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和巡抚衙门相距只有一条街, 走路都只要一刻钟就能到,若是坐车骑马就更快了。
先生是于巡抚家里请的,青玉算是插班生, 文皎自然没那么大脸说让孩子们往总督府来上课。
当初在扬州时,也是黛玉往张知州家里去上课半日,在京里也是二嫂子日日带着景岚往林家来。
景岚是因着性子害羞,换做谁都放心不下,所以那时韩二嫂子才日日和景岚一起来上课。
青玉虽然还不满三周岁,却开朗大方不羞涩。他在家里一直没有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儿, 听说二月就要和两个小朋友一起上学,现在每天都在努力看书学习。
家里那么多稳妥人, 还有暗卫,挑出来几个日日护送他去上学也妥当得很。
丁夫人说于家给东先生的束脩是一年三百两银子, 文皎便说来日封二百两银子给东先生,数字成双也好听些。
两家都不是缺钱的人家,文皎的束脩不过就是出个意思, 以示林家并无以官位欺压人,要与于家往后常来常往之意。
正月十六才开衙,从初三到十五便是甘州城各家轮流请吃年酒。初三是总督府请,初四是从提督请, 初五是于巡抚请,再往后布政使按察使道员一一排下来,整个过年也排得满满当当。
林海初任川陕甘总督,林家又是在甘州过的第一个年,所以每家请吃年酒, 林海文皎都带着孩子们去了。
因葛娘子去年十二月已经在诸夫人面前露过面, 诸位夫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且又有林家这一层关系在,是以去年冬日各家定日子时,但凡请了林海文皎的人家都单独给葛娘子写了帖子。
出门交际这事是一回生二回熟,葛娘子又跟着白露练过几日,就和文皎一起,再带上陆清英莲两个也日日出门赴宴。
带上陆清是正好和黛玉一起多交几个朋友,且她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总要在夫人们跟前露过面才好有人牵线搭桥。
带上英莲,是文皎觉得毕竟两个都是干女儿,带一个不带另一个不好。而且英莲跟着出门多见见人开阔心胸,对她往后也有好处。
大过年的,夫人们天天聚在一起,所谈论的无非就是今年新做的衣裳,新打的首饰,庄子上的收益如何,各家的孩子都怎么样之类的话题。
这日在于巡抚家里吃年酒,文皎才和丁夫人说完了青玉上学的问题,军粮道权文滨夫人乔氏便笑道:“夫人家里养的三个姑娘都和水葱儿似的,真是让人看着羡慕。”
文皎听见人家夸自家三个女儿,自然要谦虚几句,再夸夸乔氏之女权燕秀。
权燕秀这姑娘也确实当得起文皎的夸奖。她今年十六岁,已经是个真正的大姑娘了,身量高挑腰细腿长,生得和乔夫人有七分相像,却比乔夫人明艳许多。
现下权燕秀正和黛玉几个小姑娘一起说笑,发间珍珠步摇随着身体一颤一颤,越发衬得她鬓发乌黑,双目澄澈。
军粮道权文滨是甘州城出了名儿的妻管严,他夫人乔氏却生得鸭蛋脸,弯眉细眼小嘴唇,虽然已经四十出头,却皮肤白皙面颊光洁红润,看上去就温温柔柔。
乔夫人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声调柔软,却是西北直来直往的风格。
文皎夸权燕秀时,乔氏就一直在看向姑娘们说笑的方向,眼里是满满的慈爱。
等文皎夸完后,乔夫人自然也谦虚了两句,跟着便进入正题道:“不瞒夫人说,燕秀这孩子也是我从小娇惯大的,除了严令她读书外,就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她的婚事也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生怕她出了阁公婆不慈爱丈夫不出头让她受委屈。”
乔氏叹了一声,接着道:“当初我们两家子在一处做官,现在却是天南海北隔着几千里。这世事无常,也不知当初看得准的现在还做不做数儿。”
说着说着,乔氏就称呼起了家中对女儿的爱称:“婚期定的是后年,眼看燕燕在家也没两年了。我现在担忧的就是燕燕这孩子实心眼,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还手。”
“听见说夫人家里三位姑娘都是从小由葛宜人教导着习武,葛宜人又是韩大将军府出来的。”
“我想着让燕燕学个两年拳脚,往后就真被欺负了,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她就抢个马跑回家里来呢,也比白受欺负强啊。”
文皎已经听懂八分,深叹乔氏慈母之心。
乔氏略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知道夫人这里方便不方便请葛宜人也教一教燕燕。若是夫人这里方便,我再去问问葛宜人。”
文皎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家里多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还更热闹。学东西就是比着学才更好呢。”
“只不过我得先和你说好,习武可比在屋子里读书绣花累得多,也比骑马还难,也免不得有个磕磕碰碰的。若是葛姐姐应下,你可不能再反悔。”
乔氏咬牙道:“习武受点伤总比遇上混账人被欺负了强,那时候才更心疼孩子。不知夫人一年给葛宜人多少束脩?我这里也要多出一半儿才是。”
文皎便拿手指给乔氏比了个数儿。
乔氏看见四百两先是一惊,后来再想想葛宜人也确实当得起。
人家现有亲手教出来的儿子都是四品将军了,等圣旨下来也是四品的恭人诰命。现今外人再去请,就是四百两翻个倍也请不来。
葛宜人现还心甘情愿在林府,只怕是因着林府仁德厚道,葛宜人自己愿意。若不然,哪有身上扛着四品诰命还去做人习武先生的?
乔氏谢过文皎,便起身要去葛宜人桌上找她说话。
这时从总督夫人纪氏也开口拦道:“乔淑人等等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