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遂,军营重地。 入夜,一身戎装的王齮正静静的坐在帅案之上看着手中的竹简,有轻轻的风声吹动营帐之内的烛火。 王齮抬头看了一眼猎猎起舞的火苗,眼角余光处忽然出现一名身着秦军装扮的男子。 王齮的目光冷了冷,他盯着那名男子手中的长剑,那柄长剑通体成暗红色,剑体花纹似成红日形状,而且那剑身中间有一道狭小的裂缝,那裂缝中冒出的丝丝红气似乎要将那轮红日遮掩。 “掩缺蔽日,你是掩日。” “不错,是我。”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王齮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他眼神中的寒意越发的冰冷了些。 “左庶长大人自然知道我来的目的,既然你将尚公子安排在中军营帐,那么这次他必须死。” 王齮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罗网是帝国的凶器,如今却要噬主,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左庶长大人说错了,罗网与左庶长大人一样,效忠的只有权力,在这朝堂之上谁的权力大,罗网就效忠于谁。” “不要拿你们和我相提并论,罗网是凶器,既然是凶器不仅会伤别人也会伤到自己,说吧你想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掩日的目光微微收缩了几分,他并没有因为王齮的讽刺而感到生气,直接分析道:“想要杀尚公子,就必须先杀了甘罗和盖聂,左庶长大人只需要设法将他们从尚公子身边引开,届时罗网自会动手。” ....... 入夜,一处茂密的丛林之中。 丽姬十分厌烦的拍打着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蚊虫,自与甘罗等人分开之后,六指黑侠便带领他们来到了距离秦军军营不远处的丛林,时刻关注着军营里面的动静。 “师哥就不能生下火嘛,这林中的蚊虫真的是太多了。” 荆轲在一旁见丽姬一直挥舞着手臂驱赶蚊虫,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委屈丽姬在这里待上一晚。 “此处离秦军营地不过五里,如果我们生火很容易就被秦军发现。” “都是嬴政害我们露宿在这荒郊野外,你说他一个秦国大王自己来韩国找死也就算了,还害得我们跟着一起受罪。” 丽姬现在的心情是糟透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在了嬴政的头上,她本与荆轲一路游山玩水来到韩国地界,谁知到了韩国地界的一处墨家据点,六指黑侠就向他们传达了消息,让他们火速赶往武遂,在城外留意来来往往的车队。 竟没有想到还真被她们歪打正着给碰上了。 不得不说这秦国大王的身份,还真是一块引人注目的招牌,先不说那群黑衣杀手和农家弟子,就在她们赶往这武遂城的路途之中,越来越多无关紧要的人出现在了稀少人烟的边境之地。 丽姬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六国的杀手,七国之内秦国号称虎狼之国,多年来秦军仰仗国富民强,不断的发动兵变挑起战争,搅得六国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六国的达官权贵得知嬴政只身犯险来见韩非,他们怎么能放过这次机会,只要杀了嬴政,倒那时秦国的国力便会成为一团乱麻任人宰割。 “嬴政来韩国是因为欣赏韩非的文采,他可不是来找死,相反他倒是很有胆量,在这六国之内的王族贵胄之中,恐怕没有人有他这般胆识气魄。” “呸,什么胆识气魄我看他是不知道江湖险恶。” 荆轲被丽姬一幅与人叫板的模样逗的笑了起来。 脚步声轻轻响起,荆轲抬头看了看那仿佛能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 “巨子,查到来的人是谁了嘛?” 六指黑侠走到荆轲的旁边坐了下来,道:“罗网天字一级的掩日到武遂了。” 掩日,荆轲整个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看来罗网的计划还在继续。” “武遂这边的形式现在错综复杂,明面上看只有农家和墨家在武遂这片地区活动,实际上早已经是暗流涌动,六国内各路杀手组织都已经来到了这里。” “这样正好有利于我们的行动,也可以达到太子殿下的目的。” 六指黑侠点了点头,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像荆轲那般的从容,相反他的心中一片愁云。 在他动身前来武遂之时,燕国太子丹得知嬴政身处韩国险境之时,特意前往墨家请求他前去搭救嬴政。 太子丹相救嬴政,一来是顾及当初在赵国作为质子之时,他们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好友,二来是想让嬴政欠燕国一个人情,秦乃虎狼之国,历届君王皆有东出侵扰山东六国之势。 如果太子丹救了嬴政,那么秦燕就会结为盟国,嬴政顾及救命之恩,定不会侵扰燕国。 燕赵多烈士,速来快意恩仇。 如今他并没有完成太子丹的任务,心里面自是感到难辞其咎。 ....... 军营重地,营帐之内。 甘罗龇牙咧嘴的摸着左半边火烫的脸颊。 “你这个女人下手真够重的,又不是我非要和你在同一个营帐休息的,还不是尚公子的命令。” 大司命冷冷哼了一声,她非常鄙夷的盯着甘罗,“我告诉你,你脑子在想些什么我都知道,想要睡在这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晚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哎,我还告诉你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甘罗本想好好的打击一下大司命的嚣张气焰,只是营帐之内突然阴风阵阵,紧接着一道人影瞬间冲了进来。 “是你?” 大司命的瞳孔之中充满了恐慌,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脖颈间的黑剑,那剑刃的距离仅仅贴在她的肌肤,只要她轻轻一动,锋利的剑刃顷刻间就能划破那雪白的肌肤。 “是我,不过是面对了一个女人,你的洞察力就下降了?” 玄翦说完手中的黑剑收的又紧了紧,鲜红的血顺着剑刃缓缓落下。 “别。” 甘罗神色一紧,大司命痛苦的表情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有些生气的看着玄翦,呵斥道:“你没资格批评我,你自己不也是因为一个女人背叛罗网。” 玄翦笑了笑,那笑声中满是诡异的神色,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可笑的事情。 大司命屏住了呼吸,她感到脖颈间的剑刃又紧了紧,剧烈的痛疼感让她额头布满了一层冷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顷刻间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凋零。 冰冷的剑刃缓缓撤去,那近在咫尺的压迫瞬间散去,玄翦收取了笑容,冷冷的说了一句。 “我的孩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