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衙署,郡丞发问,陈宫惊诧。 陈宫:郡中吏民议我何来? 郡丞:当初明公首倡迎接曹操入兖为牧,兖州士民仰望如日月,迎之如父母。今其为报私仇,兵伐徐州,兖州士民为供应军需,大都倾家荡产,民怨沸腾。公不能劝谏止兵,反欲搜掠吏民,压榨富户,兖州父老如何不对明公怒满胸腔? 陈宫听罢,心中抱愧,良久不语。 正在此时,家仆入报:外有前九江太守边让之子,身穿重孝求见。 陈宫大吃一惊,未及出迎,边让幼子边琮已经冲入厅堂,一边大哭,一边将手中丧棒向陈宫脸上直击过来。陈宫举臂挡住,劈手夺下,怒道:何故如此?你疯了不成! 边琮:若非你这匹夫,我父何到惨死! 陈宫:文礼兄正当壮年,又无疾病,如何就死了?又与我何干! 边琮:曹操那贼,因兵伐徐州,我父因与陶谦交厚,不得不救。曹操遂命其弟夏侯惇,击杀我父。当初不是你将曹操迎入兖州,焉有今日之事! 陈宫闻说好友边让被杀,犹如五雷轰顶,呆立不语。 边琮发作已罢,掩面痛哭而走。陈宫左思右想,决意借兵为边让报仇,遂弃东郡,携带家眷出城,投奔陈留太守张邈而去。 镜头转换,按下陈宫,复说曹操。 曹操大军一路南下,因为缺少军粮,是以所到之处杀戮人民,抄没其家;又默许夏侯惇等部将一路发掘坟墓,盗取墓中金宝,以充军需。 哨探飞报徐州,太守陶谦又惊又悔,急聚众官商议,如何应对之策。 部将曹豹自报奋勇:曹兵既至,使君当亲自出城,当面解释误会。彼若不听,则是借故报仇,欲夺我徐州必矣。兵来将挡,水来土湮,必要一战,某愿助使君破之。 陶谦称是,于是引兵出迎。远望对面三军挂孝穿白,如同铺霜涌雪,无边无际。 曹操于阵前见到陶谦,扬鞭大骂:老匹夫杀我父弟,此仇不共戴天!谁可生擒老贼? 夏侯惇应声而出,曹豹挺枪跃马,前来迎敌。两马相交,不及数合,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两军皆乱,各自收兵。 陶谦入城,与众僚计议破敌之策:曹操不容某解释,且敌众我寡,如其奈何? 座中有东海朐县人糜竺,字子仲,家中豪富,仗义疏财,被陶谦聘为别驾从事。闻言出班献计道:某愿往北海郡,求太守孔融起兵救援;更得一人往青州田楷处求救。若二处军马齐来,曹操必然退兵。 陶谦从之,遂写书二封,分别发使,命从事陈登前往青州,糜竺赍书赴北海,分两路去请救兵。自己则率众守城,以备曹兵攻击。 按下陈登记,专说糜竺。 糜竺偷出徐州东门,星夜来到北海郡,叫开城门,求见太守孔融。 字幕:孔融,字文举,鲁国曲阜人,乃是圣人孔子二十世孙,泰山都尉孔宙之子。 孔融闻说糜竺请见,急命请进府衙,待以客礼。糜竺呈递陶谦手书,说明来意。 孔融道:我与陶恭祖交厚,糜子仲又亲到此,如何不去? 便教点兵,以太史慈为先锋,带兵往救徐州。 字幕:太史慈,字子义,东莱黄县人,使一杆烂银枪,有万夫莫当之勇。 太史慈时在孔融府中作客,于是当场允诺,便要点兵起程。正在此时,忽见探马入报:今有黄巾贼党管亥,率领群寇数万,杀至城外。 孔融大惊,顾不得发兵往救徐州,急点本部人马,出城与贼迎战。 糜竺心如油烹,此时出城不得,只得宁耐,坐卧不安。 两军对垒,射住阵角,列开阵势。