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娅气哼哼地从家出来,想都没想就直冲冲往教堂而去。
当维娅走进教堂,往后面的养老院快步走时,教堂的洛伦神甫在大厅拦住了她,问她有什么事。
“我要见我祖母!”维娅不耐烦地还想往里走。
“抱歉,维卡莱娅小姐,现在是老人的休息时间,外人不能进去打扰,请换个时间再来吧。”洛伦神甫伸手拦住她劝道。
维娅抬手看了看手表,是下午两点多钟,看来是养老院老人们在午休。自己只得忍住了性子,悻悻走出了教堂,漫无目的地在巴伦西亚的大街上晃荡。
突利亚河的河边,维娅坐在长椅上,直愣愣地看着太阳逐渐西坠。沿河道向远方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新城区的轮廓,河对岸不远是挂着蝙蝠队标的梅斯塔利亚球场。维娅想起祖父在世时,有机会就带自己去那个足球场看巴伦西亚足球队的比赛。自己虽然不是个足球迷,但尤其喜欢在球场里和祖父一起欢呼的氛围,那是最能感触到和祖父在一起无限欢乐的时光,如今一去不复返。那条巴伦西亚球队的围巾,已随祖父入葬到他的灵柩之中。
想起祖父,维娅又不自觉地回忆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如今还在汉堡吗?现在过得怎么样?会想念自己吗?也许会吧,卡莱不是从她那里知道我的情况吗?
脑子想到此处,维娅不禁一皱眉。怎么又联系到索尔多这里了?那个讨厌的家伙,真不想再见到他。可他说的自己将要面对的厄运,到底会是什么呢?
维娅找了河边路旁的一间咖啡馆前的遮阳伞下坐定,要了小杯蔓越莓冰激凌,慢慢地吃着。直到将近下午六点,还剩三分之一的冰激凌几近融化成水,她的情绪才算恢复如常。
半天时间了,怎么索尔多还不联系自己呢?以前在巴塞罗那时,分开只要有一会儿,就能接到他的电话,或者收到他的信息,那种甜腻腻的情话让心中暗自窃喜。
维娅掏了掏衣兜,怪不得,自己出家门仓促,手机没有带在身上。没办法,只好自己走回家了。
往家走的路上,维娅打定主意,自己不会主动去和索尔多说明什么,一定要让他来给自己道歉,什么自己的厄运、诸多细节决定结果的,统统都是他的荒谬预言。
到家时,大门紧闭着。维娅到门前推了一下,门是锁着的。
看来他们都已经离开了。维娅心想。
从门前的地垫下找到钥匙打开门,在门厅一旁的鞋柜上摆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行字:
“对不起,克里斯蒂娜,我们就不再等你了,再见。”
非常简单的一张便条,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维娅能从字母的写法中看出来,这是索尔多的笔迹。鼻子里哼了一声,将便条随手一扔,穿过客厅上了二楼,直走进那间“永远的现在的空间”屋子。
里面灯还亮着,是那盏国际象棋皇后灯,上面四方各拉下一缕布条,灯下放着自转方舟。这让维娅好奇心起,暗想这些人趁自己不在,在灯上搞什么花样?
——科学博物馆·幻境·兄妹——
——球形天文馆·悬空·皇后——
——王妃艺术宫·暗室·水晶球——
——王子科学宫·山谷·混血——
这是四条布条上由上至下分别写下的词句,维娅仔细思酌这些词句的意思。
最开始的四个词语,都是科学艺术城的标志性建筑,分别位于该地区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中间的四个短词表达了图里奥、斯塔特、罗兰娜和雷诺分别遇到的奇景。
最后四个词语则是可以表示他们四人特征的东西——图里奥住在表妹家、斯塔特属于国际象棋爱好者、罗兰娜笃信吉普赛人的水晶球占卜术、雷诺则是个爱尔兰与奥地利人的混血儿。
这就是索尔多在这里聚会最终得到的结论?可这四块布条又没有体现出和他的关系,怎么看也不像是最终结论的意思。
怎么办?去找他问个究竟?
自己刚刚还下定决心让他来主动向自己道歉的,怎么说否定就否定了?
对,不能这样就屈服了,倒要看看他所谓自己的厄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维娅打定主意,捧起自转方舟走出二楼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将方舟再次小心翼翼摆放到床头。临睡前看着它,希望还能给自己一些提示,告诉自己所谓厄运的样子。
这一夜她睡得很踏实,什么梦都没做,仿佛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天亮醒转了。这让她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白天的生活和以往一样,来往于学校和家,还有和罗兰娜、雷诺两人一起给别人解决难题,偶尔斯塔特、图里奥也来找她聚会聚会说说一些学校内外的奇闻异事。另外罗兰娜和雷诺两人将他们的恋情公诸于众,其实这早在维娅的意料之中。
在此期间,维娅将四人推荐了门萨俱乐部,除了图里奥没有通过逻辑试题的选拔,其余三人都顺利得到了俱乐部的认可。
至于索尔多,在那天之后只和维娅联系过一次,就是在假期结束前一天。他主动给维娅打来电话,说自己明天就要回巴塞罗那了,让她多多保重。另外如果厄运降临无法解决,希望能再去巴塞罗那那里找他,一定全力帮助维娅度过厄运。
维娅本想发作,但过了一段时间的淡化,心中怨气已经消散,只是淡然地回答他,自己根本不怕什么厄运,他的担心都是多余。
那段时间唯一让维娅不安的是,自己一直没有见到养老院的祖母。每次去都被神甫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她的探望要求。甚至她有时候想硬往里闯,但理智还是阻止了她的冲动。
也就是从那一夜没有梦的夜晚开始,维娅的厄运便悄然而至。
没有梦,每个人都认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维娅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每一晚都没有梦呢?
在那天起之后的一周,维娅没有做过任何梦,都是晚上入睡一闭眼,再一睁眼就是早晨了。而一周以后,她没有梦的夜晚所感觉的时间都在一点点地拉长,从一开始转瞬便醒,第二天就觉得入眠后得有几分钟的时间才会醒来,第三天用了喝杯咖啡的时间,第四天用了一堂课的时间,之后越来感觉越长。
开始她还觉得没什么,也许是因为最近学习生活劳累所致。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维娅逐渐发觉事情不对劲,自己没有梦的睡眠,怎么非常像自己身处那个“永远的现在的空间”,从相对的镜子中由近及远一点一点看到永远没有尽头的自己。
想到此处,她心中一寒。难道说这就是索尔多所谓自己要经历的厄运吗?
可转念又一想,没有梦,这又算什么厄运呢?和谁说谁都会嗤之以鼻,不生病、不生灾的,自己白天精神也没有什么萎靡的症状,没有梦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