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早休俯在霜草草原,她木然看着远方的飞雪,流苏,还有灵气,交织在往生之地的上空,逐渐凝聚成一扇古门。
她的手中,握着一方古台,台座生锈,铡刀的光芒透过锈迹一点一点溢出,就像是原本内封的“神灵”正在苏醒……这“斩龙台”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此刻她连握住台座都有些困难。
白郡主闭上双眼,神情痛苦。
她脑海里是宁奕递出那一剑的姿态。
胸膛里的妖血还在翻腾,剑气穿梭在经脉之中,不断蔓延,至今未消。
那个卑贱的人类竟敢如此对待自己,她定要让其血债血偿。
比起大隋的“裴灵素”,她现在更加痛恨这个叫“宁奕”的剑修。
每一次痛苦浮现,白郡主那张“英气”的面容便会扭曲三分,脑海里一遍又一遍跳出那个名字。
“宁奕!”
她声音沙哑地低喝一声,睁开双眼,除了拇指,其余四根手指缓缓按在斩龙台,压得铡刀一点一点向下挪移。
我杀不了你,可我杀得了那个人。
白早休的目光盯住霜草尽头,俯在鸟背上的红发女子。
她忽然怔住了。
漫天霜草,风势陡变。
下一刹那,一道黑袍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挡住了自己所有的视线,她甚至未曾感觉到……那人是从哪里出现的,怎么忽然就来到了这里。
就像是知晓白早休心里的念头。
更像是一种无情的宣誓。
宁奕漠然道:“你什么也做不了。”
这道声音落下,他蹲下身子,一只手掌抵在白早休的额首,掌心劲气轻轻震出。
白早休瞳孔收缩,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感到自己的额头被这一巴掌打得支离破碎,或者传来任何的痛苦……然而令她惊骇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男人的剑气从掌心迸发,侵入自己的肺腑,血液,将所有的妖气全都凝结,自己举起“斩龙台”的那只手无力垂落,软绵绵落在地上,铡刀落地,刚刚亮起的光泽顷刻之间黯淡下去,重新化为了一座锈迹斑斑的古老台座。
“我不会这么杀了你的。”
宁奕一只手捡起“斩龙台”,他目光漫不经心端详着这座跨越时空,只凭因果的宝器,此宝能在东妖域白郡主的宝器之中名列前茅,的确不是凡物,而且白早休的实力有限,发挥出来的功效也打了一些折扣……宁奕端详片刻,毫不客气的翻手将其收下。
他淡淡道:“我不想惊动东妖域的那位‘白帝’……更何况,杀了你,这是便宜了你。”
白早休的声音有些惊恐,她想要后退,想要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可是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喉咙里的声音,都变得软绵无力。
“宁奕……我的哥哥是白如来。”
第一句。
宁奕神情毫无波动,他目光掠过白郡主,望向那些因为往生之地禁制,被封锁大部分杀力的宝器,有些在与“细雪”和“漆鸢”的对撞之中破损,但大部分宝器仍然可用,只需要稍稍修补,就可以发挥出先前所有的力量,这些宝器可是难得寻觅的宝贝。
东妖域为白早休下了很大的心血。
这么多的宝器,就算是妖君,也有些奢侈了。
更何况只是一个不足命星的十境大妖?
宁奕眼皮低垂,无声笑了笑……也正是因为她的哥哥是白如来,才会如此吧。
他毫不客气的将这些宝器全都收下。
一件又一件宝器,从地上摇曳,被山字卷吸拢,宁奕额头光芒流淌,如“剑藏”一般开阖一座细狭洞天,所有宝器,都被放置在这座剑气洞天之中。
看到这一幕,白早休心头浮现了极其不佳的念头。
她抬起头来,极其虚弱,用尽所有的力气,咬牙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宁奕做完这些,平静道:“我想活着离开妖族天下。”
白早休怔了怔,她没有明白宁奕这句话的意思。
白郡主近乎是恳求一般,哀声道:“宁奕……这些宝器全都给你,你让我离开,我可以保证,东妖域绝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宁奕并没有理睬她。
他站起身子,轻轻道:“你觉得,可能吗?”
白早休神情一滞。
……
……
大雪山,风雪缥缈。
从山底望上去,一片白雾茫茫,遮掩眼帘,望不到头。
山顶有剧烈的大风掠过,掀动遍地碎雪,却掀不动两袭抵在一起的衣袍,姜麟双刀与白如来的羽翼抵在一起,两个人陷入漫长的气劲角力之争,从往生之地的生死规则开启之后,小白帝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念头……自己的妹妹亲自开启了父皇禁地的规则,为的就是狩猎那个人类。
他拦住了姜麟。
然而,事情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
白如来的神情有些微妙,如果他没有感应错误的话,身后的禁地,那些规则……似乎是破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妹妹完成了狩猎?
但若是如此,以白早休的性格,此刻应该会以令牌传讯,告诉自己某些消息,很多事情她会瞒着府邸,但从不瞒着自己。
直至如今,一点消息没有……
出了意外。
一定是出了意外。
这个时候,他有意松开与姜麟抵压的力劲,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次,换做是姜麟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