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宫,一如既往的冷情,冷清之中处处残破。
院中一个老嬷嬷在洒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似时光在这僻静的院里停滞了一般。那老嬷嬷看到她来,冲她点了点头,继续洒扫。
“嬷嬷,殿下近日来,身子如何?”苏欢问。
“不好不坏。”老嬷嬷没抬头,用低哑沉涩的声音答了一句。
苏欢安下心来,六殿下的病无法痊愈,只能拖一日是一日,显然不好不坏最是最好的状态。
穗儿是个热心肠的,见老嬷嬷有些吃力,便自她手里接过扫把。
“您老歇着,我来!”
苏欢摇头笑了笑,穗儿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论自己身在何种境地,她都愿意为他人分担。
进了寝殿,望着这空荡荡暗幽幽的厅堂,苏欢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西边的内屋。屋里有淡淡香气,苏欢窗前的条案上有一观音玉瓶,瓶里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栀子。
白色的栀子,更衬出这屋里几分素雅。
罗汉床上那人,墨发柔亮,随意散着,身穿月牙白的薄纱长袍,半倚身面对窗子,偶有风来,吹开几缕发丝。
苏欢进了屋,再一细闻,这花香之下还隐着草药的苦涩之气。
“六哥哥?”苏欢轻唤了一声。
那人头栽了一下,想来是在犯困,听得这身支身坐起,六殿下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苏欢。
六殿下微微一笑,“欢儿,你来了。”
软软的柔柔的声音,还有这笑,让苏欢觉得心里头一下子暖了起来。
“这栀子谁送来的?”苏欢闲问。
六殿下看了一眼那清丽的栀子花,眼中并没有多少喜色,淡淡道:“故友而已。”
苏欢见六殿下不欲多说,她便也不深问了,“嗯,六哥哥近来可好?”
苏欢在罗汉床另一侧坐下,她观六殿下虽然精神不错,但面色似有黯淡,怕是又犯病来着。
“老样子。”六殿下答了一句,似并不在意,转而问苏欢,“你进宫可是为了太后的中毒之事?”
六殿下居于冷宫,身边有没有可传信儿的人,他是如何知道的?
“白公公与您说的?”
“他曾在我母妃身边当值,与我还算有点旧交情。”
苏欢了然一悟,怪不得白公公几次三番帮她,原是有六殿下的嘱托。苏欢心里感动,一如当年他送她那一串十分珍贵的黑珍珠,想来是从洛冰那里知道,这黑珍珠能入药治愈伤疤,他便寻来了,多难寻他未说,只轻描淡写说是讨妹妹欢心的小玩意。
后来,墨染研制出治疗她脸上伤疤的药,但缺了一味儿极其珍贵难寻,正是这黑珍珠。
进宫后,她与他说起这事,六殿下只是笑了笑。
“原还想送你一套翡翠头面,后来想着七七八八的杂乱,便捡了一串珠链,倒是这黑珍珠讨了巧。”
六殿下说得不在意,怕她觉得欠他的情。他总是这般为她着想,细微之处便可见他的用心。
“这宫里的事,桩桩件件,都暗藏玄机,轻易不能触碰。”六殿下看向苏欢,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惠嫔要你进宫保胎,你有诸多借口可不进宫,但这时太后中毒,你就推脱不了,这个风口,只怕有人要针对你!”
这话,苏欢深有体会,忙把在太极殿发生的事说与了六殿下,“惠嫔似乎想要掩盖某人某事,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用这一招推脱罪责实在是高明,我在想是不是有人给惠嫔出得这主意。”
六殿下想了想,“那人想借皇上的手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