不能挽救。贼臣董卓将欲篡位,其征已显;朝中文武虽众,因手无兵权,无计可施。董卓有义子吕布,字奉先,并州五原人氏,骁勇异常,万人莫敌。听我儿所述,此人正是你未婚夫君,应无疑惑。我有一计,可令你夫妻最终相聚。只是苦了我儿,父心不忍——此计不行也罢。 貂蝉:我曾向师父立誓,为救汉室除灭国贼,虽万死不辞。义父有计若用着女儿,但讲无妨,莫不成是将女儿做成肉羹,送与那董卓吃了? 王允:岂至于此。也罢,既然我儿有赴难之志,为父只好抛却羞耻之心,行此下策。我观董卓乃好色之徒,今欲用连环计,先请吕布进府令你夫妻相见,你与他相认并以师门信物示之。然后我却将你献与董卓,你却于中取便,谍间他父子反目,令吕布杀了董卓,以绝大恶。如此重扶社稷,再立江山之功,皆赖我儿之力。只是苦了我儿,父心不忍。 貂蝉:此计大妙,定能杀那老贼。只是为何说苦了女儿? 王允:我儿若到相府,焉能保得清白之身?是以说是苦了我儿。 貂蝉:义父尽管放心,我有师门道法,自能对付老贼,不让他污了身子。望义父速行其计,以安汉室江山社稷,休得迟滞。 王允大喜,再三叮嘱:我儿若是此时后悔,尽管说明,为父另寻他法谋之。一旦允诺,即无退身之步了。此事极密,倘若泄漏,我灭门矣。 貂蝉再拜:义父不必忧虑。儿若事泄,连累义父全家,死于万刃之下,为师门不容! 父女商议已罢,当夜各自回房安歇。次日一早,王允便向貂蝉讨了夜明珠,请来京中良匠,嵌造金冠一顶,使人密送到吕布府中。 吕布见那金冠精致昂贵,心中大喜,又见冠上所嵌夜明珠酷似师门之物,不由疑惑。遂于当日下朝之后,亲到王允宅致谢。 王允预备嘉肴美馔,迎候吕布进至内堂,殷勤敬酒,口称董太师并吕布之德不绝。 吕布大笑畅饮,致谢王允赠冠美意,并问冠上明珠来历。 王允:此是小女貂蝉珍藏之物,是她亲手镶嵌于金冠之上,送与将军。 于是叱退左右,令貂蝉艳妆而出,与吕布把盏。吕布惊为天人,却难息心中疑惑。 王允见状,乘机说道:本当陪将军尽欢,奈有公事未了,明日上朝需准备奏议。且让我孩儿央及将军痛饮几杯,老夫告便,片刻即回。 吕布一双眼睛只在貂蝉身上,随口答道:都是同殿称臣,并无外人,司徒自便无妨。 王允告罪去了,只留二人在室。 吕布见房中再无他人,登时大胆起来,借着三分酒醉,直对着貂蝉目不转睛。 貂蝉亦以秋波送情,口中笑问:将军不吃酒,只管对着奴相看,却是什么缘故? 吕布:今日得见小姐芳容,不必吃酒,我已醉了。不知小姐青春几何,许了人家未有? 说着就去拉貂蝉小手,要将她扯入怀中。貂蝉忽然生嗔:大胆吕布,你道我是何人?竟敢公然调戏师妹,你不怕我告诉左慈师伯,问你个色诱同门之罪? 吕布吃了一吓,跳起身来:什么师妹?是了,鬼谷门史师伯未闻收有女徒,我师父闻说也只收了个弟子,名叫赵云,并无他徒。难道你是骊山老母弟子? 貂蝉转嗔为喜,轻推吕布入座:没想到师兄天下无敌,却生就这么小胆。可真像人家说的,虽有贼心,没有贼胆。小妹送你金冠上的夜明珠,本是你师父左慈仙长之物,后来赠给我师父,命我做订婚信物。你难道竟不识得? 吕布喃喃道:果然是我师父之物。如此说来,二位恩师是许我师兄妹为婚么? 貂蝉脸色登时红了,将身伏在吕布肩上,只笑不答。 