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相中的姑娘自家配不上, 孙氏有些丧气。
卫氏也愁娘家这些事,偏她是外嫁的女儿,护得了侄子侄媳妇一时, 也护不了他们一世。
是以她也开始帮着孙氏想京中还有哪家有合适的闺秀待嫁,偏还真叫她想出来一个!
她一拍手告诉孙氏道:“春节里咱们往荣府去吃年酒,保龄侯夫人忠靖侯夫人带着她们侄女儿史大姑娘也去了,你还记不记得?”
孙氏回忆一番,也想起来那个穿一身红色,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看着是个脾气爽利的。
她想了一回,犹豫道:“只是史大姑娘从小儿没了爹娘, 人都传她克父克母……再说毕竟只是史家的侄女儿……”
孙氏又犯起了毛病儿,卫氏恨铁不成钢道:“若是正经两位侯爷家的小姐, 你还想聘来做媳妇?就是得有些缺处,才好往低里找婆家!”
“况且就算是侄女又怎么样,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那史大姑娘真在咱们家受了欺负,她两个侯爷叔叔不管?若兰不就有撑腰的人了?”
孙氏知道大姑子是为她好,虚心听教,认真把史大姑娘放到心里, 想着多看看再定。
姑嫂两个再说得一会话,卫氏就告辞回家,千叮咛万嘱咐孙氏早些帮她去荣国府提亲。
孙氏认认真真写了帖子,晚上还拿给丈夫看,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天命人递过去, 打着一万个注意去帮大外甥说媒。
却说王熙凤本是想着今年是大比之年, 便在新科进士举子里挑一个好的给迎春做夫婿。
她把这话也早就和老太太大太太说过,老太太自贾敏那时起走的就是联姻文臣的路子,自然同意。
而邢夫人这二三年被儿媳妇孙子孙女哄得无可无不可,再说王熙凤大包大揽,她也不用操心,自然也不反对。
恰是今年新科进士里有两位最为出色,一位是探花郎李明诚,一位是庶吉士潘梅真。
王熙凤知自家够不上探花郎,便把主意打在潘梅真身上。
可潘梅真偏又早与冯家有了默契,王熙凤再一想冯家那位外甥女在宫中做女官,迎春估计也比不上,只好撂开再找新人。
十几岁二十出头能得中举人进士的都是人中龙凤,毕竟不多,大多数又早被人慧眼识珠定下。
王熙凤挑了十几日再没挑着好的,正在丧气,现听见冯家有意说迎春做儿媳妇,心里一合计,觉得这门婚事配迎春也十分不错了。
冯将军爵位实职都是全的,等到冯紫英也还剩个三等将军的虚衔,现他人又上进,不愁没有前程。
最重要的是冯家自老清远伯起,当家的男子就不纳妾室。
冯将军一辈子就守着了卫夫人一个,冯紫英十七岁了,身边也一个丫头姬妾没有。
王熙凤从前替荣国府出门交际,深知卫夫人为人最是爽快不多事,迎春能有这样的婆母,往后也不会受什么磋磨。等她生下孩子立了足,往后一辈子无忧了。
她心里主意一定,就跑到贾母跟前儿去说和。
贾母心里也自然清楚这些好处。她虽然有些遗憾迎春不能配一个文官子弟,但冯家确实是迎春能够得着最好的姻缘了。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贾母生怕贾赦出什么幺蛾子,特意把他们两口子叫来分析利害。
贾赦没成想自家庶女还能结这么一门好亲,冯紫英乃是嫡子,迎春不过庶女,他心中十分满足。
邢夫人看见婆婆丈夫儿子儿媳妇都同意,也没说什么。
因此这事在荣国府便定下,贾母给清远伯府送了信儿,两家还照着时兴的规矩安排两个小年轻相看一回。
论起外貌来,冯紫英和迎春都是好样貌。
迎春观冯紫英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样貌堂堂,再想到二嫂子说了这门婚事多少好处,心里自然是愿意的。
冯紫英本来相看得不情不愿,但迎春生得肌骨莹润,圆腮杏眼,观之美丽温柔,十分可亲,倒觉得往后和这位姑娘成婚当是不错。
家中长辈都满意,孩子们也情愿,两家很快换了庚帖合了八字,自然是上上等的婚姻,迎春冯紫英婚事就此定下。
迎春大事已定,心里知道都是琏二嫂子和祖母几年前教她管家理事接人待物,三妹妹也多帮她,她现在才能有这门好姻缘。
因此对别人她都是尽了礼数,唯独对贾母王熙凤探春三人更加感激亲热。
苏州城内,韩琼英雷厉风行,十几日就收拾好了行礼东西,才入四月没有几日,就带着景岚景熙两个坐船先往京中去。
怕吓着两个孩子,韩琼英和苏文哲商议好先只告诉孩子们去西北看望外祖,过个一年半载孩子们适应了,再告诉他们父母和离的真相。
这样大事到底要亲自和公婆说明缘由才是,再往衙门里分开户籍,她陪嫁的嫁妆也要带回到娘家去,是以韩琼英要先回趟京城,处理完这些事再奔往西北。
事还未定,两人对外也只说韩琼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看望。
苏文哲站在码头看韩琼英坐的船渐渐行得远了,直到再看不见一丝影子,才在小厮们的催促下转身上车,在车上哭得泣不成声。
等回到府里,苏文哲饭也不吃澡也不洗觉也不睡,在韩琼英往日起居的正屋里枯坐半日,只在那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