贼首管亥出马大叫:我知孔太守乃是海内名士,且爱民如子,在下也不想与你为难。但当今山东大旱,听说北海粮广,特来向孔太守借粮一万石,即便退兵;不然,打破城池,老幼不留! 孔融叱道:某乃大汉之臣,守大汉之地,岂有粮米与贼耶! 管亥大怒,拍马舞刀,直取孔融。 孔融部将宗宝挺枪出马,战不数合,被管亥一刀砍于马下。管亥举刀直取孔融,传令部众大举而进。孔融大骇,便要回马入城。 太史慈从后队杀上前来,大喝一声:太守休慌,某来救你! 吼声如雷,不知武艺如何,先见声势惊人。太史慈挺枪冲入敌阵,便如泼风一般,接连搠死贼将数人,余贼不敢靠近。 管亥见状大怒,于是舍了孔融,自引数百骑赶来,将太史慈八面围定。 太史慈并不惊慌,往得胜钩上挂住银枪,拈弓搭箭,八面射之,贼将无不应弦落马。贼众不敢近前,只是远远围住呐喊。太史慈壶中箭矢渐尽,不由心中也慌。 正在此时,忽听鼓声大震,一彪人马由斜刺里杀透重围,直至城下。 领头三人,各持三般兵器——双股锏、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枪。兵器到处,贼众便如斩荆割草,连排价倒地,根本无从阻挡。 来者非别,正是刘玄德、关云长与张翼德三兄弟。因闻说黄巾贼众围攻北海郡,特自平原领兵来援。管亥望见救军来到,但见刘备兵少,不以为意。 刘、关、张透围而入,便与太史慈合兵一处,分别通名报姓,立马阵前。 管亥领兵来迎,忿怒直出。太史慈却待向前,关云长早出,直取管亥。两马相交,众军大喊。数合之间,青龙刀起,早劈管亥于马下。 太史慈、张飞两骑齐出,双枪并举,杀入贼阵。 刘玄德驱兵掩杀贼众,如虎入羊群,纵横莫当。两下夹攻,大败群贼,余党溃散。 孔融迎接刘备入城,叙礼已毕,在衙中大设筵宴庆贺。二人因在郑玄处旧为相识,此番相见,更为亲近。孔融便向刘备引见糜竺,分别见礼,各道久仰。 刘备:一向闻言,子仲先生乃是徐州世家,因何来此? 糜竺具言张闿杀害曹嵩之事,最后说道:今曹操纵兵大掠,围住徐州,特来求救。 刘备:陶恭祖乃仁人君子,不意受此无辜之冤。文举兄欲待如何? 孔融:正欲去救徐州,便逢黄巾贼来。今贼众既溃,自当发兵南行。 刘备:既是如此,请文举先行,容备去公孙瓒处借三五千人马,随后便来相助。 孔融应允,即教糜竺:子仲先回徐州,去报知陶恭祖,某便收拾兵马起程。 太史慈见孔融已有刘备相助,关羽、张飞武艺远在己上,彼又无相留自己之意;便即借故辞别孔融,离了北海,自投扬州刺史刘繇而去。 画外音:刘备向有识人之能,但错失太史慈此员上将,是为一大遗憾。 镜头转换,按下糜竺,单说刘备。 刘备弟兄三人离了北海,到幽州来见公孙瓒,说借兵去与陶谦解围之事。公孙瓒盛赞玄德大义,遂拨给马兵军两千,令赵云为将,引军相从。 刘备称谢,遂与关、张引领本部三千人,赵子龙引二千步骑相随,往徐州而来。 关、张二人再会赵云,自是又惊又喜,一路上形影不离,讨论兵法武艺。 赵云向关张二人透露:闻说大师兄吕布自被李傕所败,投了淮南袁术。此人唯利是图,反复无常,且已反出师门,二位贤弟此后遇到,需要小心在意。 张飞:师兄不知,我兄弟三人前在汜水关前,已与此贼大战一场也。 赵云:未知胜负如何? 张飞:我一人斗他不过,二哥相助,亦战他不倒。