这时忽听咳嗽一声,王允迈步入内,口中说道:将军说的正是。有二位恩师作伐,又有老夫作主,愿将小女许配将军,不知将军还肯纳否? 吕布闻言喜不自胜,倒地便拜,口称岳父。貂蝉急忙站起,飞红着脸跑向内堂去了。 王允重新安席,殷勤相劝,吕布酒到杯干,魂飞魄散,一颗心尽在貂蝉身上。 少顷席散,王允道:待我备下嫁妆,禀报太师,选择吉日,为你二人完婚便了。本欲留将军止宿,诚恐太师见疑。 吕布再三拜谢,半醉半醒,便如驾云一般,回府而去。 过了数日,董卓自郿坞回到洛阳,进宫上朝。王允趁吕布不在,将董卓殷勤相请至家,大摆盛宴相待。酒至半酣,复令貂蝉于席前隔帘献舞。 貂蝉舞罢,董卓疑为天人,命其近前。 貂蝉奉命转入帘内,来至座前深深再拜,向丞相贺寿。王允令貂蝉把盏,貂蝉应命起身抬头,直惊得董卓魂飞天外,顿时神不守舍。又命唱曲,则宛如天籁,不似人间之声。 董卓身子酥了半边,向王允笑道:不想王司徒府中竟有如此尤物。真神仙中人也! 王允拜倒:即是太师错爱,王允欲将此女献上,未审肯容纳否? 董卓狂喜,客气几句,匆忙罢宴,即将貂蝉车载入府,相携相偎,欲待共赴巫山。 貂蝉乃是道家弟子,有法术在身,岂肯让董卓得手?刚刚进入内室,便即运用媚术将董桌迷住,掉换身侧一个侍女上床,自己则躲出室外,任董卓胡为。 来日凌晨,貂蝉将那侍女搬出,送回她自己房中。侍女中了迷魂之术,这一夜之事只以为是在梦中,明知是被丞相宠幸,却不明就里底细。正是仙家妙术,凡人不得而解。 董卓中了媚术,当夜喜做新郎,姿意而为,却不知新娘却暗中换了他人。次晨醒来,在床上坐起,扭头看时,只见貂蝉已坐在妆台前梳洗打扮,一似含雪梅花,带露海棠。 当下心中喜不自胜,感念司徒王允割爱让美。却哪里知道,中了貂蝉掉包之计? 正在此时,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一人轻声问侍者:义父尚未起乎? 却是吕布知道董卓进京,遂一早进到府中问安。径入堂中,不见董卓,故有此问。 恰巧所问侍妾平素就不本分,早对吕布有心,遂轻声笑答:太师夜来得了一个美人,狂荡了半夜,正与新人共寝,至今未起。你这当儿子的,可是赶着来讨喜钱? 吕布不理那侍妾,直接潜入董卓卧房后门窥探。 貂蝉正在窗下梳头,忽见窗外照进一个人影,极其长大魁梧,头戴束发金冠。那金冠本是自己所赠,焉能不知此是吕布到来?遂立做忧愁不乐之态,复以香罗频拭眼泪。 吕布在窗外窥视良久,认出是貂蝉,心如油烹,出而复入数次,失魂落魄。 董卓此时己坐于中堂,见吕布在窗外直晃,唤进堂中问道:奉先来了。外面可有甚事? 吕布随口应道:无事。 双眼却只顾盯着绣帘内的貂蝉,神魂飘荡。 董卓见吕布如此光景,心中疑忌,遂喝斥道:奉先既然无事,且先退下。 吕布应诺,恨恨出来,乘马直至王允府宅,一头撞进内院。 王允听得脚步声响,又闻家仆乱嚷,心中诧异,刚要出厅看时,早见吕布奔至。 吕布一把揪住王允衣襟,厉声问道:司徒既以貂蝉许我,今又送与太师,何相戏太甚? 王允拉开吕布双手,请入后堂,说道:将军休得错怪老夫。昨日太师上朝,老夫向其论及婚嫁之礼,太师大喜,便要过府相看儿媳。老夫岂敢不从?于是置酒相待。