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儿,兆祥所的总管太监和大精奇嬷嬷已是引着廿廿和周氏到了自家五格格的房门前。
因是一家姐妹,故此五格格与刘佳氏所出的三格格、嫡福晋所出的四格格一处住着。
只是因为嫡庶有别,故此进门左右两边,四格格单住;三格格和五格格一起住,分南北炕。
三格格是大姐,自是住南边炕;五格格是小妹,住北边儿炕。
此时已是冬日,便是屋子里熏了炕、烧了地龙,明间里也笼着炭盆,可是北炕还是比南炕冷——朔风从北窗户来,寒意敲打着窗棂,总是窗户纸厚厚地蒙着,却也被寒意穿透了,肆意地奔袭进来。
五格格瑟缩在炕上,拢着毛褥子,一张小脸儿瘦成枯弱,一双眼孤苦无神。
才六岁的孩子,失了额娘,自如天塌地陷一般。
廿廿上前,伸开手臂,“五妞儿……”
五格格微微一怔,便如乳燕投林一般,一头扎进廿廿的怀里,嚎啕大哭,“额娘……”
一个六岁的女孩儿,不仅没了额娘,连从小带她长大的奶口嬷嬷也没了,心中的凄苦可想而知。
原本因为沈佳氏的缘故,廿廿嫁进来之后,这个五格格与她也不算亲近;可是这一刻,那孩子却是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她,软软的身子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依偎着她。
廿廿心底,被一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情愫击中。
她伸手帮五格格拭泪,“五妞不哭,还有额娘,额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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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因为这样一声额娘,而不是“小额娘”,廿廿回了撷芳殿去,便去求十五阿哥和嫡福晋。
“五格格生在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我是十月十,她是十一月十一,阿哥爷和嫡福晋瞧,这便是注定与我有缘的。我便想着,阿哥爷和嫡福晋可否给妾身一个恩典,就将五格格交给我,叫我抚养了吧?”
“哦?你想抚养五妞儿?”
当着嫡福晋的面儿,十五阿哥没急着作答,反倒是先回眸去瞧嫡福晋,嘴上还是对着廿廿说话儿:“怨不得你今儿下着雪,还要去兆祥所看五妞儿,原来你心下已经有了这个决定。”
廿廿心下一动,便也不好意思地赶紧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哥爷去。”
点额倒是并不意外的样子,只是迎着十五阿哥的目光,淡淡一笑。
“我倒觉着,此事小侧福晋实则都不用问我,甚至也不用问阿哥爷的意思……小侧福晋本就是福晋,咱们家这些孩子也全都是小侧福晋的孩子啊。”
“再说,此时沈佳氏已经不在了,五妞儿也还小,自然也该有额娘看顾着。”
点额说着,亲热地伸出手去握住廿廿的手,将廿廿拉到她身边儿,肩膀挨着肩膀坐着,“我身边有咱们四妞,刘佳氏身边儿也有三妞,那五妞自然就该由小侧福晋你抚养着。”
“这是理所当然,更是名正言顺,又何必你还如此正式地来回过阿哥爷和我呢?”
廿廿便自欢喜道,“这么说,阿哥爷和嫡福晋这便是答应了?”
廿廿说着便赶忙欢喜地起身行礼,“妾身谢过阿哥爷和嫡福晋!”
点额含笑摇头,“瞧你,又说这些客套的话!”