直到大哥参战,那厮这才遮挡不住,逃回关上,继而弃关逃归洛阳。 关羽:果真是好武艺,天下无敌。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此言非虚。 赵云:二位贤弟习练本门武艺,彼时尚且不久,故此不能胜他。假以时日,只需一年半载之后,即便单打独斗,青龙偃月刀与丈八蛇矛,亦不弱于吕布手中铁戟也。 关张二人武艺皆是赵云代师父左慈传授,听毕唯唯受命,暗自欣喜。 不则一日,刘备兵至徐州。孔融、田楷两路军马已经先至,远远依山下寨。曹操见两路军到,亦分军势抵住,不敢向前攻城。 当晚刘备见到孔融,自告奋勇:某请与三弟张飞杀透曹营,径投徐州城去见陶谦,商议夹攻曹操。公与田楷为掎角之势,云长、子龙领兵两边接应,若何? 孔融大喜道:以此分派,最合兵法。曹操兵多将广,贤弟是须小心在意。 次日一早,刘备、张飞引一千人马出营,杀入曹寨。于禁引兵来迎,被张飞杀得骨软筋酥,拦截不住。只得眼睁睁地看他杀透营盘,直到徐州城下。 陶谦在徐州城头,忽见城外曹营一阵大乱,又见一支人马如同劈波斩浪,荡开连营,来到城下,旗上大书“平原刘备”。 陶谦大喜,急令开门,放刘备军马入城,亲自下城相迎,执手见礼,接到府衙设宴相待,再三致谢援救之德。 酒过三巡,陶谦于席间问及刘备身世。玄德据实而答:备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阁下玄孙。因平灭黄巾立有微功,权居平原县令之职,不胜惭愧。 陶谦闻说是帝室之胄,又见其气宇不凡,再说起当年大破黄巾之事,不由倍加钦敬。于是屏退左右,请入内室再摆小宴,并令二子出来相见,以叔父之礼事之。 曹操正在军中,闻听帐外大乱,急欲问时,于禁进帐禀报:平原令刘备率领五千兵马,前来闯营援救徐州。末将一时拦挡不及,被他杀透连营,进入城中去了。 曹操大怒道:刘备织席贩履出身,小小平原县令,也敢来与我作对!诸将预备,今日饱食战饭,来日竭力攻城。 正商议间,忽有曹仁遣流星哨马到来,飞报入帐:启禀主公,天大祸事! 曹操惊问:有何祸事? 哨马报说:陈宫背叛,与吕布袭破兖州,进据濮阳,众官纷纷投降。兖州失其大半,止有鄄城、东阿、范县,被荀彧、程昱死守得全。曹将军急请主公,回军往救。 曹操闻报,大惊失色:兖州有失,使我无家可归,且腹背受敌,如此危矣! 众人无不大惊,面面相觑。谋士郭嘉自座间站起,向前献策道:荀文若在,三城必然得保不失。主公所虑,恐退兵之时为陶谦所袭,某谓此事不妨。 曹操:奉孝据何而言此? 郭嘉:此事易知。孔融、田楷等此来只为陶谦解困,非欲与主公为敌。那刘备曾在卢植尚书帐下,与主公同破黄巾贼军,有故旧之交。主公不如卖个人情与他,退军去复夺兖州。 曹操深以为然,即写书与刘备,说是看在与玄德公当初同灭黄巾、共伐董卓情面上,暂且饶过陶谦及徐州全城百姓,随即拔寨退兵。 刘备得书,递与陶谦,又遍示诸官。于是阖城大喜,皆视刘备为救命菩萨。 镜头闪回,按下刘备,复说吕布。 吕布自遭李、郭之乱,率领并州余部逃出武关,先往淮南,来投袁术。 袁术却怪吕布先助董卓为恶,又助王允杀了董卓,为人最是反覆不定,拒而不纳。 吕布无奈,于是引兵前往冀州,改投河北袁绍。河北时有常山贼首张燕,率领黑山军造反,部下有万余精兵、数千骑军。