太师见了小女,说今日即是良辰,要取我儿过府配与将军。太师亲临,老夫焉敢推阻?只得让太师将小女带去,可惜未曾备得妆奁,容当后补。将军又何必发怒? 吕布呆了半晌,恨道:是我错怪了岳父大人,休怪。但令女何曾许配吕布?已为老贼自己宠幸,昨夜便同居一室,成其美事矣! 王允佯作大惊,半晌不语。遂命家仆置酒款待,询问详情。 吕布将清早之事细述一遍,怒气冲天道:誓当杀此老贼,以雪吾耻!奈是父子之情,恐惹后人议论。 王允冷笑道:将军自姓吕,太师姓董,有何父子之情?况霸占儿媳,岂是父尊所为? 吕布大悟道:若非司徒之言,布几自误!如何除灭老贼,还请大人教我。 王允见其意已决,遂吩咐如此如此,不可有误。吕布折箭为誓,奉命告辞而去。 吕布去后,王允又将所谋之事细想一遍,直到无有失漏之处,这才密密着手准备。 来日上朝,王允因见董卓不在,遂趁机上奏,向献帝极力荐举羌校尉杨瓒为左将军,执金吾士孙瑞任南阳太守。欲以此培植自己势力,只为图谋董卓。 献帝:司徒所荐之人,必称其职。然太师董卓不欲他人掌兵,卿不知乎? 王允:既是如此,可请擢升士孙瑞为仆射,杨瓒为尚书,不掌军职便了。 献帝:准卿所奏。但尚须报知太师,休使其生疑。 王允应诺,谢恩已毕,辞帝出朝,回到家中。因命收拾貂蝉妆奁,装满三辆大车,亲自送往太师府中,称曰添妆贺喜。 董卓大喜迎出,再三道谢,命貂蝉出拜义父,就便令在花厅摆酒。 王允便趁董卓高兴,将举荐士孙瑞及杨瓒之事说了。董卓不以为意,当即欣允。王允蓄谋已久,知道至此连环之计已售,万事俱备,只待天时。 未料便在此时,却出现一个意外插曲,便将王允除董计划大大提前。 镜头转换,伍孚登场。 字幕:伍孚,字德瑜,汝南吴房人。初为大将军府东曹属,再迁侍中、越骑校尉。 伍孚既为大将军何进旧属,因见何太后被董卓使李儒摔死,便即怀恨在心,矢志报仇。 这一日恰逢有事至相府告禀,遂身藏佩刀,前来拜见董卓。 汇报公事完毕,伍孚告辞离去,董卓起身出门相送,以示拉拢之意。伍孚瞅准机会难得,遂猛从怀中抽出短刀,直向董卓刺去。 那董卓乃是马上大将,武功卓绝,伍孚一个文臣,如何是他对手?手甫入怀,已被董卓发觉,舒手按住伍孚手腕,并呼侍卫上前,乱剑砍死。 董卓大骂伍孚包藏祸心,当下也不奏请天子,下令李儒带人收了伍孚全家,尽斩于市,陈尸三日,然后方命拉至城外掩埋。 伍孚刺杀董卓不成,只落得全家遭诛,消息传出,满朝文武及天下诸侯无不震惊。 王允正在暗中布排连环之计,陡闻伍孚之死,不由暗自叹息。因见满朝议论淘淘,皆恨董卓,认为时机将至,遂秘制《千里草》歌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撰写完毕,亲自抄写数百张,令心腹人至关中及中原各州郡,张贴于府县要道,以及近水井繁华之处。不到旬月,天下皆传此谣,尤其学塾少儿,无不传唱。 于是天下有识之士,无不猜出此谣应在董卓身上,惟有董卓及李儒等一班同党不知。 汉初平三年春,天下大雨,连续两个多月不停,黎民不堪其苦。四月,司徒王允、尚书仆射士孙瑞与吕布聚于王允府中,共同密谋诛杀董卓。 