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连天青立刻在另一边问。
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讶异,似乎没想到许问能这么快猜出来。
然而同时还有一个比他更大的声音——吴可铭在临时澡堂子外面嚷嚷:“是什么?赶紧告诉我!”
他酒后创作,完了胸中只有酣畅淋漓的情绪和那一股无比的得意,自我感觉是一幅绝顶的佳作。但酒醒之后,他自己也对着墙上的墨迹琢磨了好久,左思右想也看不出来这画的究竟是什么。
这事堵在他心里已经堵了几天了,他比谁都想知道结果。
没一会儿,许问就洗好澡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了,这时所有人已经全部洗完,草垫子被撤走,只余下一地的残水。
蒙蒙细雨仍未停止,在地上溅出细密如针尖一样的水坑。
那天晚上吴可铭喝醉了,但许三他们身为工匠,是不能沾酒的。
所以,许问直接问道:“元宵那天是不是做了灯来点?”
“做了。咱们师兄弟每人做了一盏花灯,又另外做了你跟师父还有林林的份,一共七盏,挂在檐下。”许三点头。
“那天晚上月亮是不是很亮?”
“十五的夜晚,当然。”
“灯光与月光照在竹上,是不是会有影子?”许问问完许三,转向吴可铭。
吴可铭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眼中渐渐出现恍然。
“墨影交汇,以此间之境入画,方是画中真意!”连天青一言道破,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吴可铭踩着水,蹬蹬蹬几步走到墙壁跟前,瞪着眼睛看。
他年纪不小了,又没练过,连林林哎呀了一声,从廊下拿了把油纸伞,走过去给他举着。
许问顺势接过,让她回去,连林林抬头对着他甜甜一笑,跑回了避雨的地方。
吴可铭完全没理会头上多了把伞,就对着墙上的墨迹冥思苦想,不时还看看周围的竹子,似乎想想象竹影填充上去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直起身子,转身跑出伞的范围,回到自己的房间,拖了张书案到廊下,接着又铺纸研墨,开始作画。
他画了一张,只画了一半,就停了笔,盯着案上宣纸看了半天,突然掀起纸把它揉成一团,重新铺了张纸从头画。
一个纸团又一个纸团,没一会儿,旁边就滚了十来个,后面有几个几乎是刚起笔没两下就被揉了的。
在这个过程里,连天青也站在墙壁旁边,凝眉注视着那些墨迹。许问想了想,走过去把伞移到他头上,跟他一起看。
这点小雨连天青当然不怕,但他只是看了许问一眼,没有拒绝。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在你的世界里,书画如何?”
“有很多不同类型。譬如有一种画师的流派,叫印象派。”许问想起了自己刚才在浴桶里时的猜想,顺势介绍了起来。
印象派是西方绘画史上划时代的艺术流派,它们考虑的多半是画的总体效果,较少顾及枝节细部,笔法通常比较草率,所以刚诞生的时候有相当的争议。它对光与色彩的描摩极其准确与精到,对形体结构的把握准确而简练,后续影响力极其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