河北将领惧之,每战不胜。 袁绍闻说吕布率众来投,便思借刀杀人,令吕布引领本部人马,前去讨伐张燕。 吕布欣然领命,于是引众而往,与张燕黑山军对阵于青州之北。两军对垒,吕布骑赤兔马,挺方天画戟,与部将成廉、魏续等数十骑,反复冲击张燕军阵,每次都斩将而归。 连续作战十多天,黑山军溃散,终致大败。 吕布仗恃战功,向袁绍要求增加部属军队,袁绍不应,并欲杀之。吕布见状不安,遂请率本部军马返回洛阳,替袁公抵御西凉兵马。 袁绍表面应允,遂拜吕布领司隶校尉,羁留在营;并令将作连夜铸印,待次日挂印出征。一面却暗派大将文丑,率领百名甲士,趁吕布羁留大营,于夜间除之。 吕布早就看出袁绍杀机,又见以铸印为由将自己羁留大营,更疑其用心不良,遂派从人在营帐中弹筝,吸引监视甲士,自己则从后门悄悄逃出,回到己营,连夜拔寨而去。 文丑半夜闯入营帐,乱刀将弹筝者砍死在床,引兵而去,却不知中了李代桃僵之计。 次日袁绍接到密报,知道吕布已连夜拔营离去,遂唤来文丑,怒斥一番,复命其率领甲士追杀,却已来之不及。 吕布慌慌如漏网之鱼,带领部将离了冀州,便欲逃往河内,与老友张杨联合。忽这一日,途中经过陈留,早见太守张邈率弟张超、挚友陈宫,已经出廓立候。 张邈:吕布为人反复,为天下英雄不齿,贤兄命我出城远接,却是为何? 陈宫:今天下分裂,英雄豪杰并起,各怀异志。使君拥有十万之众,身处四战之地,本可按剑雄视天下。今反听命于曹操,不亦卑哉?今曹操率本州大军东征,其地空虚;吕布善于作战,英勇无敌,正无立锥之地。某故请使君迎为臂助,进据兖州,以观天下形势。吕布虽好反复,但若引为爪牙,则进可成就千秋霸业,退可纵横一世也。 正说话间,吕布引众赶到。张邈遂与陈宫上前相见,迎入府衙,殷勤款待。吕布大为感动,席间与张邈把臂言欢,发誓结好。 陈宫欲借吕布之力平灭曹操,与故友边让报仇,故在席间大赞吕布英雄无敌,并请其兵入兖州,以观其动静志向。 吕布自思空有天下无敌武功,自逃出长安后四处投人不着,无立锥之地存身歇马;此时陡然从天上掉下一个州郡来,心中如何不喜?于是二话不说,当即应诺。 张邈见吕布同意,遂依陈宫之计,助其军马两万,并使陈宫为军师,引吕布乘虚占据濮阳,相继攻下兖州所属郡县。 曹仁屡战吕布,皆不能胜,特此遣使向曹操告急,请急回军,复夺兖州诸郡。 闪回结束。曹操得了曹仁急报,因此卖个顺水人情给刘备,火速从徐州撤兵。 曹军日夜兼程赶回兖州,与吕布大战于濮阳。两军对阵,吕布出城列阵,准备迎战。曹操便令三军,于阵前大骂“三姓家奴”,尽数其连诛丁原、董卓恶逆。 吕布怒发万丈,亲自跃马挺戟出阵,率骑兵一举冲散青州之兵。 曹军诸将难抵吕布宝马铁戟之猛,一时阵势大乱,各自四散奔溃。曹操策马突围,却被一杆着火旗杆倒下,烧伤左掌,狼狈逃回本队,退出三十余里,方才扎住阵脚。 曹操由此大恨,发誓必要夺回兖州,杀死吕布。 此后双方多次交战,相持百余日,难分胜负。至夏秋之季,时值兖州大旱,又有蝗虫为害,粮食奇缺,人民易子而食。 吕布遂将部队移到山阳驻扎,与曹操暂且休战。 镜头转换,按下曹吕大战濮阳,回头再说徐州。 陶谦因见刘备一封书信便劝退曹操大军,不由大喜过望,即请孔融、田楷、关云长、赵子龙等进城大会,排设盛宴,水陆毕陈。 