在此之前,王允已先后与司隶校尉黄琬、尚书郑公业、执金吾杨瓒等人多次商议未果,故趁此淫雨不停奇异天象,再议方略。 士孙瑞献计:何不趁此暴雨成灾,奏请天子设坛祭祀,乞神止雨?若天子允奏,则需调丞相董卓进京以主祭祀。若董卓答应主祭,我等一齐发动,必能将此国贼一举除之。 王允答道:其实自去年岁末以来,日月便阴晦不明。今春又淫雨连绵不断,乃权臣凌侵朝廷之兆。今天下万民望晴,时机成熟,若不把握天机先发制人,恐其后患无穷。除灭董贼,如今正当其时。 士孙瑞目视吕布:争奈董贼势大,我等无法近其身何? 吕布慨然道:不妨。某已结通李肃,如此如此而行。 王允听罢,与士孙瑞相视大喜。 初平三年四月,献帝刘协大病初愈,升殿听政。 王允率朝廷百官集于未央宫,共同拜奏:恭祝陛下龙体安康,实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今逢阴雨连绵,伤害禾稼,乞请陛下出京,前至东郊祭天,祈祷天睛。 献帝:准卿所奏。即令诏告全国,并请太师董卓主祭。 群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之后,吕布便依王允所嘱,派骑都尉李肃率十多名心腹亲兵,扮成宫廷侍卫,潜伏于宫殿侧门两边;并亲自执戟,立于门前,专等董卓前来。 天子诏旨下至郿坞,送呈太师府中。董卓奉诏,于是先辞老母,再别美人貂蝉:天子大会群臣,欲往东郊祭天止雨。某身为太师,应司祭礼,不能不往。 貂蝉:太师速去速归,休使妾身悬念。 董卓:当得,当得。那是自然,我去去就来。 于是更衣出室,来至前殿,聚集僚属,便命李傕、郭汜、张济、樊稠:你四人分率飞熊军三千,谨守郿坞,不可轻动。其余两千虎贲,随我排驾回京。 四将领命,排列仪仗,拜送太师出坞。 于是董卓进朝,遥见士孙瑞率群臣各具朝服,迎谒于道旁。董卓洋洋不理,昂然行至北掖门外,却见尚书杨瓒率领禁军,盔甲鲜明,威仪整肃,持戈以待。 董卓:杨瓒,因何按兵束甲,如临大敌? 杨瓒:回禀太师,陛下诏命行祭东郊,整肃天子仪仗,乃是为臣职责,岂敢懈怠。 董卓:倒也罢了。不亏王司徒举荐于你,甚当其职。天子与王司徒何在? 杨瓒:正在宫中,齐聚百官,只等太师驾临。 董卓:甚好。下令打开宫门,待我进去面君。 杨瓒:太师可以剑履上殿,所带军士,却不可持兵入内。此乃朝廷规制,太师休怪。 董卓:这是自然。虎贲中郎,你带兵在此相候,休得喧哗。 中郎:喏,末将遵命! 于是两千虎贲,尽被挡在门外,只许御车护卫二十余人同入。董卓不疑有变,只顾乘车进宫,却遥见王允等各执宝剑立于殿门,并不下阶来迎。 董卓见众官不似往日,又不来拜接,觉出大事不好,遂命车驾返回,便要出宫。 王允见到董卓举止有异,知道已被他看破,遂奋臂大呼:反贼至此,武士何在? 门侧应声转出李肃,率亲兵百余上前。董卓大叫:李肃,何敢如此无礼! 李肃不答,亲手持戟挺槊,飞身而至,直刺董卓。百余亲兵呐喊起处,已将董卓所带二十个近卫军士尽皆屠戮,目不暇接,旋踵即灭。 董卓虽然身穿重甲,难当李肃武艺绝伦,只三两槊,已被刺伤左臂,鲜血涌出。 李肃复一槊杆,将董卓打下车来,滚倒于地。 董卓不由魂飞魄散,情急大呼:我儿奉先何在,快来救我! 