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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断绝慈悲 至死不渝(1 / 1)

凶兽震开缺舟一帆渡,化出黑铁面具盖住面容。皇者苏醒,无水汪洋宛若烟墨水溶,眨眼间被魔气撕裂。 黑暗中,缺舟一帆渡身光圣洁,与形状非人的魔影对峙。此时的他,便是这个永夜世界的光明。 凶兽扬手扭曲虚空,倏然抽住一口黑烟长矛。缺舟一帆渡瞬时反应,仍是被横扫千军的劲风割开衣领。金镶蓝莲花宝石坠落,被凶兽一掌轰成飞灰。 “一见面就动手。”缺舟一帆渡摸了摸松散的领口,看着化矛为刀的凶兽问道,“你与我,当真无话可谈?” “多言无益。”凶兽横刀抹过刀身,附上一层血杀之焰,“血戮焚焰。” “圣莲化大千。”缺舟一帆渡展开防御,周身浮现护体圣莲。 凶兽双手合握,碎步旋身迅斩,一刀劈出千尺气浪,焚世血海席卷八方。圣莲化大千力扛斩击,炎流随之暴起焚灼,化根基之斗为意念之争。 “你着急了。”缺舟一帆渡岿然不动,在火宅中凝望黑衣人,“既要压制本我,又需压抑心魔,魔天,你只是一个人。” “秃言秃语。”凶兽单掌探天,银月揭雾而现,释放死寒光波,“无界月瞑·凝。” 冰火属性相克相侮,白莲气罩极速凝结,被炎流一冲即碎。缺舟一帆渡轻盈后飘,身边金色光点飞舞。 极招过后,凶兽闷声颤栗,丝丝血雾透体散逸。他死死抠住面具,铁指刮得火星四溅。 缺舟一帆渡轻声叹息:“这又是何苦?杀死一个虚拟人格,并不会影响到我。倒是你……” “杀了你,便能断绝慈悲。” “所以,你承认你动念了?”缺舟一帆渡凝视猩红之眼,试图从中找到挚友的身影,“你承认你的执着,因我改变?” “非吾所愿。”凶兽闭上双目,血与暗在月光中尽褪,清辉为他镀上一层圣银。 “但你们是一个人。”缺舟一帆渡见他有所动摇,继续开导,“你们好不容易再造人性,为何又要阻止她的感情?” “无我乃吾寄宿之体,若非如此,汝也不会占得梦境交汇之利。吾不知汝是以何种手段引诱心魔,让她移情于汝,但是吾等绝无可能爱人。待吾锁定尔等方位,便要天人与天意——断、灭、虚、无!” 缺舟一帆渡悲悯阖眸:“梵天,慈悲对你而言,就这么难以领悟吗?” “吾名,月神。”月神点亮意识空间,以极光放逐外来意识,“神,非情无觉,遑论慈悲。” 刺眼的白光遮蔽视野,缺舟一帆渡无奈悲叹,回到现实中的无水汪洋。那道无罪神光洞穿灵识,竟将传信纸人烧成灰烬。 “只差一步……一步之差。”缺舟一帆渡合拢手掌,奈何余烬握也握不住,“我们还会再见。这不是天命,这是因果。” ………… 明月长泠悠悠转醒,下意识触碰嘴唇。女人捧脸憨笑,内心溢满与爱人衔口吮舌的甜蜜。 虽然缺舟一帆渡没有回应,但是他也没有拒绝,所以…… “他是不是怕我难堪?”明月长泠由爱生忧,颦蹙自言自语,“他会不会觉得孟浪?我这么不矜持,他会不会讨厌我?早知道浅尝辄止就够了,下次我要如何解释?是因为把他当成最喜欢的食物,所以这般熟练?” 明月长泠取出传信纸人,迟疑半晌,心烦意乱地收之:“不行,我刚轻薄过他,万一惹恼秃驴……还是冷静几天好了。” 明月长泠静坐沉思良久,拾起趴在地上的羽国志异。 “墨家钜子。”明月长泠欲开天眼查证,岂料无界月瞑毫无反应,就连神力也被无端封禁,“怎会这样?” 明月长泠再试无果,以术法收纳羽国志异,又自袖中摸出无我扇。她拨了一下血月莲华穗,听着琳琅锵鸣,烦躁不安的心情迅速安定。 “是滥用的后果吗?我的确太依赖神力了。”明月长泠对着无我扇巧笑,“不要紧,走我也会走到地门。这次的礼物,就由我自己来拿。” 明月长泠走出正气山庄,撞见一条形迹可疑的人影。那人听闻动静回头,双方的视线皆落在彼此的武器之上。 “你就是……”千雪孤鸣握住笑藏刀,警戒地摆出备战姿态,“血织女!” “假温皇。”明月长泠横臂一振,无我扇瞬化冥霜剑。不问缘由,不置可否,本能先发制人。 明月长泠身形闪烁,移动到千雪孤鸣跟前撩剑。千雪孤鸣猝不及防,拔刀撞上白玉剑刃,交击的力道震得他后退数步。 千雪孤鸣诧异间,眼见女人积蓄真气,寒冰覆盖剑身,强烈的杀意竟使空气也为之霜冻。 “魔意无穷,神心断念。”明月长泠挥剑斜提,狂风扬起满头青丝,“神魔……” “等一下!要相杀也该有一个理由吧?”千雪孤鸣百思不得其解,“我只是打一声招呼,有必要死战吗?” 明月长泠没有收势,瞥了一眼笑藏刀:“苗疆孤鸣皇室,神蛊温皇的兄弟,见面表露敌意,是打招呼还是下战书?” 千雪孤鸣争辩道:“我靠!对一个女人下战书,讲出去是要被人耻笑的!心机温仔比谁都爱记仇,我是吃饱太闲喔,替他报仇?” “是吗?看来是场误会。”明月长泠隐去冥霜,一脸冷淡地说,“抱歉,吾对杀气比较敏感。” 千雪孤鸣嘀咕道:“这也太敏感了。” “我方才听见打斗声。师姊,你没事吧?”雪山银燕闻讯赶出,注意到陌生的面孔,“嗯?你是谁?” “你应该就是雪山银燕了。”千雪孤鸣把手背在腰后,“我是你阿叔藏镜人生死相交的兄弟,千雪孤鸣。” “千雪孤鸣……”雪山银燕踱步思索,下一刻祭出啸灵枪,“啊?你是苗王之弟!” 千雪孤鸣看了看明月长泠,又看了看雪山银燕,问道:“怎样?现在打算两个作阵上吗?” “没兴趣。”明月长泠拍了拍雪山银燕,“吾走了,你自便。” 凭借血戮的感应,血月孤红追踪到网中人,疾行前往泣血邪魔洞。网中人与魔司令就在洞内,不知是否铩羽而归。 泣血邪魔洞之外,血月孤红理鬓偷听对谈。此行灵界,网中人未能杀死黑白郎君,魔司令也没取得幽灵魔刀,应是被归来的梁皇无忌所阻。 梁皇无忌真身为魔之左手邪神将,是主宰魔世七域之二的帝鬼麾下先锋,长于封印结界之术。他甘愿接受灵尊屈辱封印,遏制了自己的魔性与能力,成为魔司令口中的叛徒。 魔司令撺掇网中人夺刀,其目的是寻回妖神将,打破梁皇无忌的通道封印。 为得稳操胜算,魔司令欲联合外力相助。听到他说出“冥界”两字,血月孤红着实有些讶异。 ‘酆都的生意做这么大了?不愧是还珠楼的高级杀手,重操旧业如鱼得水。不过……’血月孤红步入泣血邪魔洞,“听说你们想要幽灵魔刀。” “啊?什么时候……”魔司令紧张地看了看网中人,唯恐他又掉进温柔陷阱,与这名神秘女子旧情复燃,“你全部都听到了?网中人,你讲过你会处理。” “听到就听到,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网中人不屑一顾,对血月孤红冷笑一声,“你不是说,不会再来招惹我?怎样?后悔了吗?” “让你失望了,吾不是来找你的。”血月孤红转向魔司令,“吾是专程来见他的。” 此话一出,魔司令便知不妙,暗骂血月孤红卑鄙。感受到网中人狠厉的目光,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硬着头皮问道:“你想怎样?” “幽灵魔刀,换你所知,烛九阴的一切。” “哈?” 血月孤红的要求出人意料,网中人与魔司令皆是一愣。 血月孤红懒得废话,接连问道:“魔世是不是有座试剑峰?试剑峰上是不是有块试剑石?试剑石上是不是有一朵石莲?” 魔司令惊疑不定:“你知晓石莲传说?难道……你也来自魔世?” 网中人一震,现在格格不入的外人,貌似变成他了。 “果真是……”血月孤红皱了皱眉,对魔司令说道,“你还未答复,关于烛九阴——元邪皇。” 魔司令惊呼道:“你竟连元邪皇的名讳都知道!你到底是谁?” “吾乃月神,冥界之主。” ………… 海岸边,西剑流众灵忍一一上船,准备离开中原。来时四组八门六部三天王,去时四组无还,八门俱留,六部归三,天王失二。 “挑在日薄西山之时,真是契合此情此境。” 离情依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然而分别之际,偏有一人要煞风景,正是血月孤红。 “想不到……”赤羽信之介眼神复杂,心头百感交集,“你竟然会来送行,月神。” “路上,吾遇到宫本总司了。”血月孤红疑惑道,“他不跟你们回东瀛吗?” “明知故问。” “哈。”血月孤红扫视一圈,送行之人有月牙岚、雨音霜、鬼夜丸三门,还有邪马台笑、天海光流双部,“情义真是神奇的东西,或者能够取代忠诚,重振西剑流之光。” “呵呵呵……借你吉言。”赤羽信之介顿了顿,“吾见过温皇了,他讲他要退隐,不似作假。至于俏如来,他还太稚嫩。” “这个游戏,这盘棋局,被吾搅得面目全非,及时抽身才是正确。”血月孤红话锋一转,“但吾,也有吾的游戏规则。赤羽信之介,收下你的赌注。” 血月孤红摘下面具,为可敬的对手献上临别致意。 四野寂静,唯有心动加剧。多思的智者头脑空白,随着面具扣上而回魂。 “都怎样了?”邪马台笑不明所以,他只能看见血月孤红的后背与同伴的脸,“あかばね(赤羽),你那是什么表情?” “吾收回之前的话。人生仅有一次的绝景,只有看清方能不负此心。”赤羽信之介回身登船,“再会了……つき(月)。” “吾真庆幸,没失去赤羽军师这般的好敌手。此局既了,无须牵挂。”血月孤红行了一个拜月礼,“何必再会,各自珍重。” 曾经不共戴天,而今恩仇尽泯。胜负过后,最难缠的宿敌终成最可贵的对手。 船上,神田京一对衣川紫喁喁私语:“ぐんし(军师)这下真的栽了,我看今后的中秋有人要喝醉了。” 【师弟。】 “ははあ(是)!”神田京一吓得一激灵,随即愕然望向出海口,“哈?她……她是……” “きょういち(京一)?”衣川紫循着他的面向看去,血月孤红的身影已然消失,“你是怎样了?” 【别白费师姊的心机,跟弟妹早生贵子啊。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脑中回响,神田京一忍不住骂道:“这个顾人怨的疯女人,总有一天叫她悲哀!下次见面,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师尊首徒!” 衣川紫不忍心打击他的斗志,将话题转到赤羽信之介身上:“自上船之后,しんのすけさま(信之介大人)就一直看向那个方向。是有心事,还是担心祭司大人与やぎゅうさま(柳生大人)吗?” 神田京一安慰道:“等十年,祭司与やぎゅうさま(柳生大人)就会回来了。” 赤羽信之介沉默不语,凄然遥望远处的海崖。船只在残阳余晖中远去,为时数年的西剑流之乱,终于落幕。 ………… 浪花涟漪,恋人依偎,共度最后的时光,只有他们两人。不死禁术解除,本该死去的人,终将死去。 修罗夜叉,百年孤寂,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化回人身,重逢。 “きこく(鬼哭),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かおる(薰),我愿为你……再等一百年。” 四目相对,泣下沾襟,石封至死不渝之爱,永望回不去的彼岸。 “十年之囚,形同虚设。俏如来,你并无承担责任的觉悟。”血月孤红踏上悬崖,自石像的角度远眺,“执念换得如此结果,你们是后悔,还是无悔呢?” 血月孤红一时迷惘,执着究竟有何意义? 这个答案,她将毕生追寻,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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