饮宴之间,陶谦盛谢诸位相救之德,并延请刘备上座,拱手对众人道:诸位听我一言。老夫年迈,二子不才,皆无安邦定国之能。曹孟德此番虽然退兵而去,争奈徐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我死之后,其必复来,且袁术、刘表等亦皆怀觊觎之心,谅必亦来争夺。彼时我二子定不堪国家重任,且枉召杀身灭城之祸。玄德公乃是帝室之胄,德广才高,可领徐州。老夫情愿将印绶相让,并表奏朝廷,乞闲养病,请在座诸公为我明证。 座中诸公听了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尽皆赞叹:陶使君高风亮节,人所不及。 刘备听了这一番话,直急得面红耳赤,起身双手乱摇:承蒙孔文举荐举相求,令刘备来救徐州,是为国家大义,非为私心。今若无端据而有之,天下人将以刘备为何人哉?此乃陷某于大不义,万万不可。且无朝廷明诏,乃属篡夺之罪,刘备实不敢当。 陶谦又让,孔融则微笑不语。 糜竺从座中起身,向前执酒劝道:事急从权,玄德公不必如此。今汉室陵迟,海宇颠覆,逆贼李傕、郭汜霸揽朝纲,刘氏宗亲罢黜诛杀净尽。天子诏旨难出国门,岂待敕封公为徐州之牧?大丈夫建功立业,如此良机平生难觅。徐州居天下之中,国殷民富,户口百万,精兵十万之众,正是龙兴之所,但因是四战之地,故非得其主,而不能守之。刘使君领此数郡,非惟陶公诚心相让,亦是天意,不可坚辞。今若使君固执不从,倘被那些心怀不臣之辈,诸如吕布、袁术、曹操等人夺去,则徒令黎民涂炭,悔之莫极矣。 陈登、孔融听了糜竺此语,俱各称善,亦都帮着陶谦劝让:天予不受,反受其咎。 无奈刘玄德只管将头来摇,坚执不肯接受。 陶谦见刘备如此固执,无奈相求道:曹操虽去,必然还来。玄德公必不肯从,则此间近邑小沛,足可屯军。就请玄德公暂驻此邑以保徐州,休回平原县城,何如? 众人亦劝:陶公之言是也。玄德不如舍此平原令微官,屯留小沛,以卫徐州。 刘备闻此,这才欣然从之。陶谦劳军已毕,赵云辞去,暗嘱关张二人勤练师门武艺,以待师命。关张叉手允诺,三人依依不舍。 孔融、田楷亦各相别,引军自回。 刘备与关、张三人,则引本部军来至小沛,修葺城垣,抚谕居民。 糜竺随陶谦送走孔融、田楷、刘备等人,回城后便与陶谦相别,各自还归己府。 刚入厅堂坐定,未及更衣洗沐,只旋踵之间,门人入厅来报:府外有故友来访。 糜竺:何处故人? 门人:说是琅琊诸葛玄,大车小辆,引众而来,还有内眷相随。 糜竺闻说又惊又喜,遂急回内室,换下官服,身着便装亲自迎出。到至府门,见来者果是故友诸葛玄,身后跟着十数人之多,却不认识。 诸葛玄见糜竺亲自迎出,急上前施礼:多年不见,贤弟风采犹胜往昔,可喜可贺。 糜竺还礼不迭,上前执手叫道:诸葛兄何来?真是久违,想煞愚弟。 急命大开中门迎客,又请夫人出来,率仆妇将女眷让进后宅,热情款待。 酒过三巡,糜竺又问:闻说贤兄就任广陵太守,如何来到徐州? 诸葛玄:不是广陵太守,乃是豫章太守也。只因家兄不幸过世,故还家料理丧事,今携兄长家眷离了泰山,复还豫章任所,路过徐州。不料却赶上曹操领兵围城,被困馆驿多日,无可奈何。因忽思及贤弟在此居住,故寻至此,图谋一会。 因将史子眇、胡车儿、臧霸,及三侄瑾、亮、均,一一向糜竺介绍。