吕布听到董卓呼唤,即从车后健步向前,厉声叫道:吕布奉诏讨贼! 话落戟出,直刺董卓咽喉。董卓待要喊叫,颈上早多了一个血窟窿,眼见不能活了。李肃窜上一步,早割了董卓首级在手。 满朝重臣皆在,见董卓已死,无不欢呼雀跃,齐唱《千里草》童谣,宫内鼎沸。 王允见此,遂命吕布赍持董卓首级到北掖门,向西凉铁甲军宣诏:奉诏讨灭贼臣董卓,夷其三族,其余协从不问! 西凉将士见吕布已降了王允,哪里还敢反抗?闻诏皆呼万岁,哄地一声,尽行散去。 王允又令吕布,前往郿坞抄斩董卓全家,收降西凉部卒;并令李肃擒拿李儒,阖家满门绑缚赴市曹,尽行诛斩。自己则率文武群臣至未央宫,向皇帝复旨,报说董卓伏诛。 镜头转换,李肃引军穿街过巷,冲向李府。 李儒前在伍孚全家被斩之时,已知董卓得罪满朝文武,势必难久;又见太师独宠美人貂蝉,久居郿坞,渐渐不从己谏,于是托病在家,极少上朝。 此时忽被李肃领兵冲入,将全家绑缚押赴法曹,倒也早在意料之中,并不惊慌失措。 待至押到市曹,临刑之时,李儒转头面向老母,喟然叹道:儿固知必有今日,虽死无憾;不想却连累老母,是谓不孝之人。 其母闻听此语,恨声不绝,引颈待死。 画外音:可叹李儒满腹经纶,计变百出,却因跟错主人,导致满门遭戳。亦是其逼勒少帝,欺凌太后,计令吕布发掘汉室皇陵,造孽太过之报。是日将其全家六十余口,尽斩于市曹。汉末三国期间,虽然谋士如云,但李儒是谓第一出场,也是最早谢幕者,在此申明。 镜头转换,未央宫中。 王允率领群臣拜倒丹坍,奏说董卓已经伏诛,自请擅杀大臣之罪。 献帝忽闻董卓被杀,这一喜非同小可,连日缠身病症一扫而光,浑身轻快,如除遍体芒刺。遂即下诏,敕封一班除贼有功之臣:封王允为太尉,录尚书事,总领朝政;吕布任奋武将军,假节,仪比三司,进封温侯,与王允同掌朝政;其他除贼有功大臣,士孙瑞、郑公业、杨瓒等一并升迁;并遣大臣张种出朝,前往抚慰当日参与讨董山东诸侯。 王允由此总揽朝纲,终得展其宏志。 不一日,温侯吕布回京还报:已将逆贼董卓老母及全家正法,抄没家产不计其数,与太尉义女貂蝉,一并搬取回来,请令定夺。 王允: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一般贼党,今在何处? 吕布:四贼闻知董卓伏诛,便引飞熊军三千,连夜奔回凉州去了。 王允:暂时便宜彼等,异日待我奏明天子,派兵讨伐。命将抄没资产入于公库,选择吉日,使将军与我义女貂蝉完婚,此为大事。 吕布称谢,又拜温侯玺印,升官娶妇,连逢双喜。遂与貂蝉终成眷属,自是快意,但想到此位师妹早已失身董卓,满朝皆知,心中不免耿耿。 貂蝉看出丈夫心事,也不说破,谨依师父骊山老母叮嘱,依旧以媚术迷惑吕布,再以婢女侍寝,自己仍保处子之身。吕布哪里知道其中关窍?可怜始终处于梦中。 王允成全吕布与貂蝉成婚已罢,命将董卓尸首号令通衢,以舒民愤。 董卓极其肥胖,全身都是肥油脂膏,看尸军士便以火捻置其脐中为灯,致使膏流满地,其火昼夜不灭。百姓路过者莫不手掷其头,足践其尸,可见其民愤极大,恶贯满盈。 画外音:李傕、郭汜等虽逃,董卓之弟董旻、侄子董璜时在京师,逃走不及,皆被李肃带兵围府斩杀,不分老幼,不曾漏网一个。