少帝及唐妃身世,自然隐瞒不提。 糜竺闻说诸葛珪病故,为之叹息良久,因欲挽留诸葛玄在徐州辅佐陶谦,遂将已留平原刘备及关张三兄弟驻兵小沛,相助守卫徐州之事说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诸葛亮听了糜竺介绍,便借此话题,详问刘备三兄弟备细。 糜竺见诸葛亮气宇不同凡响,俨然有王者气概,异乎于诸葛瑾和诸葛均,不由暗暗称奇。当下将刘备三兄弟来历,备细说了一遍。 诸葛亮记在心中,随口赞道:可惜了三位英雄,只因朝廷不明,沦为下僚。 当夜罢宴,各自归房休息。诸葛玄心痛兄长之死,兼又一路风尘,见了老友一场暴饮,悲喜交加,次日竟然一病不起。由此一行十余人困于糜府,不能起程。 糜竺命家人尽力服侍,延请名医为诸葛玄治病;一面派人前往江东豫章郡,打听诸葛玄府衙及家眷情状。 十余天后,家人快马返回,报与糜竺:因豫章太守之位久空,却被朝廷派朱皓取代,已经上任月余。诸葛老爷家眷由此也被赶出府衙,回归旧宅居住,只盼诸葛老爷速归。 糜竺听了,便有些发呆。诸葛玄当时仰卧内室榻上,闻听此信,急出一身热汗,勉强挣扎起床,不顾糜竺如何挽留相劝,只是要走。 糜竺无可奈何,只得准备川资厚赠,并带足药饵,以备路上使用。由是率领阖家老少,将诸葛玄送出府门,眼望其带病率众而去。 镜头转换,人在旅途。 诸葛玄心急赶路,又兼急火攻心,病体愈加沉重。史子眇医道颇为精深,一路勤加照拂,但因路途遥远,行至南阳郡叶县之时,诸葛玄终至不起。 无奈之下,诸葛玄遂将长侄诸葛瑾唤至榻前,叮嘱道:你可携带重金,先到豫章郡中,寻着婶母及你弟妹,安顿照顾一家生活。等我病愈之后,方可前去相会。 诸葛瑾领命,只得告辞叔父、二弟及史道长,携金买舟而下,独向江东去了。 画外音:诸葛瑾到达豫章后寻到婶母一家,后闻叔父病故,二弟及三弟流落襄阳隆中。只因中原战乱,路途艰险,便即长居江东,未曾北归。其后际遇曲阿人弘咨,向孙权极力推荐,被孙权与鲁肃等一起待为上宾。诸葛瑾从此便在东吴为官,按下不题。 诸葛玄病倒南阳,糜竺所赠草药已经吃完,病体愈加沉重。适值江淮以南之地瘟疫大起,史子眇虽通医术,此时手中无有金丹良药,也自束手无策。 时有驿馆老卒,见诸葛玄官宦打扮,一众随从也都仪表不俗,于是尽心服侍,殷勤张罗。因见史子眇为难,遂主动进言道:我们这里当地倒有个名医,说不好可疗诸葛老爷贵恙。 史子眇:既是如此,烦你请来看看。若果能治得好时,我必重重谢你。 驿卒应诺,不一时便将医者请到,与史子眇相见。 医者:敢问道长,不知病者为谁? 史子眇:实不相瞒,乃是豫章太守,复姓诸葛,官讳一个玄字。 医者:原来是诸葛大人,早闻大名,心仪已久。 史子眇:阁下既知诸葛大人,敢问高姓大名? 医者:不敢当。敝姓张,单名机,表字仲景。 史子眇:我道是谁,原来竟是药王门掌门,当世医圣驾到。 张机:不敢。道长上下尊称? 史子眇:洛阳玄天观小小主持,并无法号,俗名史子眇。 张机大吃一惊,急忙揖首为礼:原来是鬼谷门掌门驾到,请恕不恭之罪。 史子眇:不敢。你我同为道门中人,便是一家,何必客气!敬请入内奉茶。 张机:不必。先看病人为要。 史子眇便不客气,请入卧内,为诸葛玄看诊。张机在榻侧落座,略把一把脉,说道:此乃时疫所致,名曰伤寒。 