所收董氏家产,连同郿坞城中所蓄,黄金数十万,白金数百万,绮罗、珠宝、器皿、粮食,不计其数。 镜头转换,洛阳城中,吏民同庆。 太尉王允下令大犒军士,设宴于都堂,召集众官,酌酒称庆。 侍中蔡邕时在府中,接到宫中内侍传报宴会柬帖,听说董卓伏诛,不由叹道:我是董太师礼聘回朝,那王允又素日与我不和,此番恐怕难以幸免。 遂写书一封,遣蔡七速到玄都观史道长处投书,自己则乘轿出府,去赴庆功之宴。 王允大会群臣,席间说起谫除董卓一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在座百官,无不奉承。 蔡邕却将酒杯一推,叹息自语道:董太师固然当斩,然尽夷三族,不亦过乎?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众官皆闻,无不惊骇。 王允闻言大怒,脸上变色,厉声叱道:董卓逆贼今日伏诛,国之大幸。夷灭伍校尉全家之时,公何不言!汝为汉臣,不为国庆,反为贼叹,何也? 蔡邕叹息未了,即已猛醒。见王允厉言相斥,急离座谢罪:邕曾蒙董卓知遇之恩,不觉妄言,愿公见谅。今愿纳还官诰,回家为民,但求留下此身,使我续成汉史。 众官怜惜蔡邕之才,听他认错,尽皆图救;太傅马日磾起身离座,亦为求情。 王允在盛怒之下,不听众官及马日磾之劝,命道:公等休言。若使其续成汉史,则不知怎样诋毁我与在座诸公也。来人!将蔡邕速下狱中缢死,留其全尸,不谓残苛。 满朝士大夫闻者,尽为蔡邕叹息流涕,议论纷纷。 王允事后亦知蔡邕罪不及死,因此后悔莫及。 镜头转换,按下蔡邕,再说蔡七。 蔡七领命,骑上快马出城,来到玄都观中,向史子眇道长呈上家主书信。 史子眇拆书观道:前承道长所托,护送少帝归京,今已两载有余。中逢大变,少帝被害,蒙道长以法力救之,实有大功于社稷。今董卓伏诛,王允力挽倾覆,但未必能安扶庙堂,兴复汉室。今外有西凉之兵,公孙瓒、袁绍、袁术、陶谦、刘表等割据关东,刘焉独据益州,皆有吞州并土之心。道长执掌伏龙令牌,以之号令天下英雄,以复兴汉室,其在此时乎?少帝卧藏于帝侧,迟早为人所用;邕背负卓党之名,不为王允所容,死在顷刻。特请道长送少帝出京,至泰山郡守诸葛珪处,待英雄出世相佐,方可中兴汉室,平复天下。 史子眇观罢来书,已知就里,遂打发蔡七回府,自来寻找少帝刘辩。当时明月在天,展开脚下轻功,道家妙术,穿林度涧,不一刻来至北邙山麓,眼前现出一片陵墓。 镜头闪回,四年之前。少帝刘辩及唐妃自从诈死,被葬于权阉赵忠之墓。三日之后醒来,便以陵墓作为藏身之地,在胡车儿及臧霸陪伴之下,开始墓中隐居生活。 那赵忠生前穷奢极欲,所造坟茔占地百余亩,地宫之内一应生活设施齐全,远离城镇人烟绝少,倒也是个极佳避世藏身之地。 至董卓伏诛之时,少帝在陵墓之中已生活四年有余,成为一个十九岁的翩翩少年。只是常年缺乏光照,脸色苍白略显病态,倒似只有十五六岁一般。 四年之中,少帝苦读水镜先生所赠兵书及治国方略,此时已经学问满腹,习成排兵布阵之艺,经天纬地之能,奇门遁甲,皆是末技。 胡车儿和臧霸不离少帝左右,手中广有金银,每月两次出山采办日用生活之需,闲时便在墓室中或墓外密林里习学鬼谷门秘传绝艺,皆成万人之敌,练就奇技在身。 闪回结束,北邙陵寝。 史子眇运用夜行之术,便如一缕灰色淡烟,隐入密林,潜至陵墓,以暗号扣打门环。 胡车儿、臧霸听到暗号,知道师父驾到,出门拜见,接入墓室。 史子眇见了刘辩,讲述朝廷情势,并说董卓已死,三族皆被夷诛。 少帝闻此,又喜又悲,想起母亲残死之状,不由问道:李儒那贼,可曾逃了? 史子眇:不曾。被李肃带兵查拿,亦尽诛其全家。 少帝:董卓之乱,全是此贼居中设计,用心挑拨。如此下场,天公地道。 史子眇:休要只顾闲话,且谈正事。我今来此,是因受侍中蔡邕所托,送你等离京。 少帝:此话怎讲? 史子眇:蔡侍中应王允之请,前去参加朝宴。因知此去凶多吉少,故令家人蔡七寄书到玄天观中,以殿下、王妃相托。其说今番王允掌朝,必清算董卓当年废立大罪,免不得要与你翻案,奏请献帝重封少帝之陵。到时若察知少帝尚在世间,定致朝局再次大乱。 少帝:所言不差。如此奈何? 史子眇:如今趁着王允忙于清查董党,尚不及处理朝堂之事,我故夤夜来此,安排殿下及王妃离京。事不宜迟,你夫妻即刻化妆,我与臧霸、胡车儿护送出城。 镜头转换,泰山郡所,太守诸葛珪府上。 三辆大车停在门前,史子眇、胡车儿、臧霸师徒自头辆车中跳下。胡车儿到至中间车辆,搀出少帝刘辩,唐妃坐在第三辆车中,暂未露面。 史子眇即命臧霸上前叫门,呈递自己名刺。门官问明来意,接过名刺,报入衙中。 诸葛珪久闻史子眇大名,乃是前朝灵帝之师,只是无由拜会。此时忽闻史道长光临,不由惊喜非常,大开中门迎入,命将车辆接入后衙,置酒款待。 史子眇且不入席,揖手行礼道:车中还有女眷,还望先行安顿,贫道方敢告坐。 诸葛珪:这个容易。拙荆已经下世,既有女眷,可使我二女相陪。 于是唤过仆妇,叮嘱数语。仆妇应诺,自往后宅往报二位小姐,安排招待唐妃去了。 史子眇见此,这才告坐,与少帝刘辩入席。胡车儿与臧霸不敢就坐,侍立身后。 诸葛珪略觉奇怪,但因初次见面,不好深问,便命摆馔行酒。三巡已过,闲话朝野及江湖轶事,酒酣耳热之余,因问道长来历,以及少帝身份。 史子眇见此,便请令摒退家仆,这才将蔡邕被杀,临终托付少帝离京避难之事情,一五一十说明。 诸葛珪听闻挚友蔡邕已死,放声大哭,泪流不止。又命家仆请来长子诸葛瑾、次子诸葛均,父子三人叩拜少帝,行以君臣大礼。 少帝急命平身,复说胡车儿与臧霸身份,使与诸葛珪父子见礼。诸葛珪闻说是鬼谷门高徒,不敢轻视,随命添席,使二子与胡、臧对席而坐。 当下推杯换盏,悲喜交加,毕竟不能尽欢。酒罢换茶,少帝即问今后兴汉大计。 诸葛珪奏道:而今朝廷屡被权臣所欺,虽然董卓伏诛,朝中余党并未尽除,西凉雄兵犹在。四方诸侯均怀野心,不知有多少人欲称王称帝,割据独立。今献帝年幼,后必为其他权臣所挟,短期之内难以振兴乾纲,天下时有分崩离析之患。为今之计,只有弘农王殿下外合刘氏宗亲诸侯,内结汉室故臣勋旧,平息藩镇割据,方能使天下一致勤王,以安社稷。然奸臣在堂,新君帝位未稳,世人皆知弘农王已死,殿下亦需隐藏身份,秘密行此大任方可。若是亮明身份,定致朝堂大乱,天下诸侯扰扰。前者袁绍欲立刘虞为帝以抗董卓,即是一例。