于是施针下药,精心调理。不到半天,诸葛玄呼吸粗重面色转红,略见起色。 史子眇大喜,请张仲景至外厅献茶,赞道:先生神乎其技,不愧医圣之称。 张机:道长谬赞,在下岂敢? 史子眇:药王门之事,可得闻否? 张机:药王门始祖是为战国神医扁鹊仙师,俗家名讳秦越人。传至张某,已有二十四代。另有同门师兄,姓华名佗字元化,医术比我精湛十倍。只是一心务于医道,不理门派中俗物,才将掌门之位让于小弟。小门小派,较之道长所掌鬼谷门,何啻云霓之望晧月! 史子眇:道兄何过谦乃尔!先生所掌南阳郡药王门,与在下洛阳鬼谷门,左慈常山兵家门,孔融曲阜儒家门,于吉南徐太平道,张陵龙虎山五斗米道,黄承彦襄阳匠门,骊山老母关中骊山门,合称江湖八门,皆为先秦诸子所传,何分高低贵贱! 张机:江湖八门,八百年来恩怨相牵,扯骨连筋,委实难分轩轾。但我等七门,须皆奉鬼谷门伏龙令为主,岂敢与道长相提并论? 镜头闪回,补叙张仲景及其药王门。 张机父名张宗汉,曾在朝廷做官。张机随父在任,自幼笃实好学,博览群书,尤其酷爱医学。因拜同郡张伯祖为师学医,方知本门即为扁鹊祖师所创,名为药王门。 当时太平道张角诱惑饥民起事,以致兵祸绵延,十数年不休。黎民百姓饱受战乱,加上疫病流行,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有史记载,汉桓帝时大疫三次,灵帝时大疫五次。献帝建安年间,疫病流行更甚,成千累万百姓被病魔吞噬,以致十室九空。 张伯祖执掌药王门,以高超医术活人无数,被世人号为神仙。因见张仲景学医用心,便将毕生医术倾囊而赠,且以自己年老之故,一并将掌门之位相传。 时有南阳襄乡县人何颙,字伯求,向有识人之能。因在张伯祖家曾见张机,甚为惊奇,对其说道:君用思精而韵不高,其后不能为良臣,则必将为良医。 从此张仲景便断了入仕之念,专心学医,潜心研究伤寒之症,终至大成。 闪回结束。张机为诸葛玄治疗已毕,告辞而去。 字幕:张仲景虽然医道绝高,争奈诸葛玄迭经大变,丧兄失官,又加战乱风霜,实在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力。挨到半年之后,终于寿终,客死新野。 诸葛兄弟大哭一场,依照叔父所瞩,择选风水宝地,将其葬在南阳郡叶县金鸡冢。 办完丧事,史子眇别了张机,便带孔明及其姊弟,前往襄阳南漳,投靠师叔水镜先生。水镜先生再次见到昔日史侯,自然悲喜交加,知已更名为诸葛亮,于是点头叹息。 诸葛亮:请教师祖,如何复汉兴刘,尚请为孩儿谋划。 司马徽:今朝廷为李傕、郭汜把揽,殿下理应暗地结交宗室旧臣,以待时变。 诸葛亮:刘表是为汉室宗亲,今又占据荆襄七郡,拥众百万,带甲十万有余。我欲自露身份,命其兴兵北上勤王,并讨李、郭二贼,不亦可乎! 司马徽:刘表虽系汉家宗室,但与董卓一党交往甚厚,且有背离朝廷,独自称王之念。如今局势不明,殿下只宜潜藏山林,不可泄露本来面目。 诸葛亮:谨遵师祖之命。但不知隐居何处,最为妥当? 司马徽:此庄与白马洞中,皆都不可。襄阳城西二十里处,绵延起伏山岭之间,有一山隆然中起,北枕汉水,林泉幽邃,蔚然深秀,称为隆中,可作殿下隐居之所。 诸葛亮:既是如此,弟子来日便去。 司马徽:此后外间之事,自有我与你师父代为筹之,不必挂怀。然唐妃之貌艳惊绝世,宜暂留水镜庄中,以免隆中山民见之,骇人听闻。我自有处,令你夫妻不久重会。 孔明悉依水镜先生安排,次日自带二姐一弟,及数个仆从前去隆中,就此躬耕隐居。 史子眇则依师叔安排,往来奔走于荆襄名士大族之间,为诸葛亮罗织门阀,寻求良友。 其后不久,即有徐元直、崔州平、孟公威、石广元等贤士齐至,以诸葛亮为友;又有庞德公、黄承彦等襄阳名士亦折节下交,诸葛亮皆以师礼待之。 自此,诸葛亮忙则拜师访友,闲则独居草庐,吟诵《梁父吟》,又常以管仲、乐毅自比,名声渐达于荆襄诸郡,士林皆知。 名声已经打出,为争取豪族支持,史子眇又为诸葛亮、诸葛均作伐,议嫁两姊。大姐出嫁与襄阳望族蒯祺,二姐出嫁给庞德公之子庞山民。诸葛兄弟闻此,各自欣悦无辞。 字幕:蒯祺,南郡中卢人,汉大臣蒯通之后。蒯良、蒯越之弟,任房陵太守。 庞山民,荆州襄阳人,庞德公之子,庞统堂兄,任吏部郎。 有此姻亲之谊,襄阳士族尽知诸葛兄弟之名,相与来往,高朋满座。 一日,诸葛亮与诸师友在鹿门山相聚。黄承彦在座,并不避忌,直对诸葛亮说道:贤契年近二十,应当选妻,以宜室家。我家有女,小字阿丑,发黄肤黑,配与贤契可否? 诸葛亮见其当众言此,心知此事定是师父有意安排,遂一口应许,并不更问详细。 在座诸人闻而惊讶,都以此作为笑话,取乐云: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 于是送礼纳聘,将阿丑迎娶回家。当夜揭开盖头看时,那“丑女”正是爱妃唐瑛。诸葛亮大喜,此一回洞房花烛,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蓦然想到当年青梅竹马玩伴蔡琰,又凭添几分愁怅,几分苦涩而已。 至此,诸葛亮便以隐居为名,游于襄阳豪门士族之间,积累势力,图谋光复汉室。 镜头转换,按下荆襄,复说徐州。 光阴荏苒,徐州牧陶谦时年六十三岁,忽然染病,沉重不起。 糜竺进府问安,见陶谦病势危笃,既惊且悲。当日回到宅中,心中忧虑,长吁短叹。 正在此时,门子入报:前番那个史子眇道长,还有胡车儿和臧霸师徒三人,在外求见。 糜竺闻说,转忧为喜,急忙请至中堂,相问别来情状。史子眇详说诸葛玄死于叶县,二侄往投襄阳居于隆中之事。 糜竺叹息一回,便将陶谦病情相告,问道:徐州乃四战之地,曹操若来,如其奈何? 史子眇:即是如此,先生前次所说刘玄德者,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即有破黄巾之功,又有兴扶汉室之志,何不劝陶公举徐州以让之?如此徐州黎民得安,城池亦得保全。倘朝廷有事,则发徐州兵以勤王,先生是有大功于社稷,千古流芳。 糜竺早知史子眇与朝廷帝室关系非凡,闻言大悟,拱手称谢:不是道长提醒,我几乎自误,坏了朝廷大事! 当晚将道长留在府中款待,次日便进衙府,即向陶谦献计:刘玄德乃帝室之胄,威望著于天下;又有关张二人,均有万人之敌,亲如兄弟相助左右。今其现居小沛,府君何不以州事让之?强似以后被诸侯夺去,反害了两位公子及全家性命。(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