愚论不智,伏望弘农王及道长裁之。 史子眇:诸葛公所言极是。但不知如何隐藏身份,尚请大人明示。 诸葛珪忽然离席,再于少帝座前跪倒:请殿下恕臣僭越之罪,方敢言之。 刘辩急命:爱卿平身,赦你无罪,但讲无妨。 诸葛珪道:蔡议郎闲居泰山之时,曾与臣议论此事,并商定方略。今臣有二子,长名瑾,次名均,未曾出仕。不知殿下青春几何? 刘辩答道:小王虚度春秋,今年方满十九岁。 诸葛珪道:小我长子瑾两岁,大于次子均五岁。殿下若肯屈尊,便依当初蔡议郎之意,可佯称我次子,诸葛均降为三弟。臣即弃官南下,率全家护送殿下往投荆州牧刘表。那刘景升乃帝室之胄,向怀忠义,又雄据荆襄九郡,南扼长江,北据汉、沔,居天下之中,拥有精兵数十万之众,现为诸侯之首。到荆州之后,殿下可亮明身份,令其率荆州兵马北上,更传檄益州牧刘焉西出秦川,西凉刺史马腾合后相助,则天下传檄可定,朝廷得安,汉室可兴。此乃蔡议郎所定谋略,不知殿下以为然否? 刘辩细细玩味,点头叹息:难为你与蔡议郎,老成谋国,用心良苦。 心下赞成,但不敢自专,遂又问史子眇:师父以为如何? 史子眇:苦心孤诣,千古奇略。朝廷若因此而安,殿下可行周公之事,相辅今上,名垂万代;今上若有不幸,朝廷倾覆,殿下即可于荆襄或益州称帝,复兴故汉。诚为千古奇略! 少帝闻听大喜,当即离座,略整衣冠,向诸葛珪拜倒,口称父亲;又拜诸葛瑾,口称大哥。回头待与诸葛均再施兄弟之礼,诸葛珪早率二子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连称死罪。 诸葛珪:臣是何等样人,敢受殿下如此大礼? 回顾诸葛瑾兄弟二人,喝道:今后你们虽以弟兄相处,但若再受殿下大礼,便是我诸葛家族罪人,死后不得与我相见! 诸葛瑾并兄弟诸葛均一齐唯唯称是,满头汗出。 史子眇忙道:诸葛兄不必如此。你即与殿下名为父子,此后日久天长,必与刘表等诸侯相见,需要遮人耳目。即便是在家人面前,若不执从父子之礼,岂不泄露了机密?所谓谋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兄不必执拗于此。 诸葛珪:即如此,殿下也要取个名字,日后也好以此示人。 刘辩略一沉思,笑道:已经有了。我便复姓诸葛,单字名亮,表字孔明。如今朝堂危危,天下昏暗不明,我欲以孔明之光,扫除尘醫,照亮汉家江山。不知师父以为如何? 史子眇听罢,点头同意,连连称妙。 诸葛珪:殿下名字既改,生辰八字也需重新杜撰。一旦实报出去,倘被有心之人发觉与当年少帝同庚,恐怕起疑。 史子眇:贤兄心思慎密,人所不及。殿下本来十九岁,但因长居墓中,便似四年前身形面貌一般,并无改变。如此便可少报五岁,杜撰生辰。 少帝闻此,自无不可。不知这样一来,却与兄弟刘协同庚,也是始料未及。 次日清晨,府中厨人做好早饭,却不见家主诸葛珪出房用餐,心中疑惑,报知二位少爷。诸葛瑾、诸葛均寻到房中,却见父亲已经服毒而死,尸身已经硬了。 诸葛瑾见状,魂飞天外,顿时昏晕在地。诸葛均不明就里,放声大哭。(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